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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信紧紧抱着我,好久,好久,才松开手。然后,起身瞪着我,一边抽噎,一边骂着,“你个死东西,你”话未说完,声音一顿,转头就啐道,“呸呸呸,什么死啊活的,以后我再不这么说”接着,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可吓死我了。从子玉把你抱回来,你就呼呼啦啦地开始烧,烧得身上跟火炭似的,跟你说话也不知道了,就那样无声无息地静静躺着,就像,就像,那一次”说着,安信眼中显出了惊惧之色,再接不下去了。
我又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没事了,你看,我不是醒过来了吗?不过是着凉,瞧你吓得”
安信脸一红,眼一瞪就要发作,不过到底忍住了,只白了我一眼,起身道,“御医说醒过来就没事儿了,我得赶紧和子玉说一声,他也守了两天了,刚被我赶回去睡下,估计也睡不好。还要去叫御医”
我正听他说着,突然猛地一惊,急问道,“两天?你是说我昏了两天了?”
安信诧异地点点头,“是啊,两天一夜了,怎么了?”
我慌忙道,“糟了,你,你快帮把玄瑾叫过来,我有急事”那日我已答应先生饶了晋荣父子性命,可还没和独孤熙他们打招呼,没准儿晚一点,我又要失信于先生了。
安信闻言一愣,问道,“这么急,你现在身体虚”
我打断了他道,“没事,快!”
安信无奈,点头离开。
安信出去没一会儿,只见殿门一开,一个人影飞一般扑了进来,身形一闪,就到了我的床前,却是子玉。就见他鬓发零乱,面色憔悴,显见这两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神情也有些恍惚就见他呆呆看我半晌,突然伸出手,极轻极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
我心有愧疚,不禁向他歉然一笑,道,“我没事了”
这时,他才一下坐到了床沿上,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好一会儿,才冲我一笑道,“醒过来就好”说着,手微微一抬,轻抚上了我的额头鬓稍,那一刻,他眼中有些东西是那样清晰,让我心中一颤,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一时间,我只觉殿中的空气似乎有些暧昧地凝滞,心中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不行,这样的气氛有些怪异我脑筋急转,随即回眸笑道,“对了子玉,那天我的冒险经历还没给你讲呢”
他闻言一愣,静静看了我片刻,突然微微一笑,终于恢复了常态,挑眉道,“陛下的冒险经历吗?是喝多了跌到水塘里了,还是在宫里迷路了?”他一边轻松地调侃着我,一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嘁,当然不是!”我夸张地作出一幅嗤之以鼻的样子,装作没看到他藏到身后,缓缓握紧了的双手,摆出了说来话长,准备开讲的架势。
谁知,就在这时,只听门口安信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独孤侍书求见。”
我抬眼望去,就见敞开的殿门外,玄瑾立在安信身后,正静静望着这边。我连忙叫道,“正好,茗峰你来,这件事恐怕还要麻烦你。”
玄瑾闻言进殿,安信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子玉站起了身,侧立到了床边,待玄瑾行礼完毕,两个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耐,拍拍床沿,道,“都这么拘着干嘛,这里也没外人,赶紧坐下,我给你们讲我那天的经历。”见他们终于一边一个坐下了,我就把那夜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当然,和先生的那段省了,不得不自己骂自己的那种丢人情节,也是语焉不详地带了过去,还有那个花痴女也没必要说了。
当我说到劫我的人,为首的叫陆简的时候,不由转向玄瑾,问道,“茗峰,那些人的身份,你可有头绪?”
