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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邪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还未及洗漱就听见胖子在外面风风火火地敲门,落雷般地大吼:“小吴,你快起来。”
吴邪被他吓了一跳,只当出了什么事,连忙开了门。
胖子几乎是蹦了进来,在他屋里四下看了一圈,回头问道:“你看见张小哥了没有?”
“小哥?他不是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么?”
“他不见了。”
“什么?”吴邪大惊,“你确定他不是跑到园子里玩去了?”
“我找过了,霍家的下人也都说没瞧见。今天一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人影,我还当他是睡得晚了,好心好意叫他去吃饭,谁知道他那屋子干净地就和没住过人似的,连行李都不见了。”
吴邪一怔,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张起灵不见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昨夜他当真在霍家做了什么?
胖子一屁股在他床上坐下,继续抱怨道:“你说他这个人也是,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急着走,连声招呼都不打,枉费我们这些日子掏心掏肺地对待他,竟然来这手不告而别。”转头看到吴邪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又去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难过,兴许他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走得急了才没和咱们说。等到下次再见面,胖爷定要好好敲他一笔竹杠,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心知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吴邪便是再担忧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心不在焉地去漱口洗脸。
这天吴邪格外留了个心眼,然而霍家上下皆是一派若无其事,安稳地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一来倒让他愈加为难,不知那人究竟是做了回贼还是别的什么,也不好贸然开口打探,只难受得坐立不安。
吃午饭时霍秀秀在吴邪和胖子之间看了一圈,奇道:“怎么不见张道长?”
吴邪尚未答话,胖子先笑道:“怎么?霍姑娘可是看上他了?这可不好,那张道长就长了张好皮囊,为人既不讲义气也不温柔体贴,更是江浙绿林道上出了名的匪类。你家高门大户的,要招这么个女婿进来,估计你奶奶第一个不饶你。”
霍秀秀被他说得俏脸一红,杏眼圆睁,啐道:“呸,你个死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过看你们三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心问这一句,你倒瞎编排起我来。”
胖子被她骂了也不恼,只管看了她嘿嘿直笑。
吴邪没心思跟他们说笑,淡淡说道:“他有事,先行离开了。”
霍秀秀“哦”了一声,想了一想又道:“怎么走得这般着急,行李都没来得及给他准备,路上万一缺东少西的可怎生是好?”
胖子听了这话又是贼贼一笑:“还说不是看上他了,替他考虑得这样周全,便是新媳妇也没你操心。”
霍秀秀脸上怒容乍现,银牙紧咬,抄起手边的筷子就往胖子头上掷去。她出手极快,准头又好,直打得胖子哀哀直叫。
这两日霍秀秀与吴邪三人厮混得极熟,与胖子更是没大没小打成一片,因此这半真半假的打闹很快变成了一场餐桌上的械斗。那霍秀秀将大家闺秀风范抛诸脑后,杯盘碗盏只要顺手,摸到什么都往胖子身上丢去,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吴邪看着他们打闹,心中却是半点也轻松不起来。张起灵就这样不告而别,原因不明,行踪不定,也不知下次见面又将是何时何地。那人身上似乎永远笼罩着重重迷雾,好不容易拨开一层以为能够离他近一些,几步之后才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原地,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这样的感觉让吴邪很郁闷,只觉得自己交付出的信任和友谊都落入了一汪深潭,仅仅溅起了几片涟漪,过后仍是无声无息,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如此食不知味地在霍家又住了几天,期间吴邪再提不起兴趣与霍秀秀一道游山玩水,每日里都显得心事重重。胖子明知他心中有事,却也忙不说破,依旧和他漫无边际地闲扯,言谈间偶尔说起张起灵,吴邪总是欲言又止,胖子也不计较,权当是没发现他的异常。
这天早上吴邪迷迷瞪瞪起了床,刚推开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里冲他笑。那人身材高壮,面上有疤,正是他三叔吴三省的伙计潘子。
潘子一见到他就抱拳行礼道:“小三爷,别来无恙?”
