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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匈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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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生婆坐在炕沿,冷静地看着黑白氏打滚,她说这样好,挣扎一番,阴门就张开了。约有半个时辰,看看黑白氏力气渐渐用尽,颠簸得不像先前那样疯狂了,她要黑白氏直起身来,圪蹴在炕上。她说羊水已经破了,该生了。蜷作一团的黑白氏,嫌肚子疼,不愿意圪蹴。接生婆虎着脸,狠狠地袭了黑白氏两耳掴,黑白氏见了,只得哆哆嗦嗦地直起身子,半跪下来。
  “用劲!憋住气,用劲!”接生婆指导说。
  黑白氏不知道怎么用劲,接生婆指着她肚脐窝说,这里用劲,憋住气,往回缩肚子。
  哆哆嗦嗦的黑白氏,牙齿打颤,嘴唇发抖,怎么也憋不住气,怎么也指挥不动自己鼓鼓的肚子,气得接生婆忍不住又提起了手掌。
  黑白氏见了,号啕大哭起来:“我再也不生了,我再也不干那儿事了!”
  这一哭不打紧,只觉得地崩天裂的一阵眩晕,肚子突然往下坠了一下,接着听见接生婆欣喜的叫声:“看见头了。头露出来了,一头黑发!”
  “是吗?”黑白氏呻吟着问,“讨债鬼,你把娘害苦了!”
  “再努一把劲,孩子他娘!”接生婆继续指挥。这时,她的语言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严厉了,因为看来婴儿正常,母亲也没有大的危险了。
  这时候,大门外传来了一阵紧促的叩击门环的声音。
  满脸虚汗的黑白氏,脸上突然显出一种异样的表情,她用手指着门外说,快去开门,她听出了敲门声,孩子他大回来了!
  黑大头身不由己,由一群强盗押着,进了黑家大院。开门的是来侍候黑白氏的一位族里娘婶,见了这黑压压的一拨人,吓得扭头就跑,跑回正窑,返身关上门,又用身子顶住。黑白氏在呻吟的同时,腾出口,问她外边怎么回事,她脸色煞白,说不出话。其实也不用问了,门外燃起火把,窗户纸映出人影幢幢;步履凌乱,人群穿梭,大约有十几位。见此情景,黑白氏也明白个大概了。
  一会儿,只听窗台底下,黑大头在唤婆姨,黑白氏听了,赶快应声。只听黑大头讲道,今夜所来,是一群黑道上的朋友,只为钱财,不为人命,他将小心地服侍他们,起出钱财后,他们上路,他自然落个没事,那时再回窑里与婆姨拉话。
  黑白氏在屋里听了,带着哭声,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由他们去取,只要落个囫囵人回来,就是大幸。
  黑大头在屋外听了,尽管心中已另有盘算,但是还是感激婆姨的见识。他要婆姨关好窑门,不要出来,任凭屋外地陷天塌,都不要迈出窑门半步。
  这时接生婆隔着窗户,插了句话,说窑里正在死人哩,不要惊扰。“窑里如何死人?”黑大头听了这话,不解地问。那黑白氏说,不是死人,是生人,她正在生,头已经出来了。接生婆听了,纠正说,肩膀已经出来了,再努一努,就落生了。
  这时,那强盗头儿,早已不耐烦黑大头这番婆婆妈妈、儿女情长,他朝黑大头屁股上踢了一脚,要他“仙人指路”,快点说出埋藏财宝的地方。他说弟兄们都在露天地站着,冻得受不了了。
  于是,黑大头只好离开了窗台,领着众强盗,先来到院子里那棵枣树下,用脚跺了一跺,示意这下面有一罐金元宝。强盗头儿遂吩咐两个喽罗,按黑大头所示,从跺脚的这个地方,往下挖。随后,黑大头又来到台沿跟前,从北墙根算起,向南丈量了七步,接着用脚跺了跺,示意这下面也有东西。就这样,一会儿工夫,强盗们已经各就各位了,除两个把门的强盗外,黑大头的屁股后边,只剩下一个强盗头儿,和一个小强盗。那个小强盗,也就是张三李四那天不知好歹冲犯的那位。
  最后,黑大头领着强盗头儿和这个小强盗,来到院子的一角,一个大碾盘跟前,用脚踢了踢碾盘,告诉强盗,这碾盘下边,是个窨子,原先是放洋芋红薯的,爷爷临死前,将窨子封了,老辈子传下来的古董,大约都在这窨子里。
  你道黑大头为什么只用脚踢,不用手指,原来强盗头儿生性多疑,把个黑大头,仍然反剪着手,五花大绑地捆着。他见黑大头满身牛力,担心一旦松了手脚,管束不住。而那刚才黑白氏听见的敲门声,非并黑大头,乃张三李四所为。
  强盗头儿令那个力气还没有长圆的小强盗,去掀那面碾盘。那小强盗将火把交给强盗头儿,腾出双手,猫着腰去揭,可是力气使尽,那碾盘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强盗头儿见了,将枪往腰里一插,火把把儿往嘴里一噙,也俯下身子去揭。两人合力,那碾盘只稍稍动了一下,仍然严严实实地罩住窨子口。
  “这碾盘是死的?”强盗头儿罢了手,狐疑地问。
  “是活的!”黑大头答。
  “你原先动过它?”
