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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仙侠)天地洪炉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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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尽孝之外,即便是这般年纪也要被他父亲叫去书房,于学问一道再求精进。余下所剩无几的闲暇时光,还经常被诸多提亲的士绅搅扰,有时他更怀念在军前效用那段岁月,至少无需如此虚与委蛇。

一日午间,王盟忽然来报,说是有人送来一桌酒席,却无人登门拜访,只随席面附有一张名帖。

吴邪随手打开一看,无非就是几句日常问候,落款处没有具名,也不知是谁人送来。

他合上拜帖,看了看送来酒席的伙计,微微一笑道:“登白楼的席面价格不菲,三位老爷也常夸赞。难得有人孝敬,园内的梅花这几日正到了初放的时候,不如把席面摆到花园中,通知家中诸人去花厅用饭赏花。”

王盟打发了一个小子前去通知各房,自身领着登白楼的伙计与吴邪一起来至花厅。

第一个食盒甫一打开,王盟的脸色便有些不好,对那伙计道:“家中孝期未满,我家老爷最是注重礼数,凡荤腥家里是一律不准的。这头一道便是湖蟹,后面还有几道荤菜,就都不用打开了。”

吴邪听罢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便对王盟笑道:“不妨,总有些粗心的人。这几道菜我们几人是没了口福,但家中仆役却不必跟着守礼,便赏下去吧。”

王盟听了便对吴邪说道:“少爷,我看不如让这伙计把席面中的菜色报上一遍。若是除去荤菜之后菜色不够,家里也好让伙房再做两道。”

吴邪点头首肯:“你倒是越发仔细了。”

那登白楼的伙计哪敢大意,赶忙大声报了起来:“清蒸湖蟹一笼、茶香虾仁一盘、飞丝白鱼脍两碟、火方蒸油冬菜两盘、炒二冬一盘……”

待他一字一句报完最后一道菜,王盟还未说话,吴邪已经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桌酒席的菜色,与十年前他为张起灵送行时在登白楼吃过的那桌一般无二,天下间哪有这样巧的事!

心中被诸般复杂情绪充斥,吴邪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登白楼。

好在那处酒楼距离吴家宅院并不远,吴邪一进门便有伙计迎了上来:“吴通判里面请,现下用餐的人不多,里边的雅间都空着。您是要临湖的雅座,还是安静些的雅间?”

吴邪喘匀了气,一把扯住那伙计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哪儿?”

伙计还未答话,掌柜的便上前一礼,满面堆笑道:“通判有何吩咐?”

吴邪勉强收敛心神,一拱手道:“劳烦掌柜,今日在贵楼订下一桌酒席送至鄙府的客人是何长相?可知他去了哪里?”

那掌柜的笑道:“吴通判来得正巧,那客人还在楼上的雅座小酌。”

吴邪忙道了声谢,又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抑制着不住鼓噪的心跳缓步上了二楼。

临湖的雅座上坐了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正举着一个酒杯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出神。听得有人上楼,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只浅浅一瞥,便让吴邪再也动弹不得。

初冬剔透的日光自窗外照进来,映衬得他清秀的眉眼越发如诗如画。他穿着一件月白棉袍,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墨黑的眼中,却分明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君子承一诺,重如须弥山。今生不了情,披毛戴角还。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46(全文完)

冬日难得的暖阳透过窗棂洒落一桌金黄,吴邪隔着茶碗中蒸腾而上的氤氲雾气呆呆望着对面之人,一时间恍若身在梦中。

张起灵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仍是惯常地一言不发。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鲜明的情绪,对于先前发生的那些事,似乎他早已明了,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二人沉默地对坐了半晌,吴邪终是耐不住,拱了拱手道:“幸不辱命,张兄义父已平安隐退云顶天宫,当日张家楼所议之事最艰难一步已然完成,余者尚无头绪,不如从长计议。”

张起灵轻轻“嗯”了一声,颔首道:“辛苦你了。”

既然已经起了话头,吴邪便一口气说了下去:“日前我得着消息,黑……齐先生……不对,如今该称齐侯了,于朝廷有功,敕封东夏国主。却不曾想东夏国内心怀旧主者众多,政谕难通,齐侯心忧国事,积郁成疾,只得返回京城休养。朝中见齐侯沉疴难愈,又于国有功,东夏寒苦之地不是善待功臣之处,便赐他遥领东夏国侯。东夏国旧相闻叔夷本是汉家苗裔,为人贞静,善抚诸夷,又熟知东夏国事,便将东夏国转做糜寄州,使其全任知州。”说到此处,吴邪笑了一笑,“齐侯如此也算是一桩好事,只凭三寸之舌便为齐家换得数代缨簪,也不能说朝廷待他不厚。”

