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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户户的院子、屋内都没有动静,他极小心地推开一户人家的门,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再几家,还是没有人。
难道整座村子就像无人问津的炉子里的水,凭空就这样蒸发了?
不,不可能。
他加紧脚步快走到村子中央的路上,一路疾行,终于在尽处的土地庙前发现了自己想要发现的东西。
村人搭起的祭台上,放着诸多道教祖师的塑像,巨大的四脚香炉里插着高高的香,差不多已经快要燃尽了,根据香的高度判断,这场很明显的仪式是昨天晚上进行的。
死了很多人。
陵越已经无心去数,山野村民交通不便,除了外头走亲戚采办货物的人,其余村民平日里都居住在这一方天地,又是夜间,又是这种看起来极其重要的仪式,那么应该全村人口悉数到齐。
所以,除了村口那一对夫妻,这一村的人都死了。
他心头血管突突地跳,像揣了一千只不听话的野兔子,又像被一大群野山羊的蹄子毫不顾忌地踏过,闷闷的,又有点痛。
一只矮方桌上的盘子里摆着的两颗丹药多么熟悉,正是当初在穆家村住宿时那位吸旱烟的村民给他展示的清骨丹。
穆伯和穆大娘自然也在死去的人之列。
那里面还有幼童。陵越绕了一圈,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捅了一刀,血淋淋的。
“啊!”女人的尖叫声高亢凄厉,陵越猛然抬头,看见那妇人疯了一般转过身,他唯恐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却见她冲进了附近的一间茅草房,不多时抱着只婴儿襁褓出了来,脸上是似哭似笑的神情。
“我怀疑是清骨丹出了问题。”陵越静了静心来到她身边,“你们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丹药?”
妇人面上有些茫然:“仙丹?仙丹会出问题?我们请到仙丹已经有三五天了,可是要算在昨天日子好,才能上香服用……”
陵越蹲下来:“你们为什么不迟些日子回娘家,不是错过了服用丹药的时间吗?”
妇人胡乱摇着头:“我阿娘舍不得我,不让我那么早回,三郎又疼我,安慰我说在不在正日子吃仙丹都不打紧,反正村长会留三颗下来的。”
“三颗?”陵越一指小方桌,“那里只有两颗。”
“天杀的老汉,自己又吞了一颗不留给我的娃娃!”妇人柳眉倒竖,忽地又泄了气,眼角带泪,“人都死了……”
陵越望着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沉默间,却见那伤得不轻的汉子拖着把剑回来了,看到村子里的惨状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妇人一把扑进他怀里哭哭啼啼,絮絮地说着什么。
陵越取过那两枚剩下来的清骨丹,浓烈的药气刺激着鼻子,令他微微皱了眉:“这位兄弟,我先帮你找别的一处村子安顿好养伤。你们穆家村的事,我会去青玉坛问明情况。”
那叫三郎的汉子诚惶诚恐道:“你认识青玉坛的仙人?”
“他不是仙人。”陵越淡声答,抬头望去,祝融高绝,不见其巅。
欧阳少恭这一天早早地起了床,洗了漱,听过几次门人的通报,专心致志地等待陵越的到来。
而陵越也确实不负他所望地来了。
“少恭,”两枚褐色的丹药滚在他面前,“你能不能告诉我,穆家村的清骨丹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少恭望着他紧绷的脸微微地笑:“穆家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
陵越见他神情已知与心中猜测完全吻合,颤抖着嗓音道:“你明知这种烈性丹药长久服用易伤肺腑,使人七窍流血而亡,为何任其自寻死路!”
“说得好!”欧阳少恭高声道,“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既是自寻死路,又与我有何干系?”
陵越咬着牙,觉得下颌像一把银色的针埋了进去,疼痛难忍。
“见死不救谓之过,药是你给的,怎能说与你无关?”
“见死不救?”欧阳少恭挑眉道,“当年倘若不是我用清骨丹救了他们一命,你觉得现在衡山脚下还会有穆家村?”