  “动过!”
  “看来,解铃还得系铃人,老兄,劳驾你这主家,来掀这块石头吧!”强盗头儿说着,依旧从腰里掏出枪,指着黑大头的脑袋。
  “朋友,正应了解铃系铃这句话,”黑大头说,“劳驾,先把我身上这吊死鬼绳子摘了。”
  强盗头儿得宝心切,未及细做考虑,就令那小强盗,迅速地解下绳索。小强盗干起这类活,手脚倒也利索,三拽两拽,就将绳索解开了。
  黑大头没了绳索捆绑,身上轻松了许多,随之两臂张开,抡了抡发麻的胳膊,然后顺着碾盘,转了三圈,选定一个位置。只见他两脚蹬地,两手抠住碾盘沿儿,运足力气,大喝一声“起”,偌大个碾盘,被直直地翻起;再一使力,碾盘底朝天,翻了过去。
  “掌柜的好神力!”强盗头儿忍不住赞道。碾盘下边,果然是个黑洞洞的窨子口。
  强盗头儿见了,大喜,点颔示意,要那小强盗,打着火把下去。小强盗见了这黑幽幽的洞,有些发怵,强盗头儿“嗯”了一声,小强盗出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下去。这种窨子,也就是丈二深左右,农家贮藏过冬的蔬菜用的,壁筒上,用小镢掏出一个一个的蹬窝,因此上上下下,也不算太不方便。小强盗脚蹬蹬窝,胳膊肘儿撑着洞壁,手里打着火把,一步一惊,到了窨子底儿。
  黑大头在上面喊道:“你四壁敲敲,哪儿的土薄,有嗡声,那里就是个封死的拐窑,捅开土,钻进去,就能看见货了。”
  这时候院子里那些强盗,两人一摊,正在挖宝。十冬腊月,地硬如铁,镢头挖下去,一镢一个白印。强盗们个个干得头上冒起热汗,手上虎口震裂。看来世界上干什么事都不容易,做强盗也不容易。
  一会儿工夫,只见钻进窨子里的那个小强盗,在地底下惊喜地叫着:找到了,找到了,一溜儿十个坛子,个个装得满满的。强盗头儿听了,忍俊不禁,也伸出脑袋,趴在窨子口上,往下看。
  黑大头早就瞅准了一把镢头———刚才小强盗下窨子前,丢在口上的那把。这时,见机会来了,一猫腰,伸手捉住镢头,叫一声:“对不起了!”抡圆镢头,朝强盗头儿头上砸来。强盗头儿感到脑后生风,正想躲避,谁知镢头来得太快,脑袋碰到镢背上,登时脑浆四溅,人没气了。
  黑大头顺手从他手里,叼出枪来。怕他不死,又提起腿,掀进窨子里了。窨子里的那个小强盗,不知道上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只见有星星点点的雨丝落下来,黏糊糊的,不知道这是脑浆,接着一个口袋一样的东西落下来,砸到他头上,并且砸灭了火把,他伸手摸了一下,却是个死人。小强盗于是在窨子底下,没命地喊叫起来。
  黑大头对那强盗头,仍有几分畏惧,怕他死而复生,于是仍旧揭起碾盘,将窨子口盖严。
  那一帮正在掏地的强盗们,听到响动,停了下来。天确实有些黑,他们对院子里业已发生的一切,有所觉察,但是不甚清楚。
  正在此时,从窑里传来一阵婴儿清亮的哭声,接生婆隔着窗子,叫道:“黑家掌柜的,恭喜你,添了一口丁了!”
  黑大头听了,一喜一惊,喜的是如此狼狈之时,黑家喜得虎子,传宗接代有人了,惊的是,强盗们马上就会察觉,到时不但自己性命难保,屋里的弱妻幼子,也难免遭到侵害。想到这里,先下手为强,一个箭步,跑向窑门口,护定窑门,然后举起手枪,“啪”地放了一枪。
  你道黑大头为何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英雄孤胆,一个人和这群亡命徒作对。原来他瞅见这群强盗,拿的都是冷兵器,只这强盗头儿一人,有一杆手枪。他怕的就是这杆手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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