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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驿站送信给荆州以安定民心。”
潘子略一思索,面露难色:“这……从这里到渝州少说也要十来天,咱们的口粮尚可维持,只是食盐和伤布药品却所剩无几。义士们大多带伤,更有两人伤势沉重,若是路上没有补给,恐怕撑不到渝州。”
吴邪轻叹一声,心中更加烦躁。为躲避追兵,这几日他们几乎都在深山老林里行走,恐怕已入了僚人聚集之处。这些僚人本就贫困,又躲在深山密林之中,所需事物不是抢夺而来便是前往汉人聚居之处回易而得,就是熟悉此地地情,要得些补给也是十分困难,更何况他们之中并无一人熟识此地。刚刚大战一场,虽然将身后的一支追兵尽数歼灭,可吴邪也心知,不过一两日功夫,那些人又会如影随形,便是要散出人探路,也得分外小心。
二人正自心烦,谁也没再说话,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争执之声。
吴邪眉头一皱,站起身来向后看去,却见一棵高耸入云的云杉树下,九州剑盟的张秃正与一名玄机门的弟子吵得不可开交。
只听那玄机门的弟子高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阁下还有此等闲情做这种事?如今咱们后有追兵,前途未卜,正该是团结一致共谋生路的时候,你却偏偏选在此时烧什么劳什子纸钱,也不怕触了霉头。”
张秃面上有些尴尬的神色,嘴上却丝毫不让:“这是我多年的习惯,既不违背江湖道义,又不违反军中法度,你若嫌晦气只管避开不看就是。”
吴邪定睛一看,云杉树下确有一堆纸灰,显然是刚烧完的样子,还冒着缕缕青烟。他本无意去管这等琐事,但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个干休,引得其余诸人也都看了过来。吴邪担心再吵下去伤了和气,不得已只得走过去劝阻。
那两人一见到吴邪便住了口,各自垂手站在一旁。此时却有一群野蜂不知从哪里飞了来,停留在那堆纸灰上方不住盘旋。
吴邪抬头看了看蜂群,说道:“看这般情形,此处野蜂甚多,若是招惹来又是一场麻烦,我们还是尽快赶路为好。”
听他这么说,两人也觉得再吵下去没什么意思,只互相瞪了一眼作罢。那名玄机门的弟子自去收拾打点,而张秃却是迟迟不动。
吴邪奇道:“张大侠可是还有什么指教?”
张秃踌躇片刻,微微凑近了些,低声道:“吴大使,张某自知性情乖僻,莫说在此地,便是在九州剑盟中也与同门相处不好,故而空有一身武功却被发配到这西南荒蛮之地来做个不管事的客卿。眼下我们情况如此危急,我也不想与他人闹生份坏了大事,且向大人您讨一份先锋侦察打点的差事。如此一来,与众人见面的少了,自然也难起纷争。张某自信江湖经验与身手都不输于旁人,若大人信得过在下,便让我担了这份差事如何?”
吴邪见事如此,也知这是最好的方略,便点头答应道:“先生深明大义,在下又有何可疑虑?今日起便请先生为我等先遣探路吧,只是这一路凶险,先生也要多加小心。”
张秃得了令,向吴邪拱一拱手,只是紧了紧随身行囊,身影便没入前方密林之中。
如此又走了几日,张秃这份哨探的差事倒做得十分出色,几日间不仅帮他们险险避过几波追兵,今日更发现了一处僚人蛮洞。说是好生兴旺,有百十人之多,想必能在此处弄到诸类补给。
诸人闻听此信息都是大喜过望,就连吴邪也多少松了一口气。
可那来自昆仑派的乌老四却是愁眉不展,只听他沉声说道:“早年师父派我下山历练时也曾到过此地,知道这些僚人性情凶猛且十分穷困。但凡有人经过,不出洞抢劫都是好的,哪里还会愿意出让物资?再说咱们身上除了防身兵器别无长物,又要拿什么与他们交换呢?”