吴邪有一瞬间的恍惚,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却是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潘子,你……你怎么……”
“您离开临安也有些时日了,家里都担心得很。听说您在扬州霍家,三爷特命我走这一趟,接您回去。”
世事一局棋,诡谲风雷起。此心叹不出,聚散两依依。吴邪是否能就此回转临安,与不告而别的张起灵又将何时再见,且看下回分解。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15
十五、清溪不染浊中流
上回书说到,因为吴邪离家数月未回,家人甚是担忧,吴三省派了潘子前来扬州接他回家。
他离家时还是盛夏,如今却已近秋分,算算日子总有两个多月。过去吴邪出门身边总有人陪伴,要么是父亲叔叔,要么是家仆伙计,时间最长也不过十天半月,似这般一走数月还孤身一人的实属首次。当日出门之时虽有告知母亲,但毕竟是两个多月音讯全无,家里不定急成了什么样。想到这里吴邪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他爹那个老学究肯定一早就在家里等得暴跳如雷,只待他回去便要祭出家法伺候。
潘子看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怎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当即上前一步笑道:“小三爷,您还是乖乖跟我走得好。反正早晚都得回去,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就别为难我这个伙计了。”
那一瞬间吴邪心念电转,脑中闪过不下数十个念头,每一个都是该怎么摆脱潘子逃出扬州,可每一种想法到最后都被他自己给否决了。首先潘子这人他是了解的,为人稳重武功又扎实,要从这样一个人手上逃脱本就不易,再说他与自己相识多年,交情一向不错,也见惯了自己的手段,那些机关术对付他未必有用。再者说,这次吴三省既然派了潘子过来,那就是势在必得,打定了主意非把他带回临安不可,就算他能侥幸逃脱,难保下次等着他的会不会就是他二叔发出的海捕公文了。
越想越觉得前途无望,吴邪索性也不再争辩,把脑袋耷拉下来,只拿鞋底使劲蹭着院子里的青砖。
潘子一直笑吟吟地负手站在他对面,看这样便知他打算认命,又道:“既然小三爷想明白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
吴邪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忽然抬起眼睛看他:“我还有朋友在这里,总得和他道个别。”
潘子倒也通情达理:“也好,我陪您一起去。”
吴邪没有办法,任他在身后跟了去找胖子。
胖子正和霍秀秀商量今天该去哪里玩,看吴邪没精打采地走过来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听吴邪说他即刻就要启程回临安,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不动声色的潘子,胖子心思通透,立刻就明白了。
他想了一想,嘿嘿一笑道:“这也好,横竖胖爷在这里闲着无事,我也还没见识过九门吴家是怎样的气派,不如就随你一同去临安,在府上叨扰几日,可还使得?”
这话虽是对着吴邪说,却有大半是给潘子听的。潘子也是老江湖了,听他说得如此客气也不好横加阻拦,便转头去看吴邪。
吴邪正为了回去怎么和父亲交代头痛不已,听胖子说要一起去简直求之不得,立刻把头点得宛如小鸡啄米一般。
潘子向胖子抱拳道:“我家少爷这些日子劳您照顾了,在下姓潘,不知这位大侠怎样称呼?”
胖子也拱手还礼:“不敢不敢,我姓王,乃幽州人氏,兄弟以后叫我胖子就好。”
那边霍秀秀一听说他们这就要走,马上吩咐了下人去给他们收拾行李,一面拽了胖子和吴邪的袖子,让他们以后再到扬州千万记得再来找自己,满脸都是依依不舍的神色,眼圈儿都要红了。
吴邪正自心烦,简单安慰了她几句也就说不出什么了,倒是胖子说了一句“下次再来,你让你姑姑在新月楼给我留个好屋子”,又将她逗得破涕为笑。
霍家下人手脚甚是麻利,不多时便已收拾停当。
潘子帮吴邪拎了行李,却是不忙着走,又看着他笑道:“小三爷,就不用我动手了吧?”
吴邪一怔,神情更加沮丧。胖子正疑惑他们打的什么哑谜,就看到吴邪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伸进衣袖里,稀里哗啦掏出数十条长长短短的筒子和杆子。潘子继续笑而不语,只是还盯着他看,吴邪把嘴一撇,又从怀里摸出几个或圆或扁的匣子。
潘子连连摇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