“少恭……”陵越疲惫地掩了面,“那可是几百条人命。”
“陵越,你只道爱惜这天下生灵的命,也不知他们是否有好生待过自己的命,靠着别人的施舍苟且偷生,难道便值得怜悯?”
陵越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只要你不再同意施药,他们也不必死。”
欧阳少恭抬手拈起一枚圆润的丹药冷笑道:“贪婪之念永无止尽,祸及性命犹不自知,如何?你不觉得,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他微笑着仰头,一手轻叩桌面:“陵越,我知你胸中有道义,可你总要估量好,那些龌龊人心,是否配得起你的道义。”
“我只求问心无愧。”
欧阳少恭缓缓眯起眼。
陵越双手撑上书案站在他面前,拦住了门外千山翠霭的景色。
“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一对夫妻,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桃花眼眸中笑意浮动,摇曳着分明的情绪。
“山野村民小有私心,那村妇精明好利,难说不是有人买通了她让她在路上耽搁一天半日,她丈夫兴许是个老实人,不明白状况,所以白白吃了亏——不过好歹饶过一命。”
欧阳少恭安静地听他讲完,几乎要抚掌称赞,短短的时间内能推测出大概的因果脉络,着实算得上是冷静缜密有全局之观。
可惜你看到的局,还是太小了。
“说的没错。”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讽刺笑意,“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有多大的耐性,有多么深的底线。陵越,若我说,我做的没有错,你又当如何呢?”
“你不要这样……”面前人变了脸色,“就算要赌我的底线,也不能拿他人的命当筹码。”
“可惜了。”形状优美的嘴唇里吐出的却是冷漠无比的话语,“我本来也没把他们的命放在心上,就算不派药也没有关系,可是陵越,为了看看你的反应,他们还是死了……你看,这算不算你的错?”
“欧阳少恭!”清心咒按不灭心头火,“你何必、何必……”
“我何必?”欧阳少恭淡淡地笑,“我想明白一件事,你说你爱我,可是又不能信任我。我想看看你为我能放弃天下道义到什么地步。如何,这样无情无义不在乎他人性命的我,在你眼中能值几何呢?你口口声声说与我一世,只怕,是年少笑谈而已。”
“不是这样的。”他脸色苍白,摇着头道,“这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欧阳少恭声音陡然拔高,“你心里装了天下道义,装了名门训诫,那我能占几分?你不是觉得我有别样居心么,好啊,你便去南疆看看,看看我帮你那好师弟,做了什么样的好功德!”
陵越气血上涌:“你……”
“陵少侠在我青玉坛做客多日,恐天墉城对我坛心中生疑,传出什么不当传的话来,在下在此恭送少侠,此去山长水远,少侠好自为之!”长衣袖一甩,冷香蔓延,那人背影消失在内间两扇垂花门后,砰声重响关住满室风。
陵越后退一步,怔怔看过去,那书案上原来还端正地放着自己的行李包袱,上头打着精致完整的结。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这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道出来,没想到最后一个却是他。
他抬手捂住胸口,少恭,若我说我把真心都给了你,你说出的话是否还能如此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妈哒好矫情,老板被我写成无理取闹的小泼妇了抱头逃
☆、七十一
红尘线穿过一段缘,等到你要多少年。
陵越走到青玉坛外,脚下一个踉跄,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碎了。
爱恨使人心内蒙上一层纱,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好,既然你让我走,那我就离开你。
南疆,乌蒙灵谷。
绿水青山不改旧容颜,百里屠苏怔怔抬头,少妇的脸庄严而美丽,眉眼有与他相似的味道,只是她沉静得似乎有些过头了,幽黑的眼眸像两枚漂亮的珠子,但是毫无神采,光线落进去,根本就不能凝聚起来。
“娘。”他低低唤了一声,几乎是意料之内的,没有应答。
我多么想有奇迹发生。
“苏苏。”粉色衣裙迈入门槛,像一朵移动的彩色的云。
风晴雪有些担忧地望着玄衣的少年,他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自从冰炎洞内的那位巫祝大人睁开眼后,他就一直在等他说话,而时不时地,那“复活”了的人还会追随日光般地朝门外走,必须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