吴邪听这乌老四明里是在叫苦,暗含的意思却是要让他当一回强盗。他心中虽然有几分不忍,但毕竟是自己这一行人的性命更加重要,说不得也只能如此,便叹了口气道:“这些僚人既然让升龙府借道,便算得上是附敌。我们此行只诛首恶,将那些首领和战兵杀死,夺了物资即可。”
乌老四摇头道:“不行,这些山僚洞蛮便是三岁娃儿也会张嘴咬人,既然动手就要一并除灭,免得留了后患。”
吴邪听他说得如此凶恶,心下颇不以为然,只是摇头,并不同意。
乌老四劝了几句见没有效果,只得轻叹一声作罢了。
吴邪生怕此人心中不满,温言安抚道:“乌先生,我们此行只要脱险,将消息送出便是大功一件,到时下官必会亲自为壮士请功,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这小小僚洞就是扫荡一空,又能有多少金银财宝?速速过了此处才是头等大事。”
乌老四听得吴邪亲口允下封赏之事,心中颇为满意,也就不再坚执己词。
说话之间张秃也回来了,向众人略略叙述了蛮洞所在、人力分布、防御诸事,并进言道:“此时洞中蛮人泰半在外劳作,防御不严,正是一鼓作气攻下此地的好时机。”
众人一听便来了精神,稍事安排一番,便由潘子打头,一干人各执兵杖,沿着张秃指点的路线,向那僚人蛮洞杀了过去。
这伙僚人在此地已算是较大的部族,故能抢下一座山头作为安身之所。也不知他们在此经营了多久,山上还有一些简易篱笆作为遮挡。吴邪等人攻上他们的住所,便是一座山体裂隙,这些僚人用木头支撑固定整个裂隙作为夜间容身之处。此时正是劳作之时,这处僚洞之内只有一名洞主和数个亲信武士以及服侍他们的仆役,其他人尽皆在山阳面开垦劳作。
吴邪众人将洞主和亲信杀了个措手不及,直到他们开始将尸体搬运清理出去的时候,在外劳作的人才得了风声稀稀落落跑了回来。
那些僚人颇为凶悍,见到外人也不顾情形,抄起手中的工具便冲上来搏命。众侠士见他们多半是老弱妇孺,不通武艺,又兼吴邪之前三令五申不得滥杀,只将先前冲上来的几个放倒便罢。没想到那些僚人兀自不服,只要还能行动便又打上来。
就在一片混乱之间,忽闻一声惨呼,只见乌老四捂着胸腹之间的要害跪倒在地,一个瘦骨嶙丁的僚妇正将一把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短刀从乌老四体内抽出。乌老四身边一名丐帮弟子当时便怒喝一声,将那女子一刀两断。
片刻功夫,此处便从闹剧变成了修罗血狱。待众人停手时已是一地残躯,除了还站着的,再无一个活人。
张秃走到吴邪面前,拱手说道:“吴大人,在下数过了,此地共是一百一十七具尸体,除我方乌大侠一人外,此僚洞一百一十六个蛮子尽皆在此,应无错漏。”
吴邪此时心中懊悔不迭,若非自己一念之仁,怎会落得如此地步?倘若之前能听从劝告,不仅乌老四不会意外身亡,便是这些僚人,只要一开始便使出雷霆手段或杀或擒,至少也能活下小半。然而此刻再如何追悔,终究也是无济于事,吴邪只能独自咽下这个苦果,当做将来的前车之鉴。
趁着众人打扫僚洞、搜集物资的时候,吴邪默然走到乌老四尸身旁,拾起他的随身长剑,心中暗道:“乌大侠,我终不负今日所言,必让你子孙光耀门楣。”他又看了看剑身上所刻剑铭,默念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也罢,此剑我亦会送回昆仑山,好让你师门得知你为国捐躯的壮举。”
那僚洞之中并没有多少可用之物,但好在找到了盐巴和少许土布,可供几日使用。众人收拾了东西,葬了乌老四,便匆匆离开了这处山头。
且说一行人晓行夜宿,又从追兵手下逃脱数回,幸而苍天护佑,竟再无人身亡。
一日张秃来报,方才见到个打柴的汉人樵夫,说是前方已快出了僚境,此去渝州府不过再有两三百里。
众人闻此消息立刻振作精神加紧赶路,吴邪也是分为欣慰。想这几日一路行来,为筹物资已做了不少违心之事,那些僚人虽说未沾王化,毕竟也是天生地养,如此杀戮心中难免不安。自那日乌老四死后,吴邪再也不敢心存妇人之仁,只得硬起心肠,对那些僚人视若草木。
大约也是快到蜀中的缘故,升龙府的追兵不再如先前那般肆无忌惮,一路上都走得无惊无险。吴邪计算着约莫再有一日就能进入渝州府城,想来追兵也不敢打草惊蛇,便下令走出山林,回到官道。
这些武林侠士平日里浪迹江湖,那是何等的潇洒自在,这一个月来藏匿在山林之间担惊受怕,虽然嘴上不说,但人人心中都有些郁结。如今又能回到官道上光明正大地赶路,一时间心情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