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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强笑了笑,站起了身,抬眼却看到地上的谢曦,怔了一下,随即回神,脸上带着几分忐忑道,“臣没事陛下臣有负皇命,没能全歼叛党,今日叛党一百四十三人,歼六十二人,俘七十一人,还有,还有”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还有十个呢?”
他小小声道,“跑了”
我转眼看向地上的他,悠悠道,“拼上自己的性命把敌人引开,让别人可以借机突围,谢盟主果然大仁大义。”
他却根本不曾看我,双手紧紧抓住腕间的镣铐,手背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脸上肌肉也绷得紧紧的,牙关死死咬着,仿佛压抑着什么,可是那双波涛翻涌的眸子却将主人竭力掩饰的伤痛明明白白暴露了出来痛吗?应该吧?轻飘飘一句话,六十二个,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骤地收回思绪,转过眼,对玄瑛笑道,“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继续追捕就是。至于被俘的,都是昊天盟的骨干,先严加看守,再行审讯这次总体说来,干得不错唔,看来,你那个代教主的代字,可以去掉了。”
玄瑛刚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转眼又换上了惊喜之色,立时伏身下拜,叩头谢恩。
我拉起他,抚慰勉励一番,转头又赞玄瑾对和州之事处理得分寸得当,时机恰到好处。
在我说话之时,玄瑛目光晶亮,笑意遮也遮不住,玄瑾却是神色淡淡,不发一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在那之后,参与此役的大小官员一一前来复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十分顺利。最后来的是这次负责伏击汉营叛军的裨将赵佐,负责围剿薛显水军的统领范梓,还有指挥全局的都统李徽。据这三人所言,两处战事均是我方全胜,叛乱汉营一万四千余人,死六千余,余者全部被俘,叛军十三艘大小舰船全被击沉,俘四百七十八人。
我闻言,沉默了好久,忽道,“这么多俘虏?如果看守不严江南如今可再经不起任何变数了。”
赵佐和范梓还未反应,李徽却已立时改口道,“臣的消息有误,其实是叛匪冥顽不灵,誓死不降,最后全部战死。”另两个人一怔,随即脸色一白,这才明白过来。两人都是脸显惊恐,对望一眼,然后转向我,仿佛还要再说些什么。
我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范梓犹豫一下,虽然面带不忍,最终却还是一躬身,退了下去。赵佐却怔怔站了一会儿,忽然扑通一声跪下道,“可是陛下,他们,他们明明已经降了,我们不能”
我还未答话,李徽已大喝一声道,“还不下去!这里岂是你废话的地方!”
赵佐呆了一下,涨红了脸,终于愤愤起身,又看我一眼,见我没理他,他这才跺着脚嘿了一声,返身疾步出门。
李徽跟着关了门,回来一撩衣襟又跪了下去,垂首恭恭敬敬道,“陛下,臣为君分忧,本当万死不辞,只是,只是”
我不待他说完已接道,“你放心,这件事干系重大,朕自不会让你独力担当。朕给你一纸密诏,你奉诏而行就是。”说着,抽纸提笔写了起来。
这时,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不,你不能这么做!”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地上的他挣扎着直起了身子,最初的平静漠然早不见了踪影,眼中全是震惊与焦虑。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勉强向前膝行两步,对着我急急道,“你不能那么做!燕太宗当年明诏天下,不许燕军再屠城杀俘!”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答道,“不错”太宗当年征战四方,杀戮太甚,天下初定之后,曾下诏罪己,并明令禁止燕军屠城杀俘。天下既定,谁都知道那不过是邀买人心的空话,只是这事世人皆知,却也不好否认。
他听我这么说,神情一松,身体一软,已跪坐了下去。
我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笔,忽然一笑道,“朕当然不会违背祖训,可是,谢盟主,你弄错了一件事,他们,可不是战俘没有敌国,何来战俘?他们只是犯上作乱的逆贼,谋逆大罪,依律当死,这可与太宗的诏命无关。”
他脸色一变,错愕地看着我,半晌只吐出了一个字,“你!”