张起灵虽不解中原政事,却也知那黑瞎子是被中原朝廷摆了一道,机关算尽却为朝廷做了嫁衣。不过那东夏国的老丞相为人宽厚,又久理国中政务,如今国内百姓生计倒是不用忧心。

吴邪又道:“关于尊师遗骨,张兄义父进入云顶天宫前也曾有所交代。待得孝期一满,我定会重回张家楼,令尊师魂归故里。”

张起灵微微一怔,片刻后又是轻轻“嗯”了一声。

搜肠刮肚了好一阵,吴邪自认已将张起灵心中牵挂之事都做了交代,然而那人还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倒让吴邪有些疑惑了。

思量再三,吴邪暗自咬了咬牙,问出了在心中盘桓许久的问题:“你今后……有何打算?”

张起灵平静地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西湖边可还有风景好的宅院?我想置一处产业。”

此话大出意料之外,吴邪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待他仔细咀嚼明白之后,顿时喜出望外,忙笑道:“西湖南麓所住皆是贵人,等闲不会出售宅院。倒是北麓,虽离城中有些路程,但好在风景不错,比之城中也少了些聒噪。”

吴家宅院就在西湖北麓,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张起灵眸光一闪,似有所动,片刻后却又摇了摇头:“恐有不便。”

“有何不便?”

张起灵略顿了顿,似是思索了一阵,只道:“如今我不良于行,府上哀期未满,正是忙碌之时,再着人照看未免叨扰。”

吴邪闻言大惊,“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他身边赶,仓皇间碰倒了椅子也浑然不觉。

张起灵安安静静地坐着,神情坦然并不避讳,任凭吴邪一双微颤的手抚上他的膝头。

“难道就是那日你用‘碎元缚神’之后……”

张起灵淡然道:“‘碎元缚神’虽不曾夺去我性命,但却是消耗生机以夺造化之术。我自醒来后双腿便无知觉,这数月来寻医问药,却始终不得头绪。”

他说得云淡风轻,落在吴邪心中却是一片五味陈杂。他等了十年,从初出茅庐的吴家小少爷等到了节度方面的封疆大吏,费尽心力除去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终于能将这个心心念念的闷油瓶子带回家,却无法迎来让他满意的结局。

“……过去我时常忧心,怕你不辞而别,这倒好……”吴邪低着头闷声道,“这倒好……你再也走不了了……”

话到最后,语气中终是带上了一丝呜咽。

张起灵轻轻覆上他的手背,仿佛是要安抚他的悲伤一样拍了拍:“无事,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听他如此说,吴邪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勉强笑道:“是了,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你且随我回去,临安城中物华天宝,名医颇多,终有能治你腿疾的法子。”

看他眼角微红却强颜欢笑,张起灵便也不再拒绝,从桌旁支起一副青竹拐杖。

吴邪忙伸手扶住他,犹豫着问道:“你这腿……可是全无知觉?”

张起灵答道:“初时自腰部以下全无知觉,近来倒是好了些,仅是小腿及膝盖仍无知觉。”

闻听此言,吴邪顿觉又多了几分治愈的希望,心中不由得轻快了些。便让他在楼上稍候,自己先行下楼去雇车马。

待二人回转吴家宅院时已然天近黄昏,吴邪将张起灵安顿在自己住的跨院,便起身往父母及二位叔叔处告罪。

此次吴邪下了决心再不隐瞒,将十年前后与张起灵相识的种种经历和盘托出,并告知父母长辈要将他留在家中养伤。吴二白与吴三省熟知张起灵的身份来历,自是对他擅作决定有些不满,但一向对吴邪管教甚严的吴一穷却没有反对。一来张起灵乃是张启山的后人,当日吴老狗在世时曾说,遇到张家后人须得善待之,二来张起灵助吴邪擒住了万奴王,无论对于朝廷还是九门都是大功一件。吴一穷向来恪守儒家礼义,此两项一是先父遗嘱,一是民族大义,自是没有反对之理。

长兄发了话,吴二白与吴三省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只叮嘱吴邪好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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