玄瑾淡淡道,“陆简此人,在江湖上颇有侠名,武功不错,为人正直,只是,似乎与昊天盟有些瓜葛”
果然,看他们的作派,我也猜到了几分。我沉思片刻,继续说了下去。当说到荆萝夫人出现,我被迫服下了毒药之时,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子玉一脸忧色道,“不知是什么毒药,太医竟未曾查出”
玄瑾沉吟道,“荆萝夫人使毒的本事,在江湖中也算数一数二,而且,她是苗人,所用多非中原之物,太医查不出来也很正常。回去我立刻联系玄瑛,让他尽快回京,或许他会有办法。”
见他们都是一脸凝重,我连忙道,“没事,你们也不用太担心,陆简不过要我找东西,三个月后,我把东西给他,他自会给我解药。我看他人不错,到时等他拿到东西,高兴了,我就哄着他找荆萝夫人帮我把毒解了。实在不行,拿到毒药,带回来给太医院研究,没准儿就能查出配方,制出解药了。”
听我这么说,两人这才点了点头,面色稍和。
于是,我接着道,“不过,子玉,我现在身体不好,事关重大,那个什么屏风,恐怕要劳烦你和安信帮我找了。”
子玉剑眉一扬,笑道,“陛下不怕屏风中真有什么藏宝图,被我据为己有?”
我呵呵笑道,“没关系宝藏挖出来你收着,把图给我换解药就行,我大方吧?”
子玉拍手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又是一笑,转向玄瑾道,“茗峰,追查这些人的下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行吗?”看到玄瑾微微颔首,我接着道,“还有一件事,一会儿赶紧跟大哥联系一下,告诉他,留住晋安父子性命,一起流放西疆即可。至于原因,等我病好,会跟他们说明。”玄瑾又点了点头。
然后,我看看玄瑾,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这时,子玉起身道,“陛下,臣先去查找屏风的下落了事关宝藏,省得被其他人抢了先。”
我笑了笑,却并未阻止。于是,子玉转身离开,临走前又回头道,“陛下,你身体未愈,别想得太多,万事还有我们,好好休息”
我轻轻点了点头,子玉这才一笑出门。
回过头,我又垂首沉思了很久,才道,“玄瑾,上次我要你办的那件事”我迟疑了良久,最后,轻声道,“一定要做得干净。”
或许,这么做对不起先生,可是,我既答应了小纪,终不能言而无信,即使小纪不介意,那屈死的冤魂,又怎能不介意?
所以,先生,对不起
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不由轻轻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恍惚之中,一只温润手掌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然后,一缕丝般的热流,从我掌心透入,在我体内流转。所到之处,病痛顿减。我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内力了吧?真是神奇啊!我想说声谢谢,可是,身体却懒洋洋地连口也不愿开,最后,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就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将我再次吵醒的,仍是一阵轻轻的抽咽,细微压抑,却绵绵不绝。我终于不胜其扰,使尽力气稍稍抬起了眼睑,然后,立刻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瞬间清醒了可是,我是真的清醒了吗?为什么我竟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就见昏黄的烛光下,先生一身女装,坐在我的床边,正轻声哭泣太诡异了
我呆了,傻傻看了那人半晌,直看到那人仿佛觉出不对,抬起头,转过眼。然后,我们两个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结果抽泣之声骤止,而我这才终于看出来,那个人,原来并不是先生,而是,卢妃。
一时间,我心中也不知是失望,还是伤感,一下没了精神,不觉合上眼睛,不耐地道,“哭什么,朕还没死。”然后立刻觉得语气太硬,毕竟人家也是为我担心,而且,我和先生之间的关系已经成了这样,可是再禁不起任何一点打击了。于是,随即又睁开眼,放缓语气道,“你不要担心,一点小病而已,朕没事。”说着,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似地对她一笑。
这时她已恢复了常态,脸上微露窘意,起身施礼道,“臣妾该死,惊扰了陛下,万望陛下恕罪。”
我赶紧叫她起身,让她坐下。然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也是一阵沉默,只是一双眼睛不错神地盯着我,接着,慢慢地眼圈又开始红。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我憔悴成什么样子,让她如此难过。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动,我不怎么喜欢她,平日极少见她,而她往常总是神色淡淡,宠辱不惊,没想竟是如此在意我可是,转念一想,心又冷了。她是太后的侄女,想必也是城府深厚,如此情态,不知有几分是真的,又有几分是做戏给我看这么一想,不由心生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