我淡淡一笑,接着道,“而且你刚刚也听到了,是他们冥顽不灵誓死不降,这才全军覆没,朕纵心存仁厚,却也无可奈何啊。”
他一脸难以置信,怔怔望着我,眼神慢慢恍惚,隐约掠过了一丝茫然和痛楚,半晌嘴唇轻颤两下,忽然低喃出声,“你怎么会”
我呼吸一停,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开头,抬起笔在案上的匣内蘸了点儿朱砂。
下一刻,他的声音已经正常起来,“你以为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你就不怕留下残暴好杀的恶名?”
我停了片刻,忽然仰首大笑道,“哈哈恶名?朕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这个谢盟主就不用替朕担心了!”边说,边笑着转回头,看向了他。
他死死盯了我片刻,忽然转开眼,眸光流转,仿佛正在急速思索着对策。
我微笑着伏下身,凑近他道,“还有什么?接下来谢盟主不会要跟朕开讲轮回果报吧?”
他本能地向后一躲,头一抬,重又对上了我的目光。
我笑看着他,不紧不慢直起身,悠然道,“不必想了,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那孩子在哪儿?”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我,身体仿佛瞬间僵硬,一动不动,脸上因为刚刚的激动才浮上来的红晕却一点一点褪了下去,最后只余一片雪也似的苍白。
我转过脸,拿起笔,开始写那封密诏,同时漫不经心地又重复了一句,“那孩子在哪儿?”
他全身开始轻颤,许久方才艰难地道,“不,我不能”
我不耐地打断了他,“什么不能?是不能说,还是不能决定?”
他却并未回答,好一会儿没说话,呼吸之声却越来越急促纷乱,还不时夹杂着几声轻咳。
我等了片刻,没抬头,笔下不停,又重复道,“那孩子在哪儿?”
我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他的身体一震,不由自主开始摇头,目光已有些散乱。
我咬了咬唇,终于又道,“那孩子在哪儿?”还是那句话,可是不知不觉中语气却已和缓了许多。
这次他的呼吸停了一下,然后突然声音干涩地道,“求你”简简单单地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却是艰涩之极,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我的手一颤,半晌不能动,也无法开口。
然后,只听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又道,“求你”这回却顺畅许多。
我的手猛然一紧,许久才慢慢放松下来,然后特意放缓了语速,一字字道,“那孩子在哪儿?”说着,手中的笔又动了起来。
“不!”他的声音了终于带了绝望。
我的语气却更加平淡,“那孩子在哪儿?”
“求求你”
“那孩子在哪儿?”
“不,不”
“你要朕重复多少次,那孩子在哪儿?”
“不,不行,不,我不能,不能”
我不再说话,放下笔,在密诏下盖上私玺,折起,抬手要将手谕扔给一旁的李徽。
哪知就在这时他却猛然扑过来,张口死死咬住了我的袖口。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他。
就见他长发散乱,披在颊畔,本来清俊的一张脸如今憔悴不堪,白里透青,额上却细细密密全是汗珠,漆黑剔透的眸中总带着的那份温柔坚定终于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是惊痛哀恳。
我静静看着这样的他,许久,一动没动。
他也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墨色的眸中渐渐盈起了雾气。
我的手指一颤,猛然垂下眼,半晌,却终于还是问道,“那孩子在哪儿?”
他的全身又是一颤,长睫抖了一下,可到底未发一言。
我死死咬了咬牙,骤然抬手,钳着他的颌骨用力抽出袖子,抬手就将密诏扔给了李徽,李徽急急接过,叩头起身,出门而去。
“不!”直到这时耳畔才传来了他凄厉的叫声,下一刻,一大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溅上了我的袖口衣襟,斑斑点点,仿佛瓣瓣桃花,而他的人已经扑倒在我脚下。
我看着无声无息伏在我脚边的人,许久甚至无法移动一个指头。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僵硬地抬起了头。
只见一旁的玄瑛呆呆看着我,眼中竟露出了惊惧之色,而在遇上我的视线之后,却渐渐转为怜悯。
我骤地清醒过来,霍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玄瑾,他也正望着我,我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