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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望着阿翔又胖了一圈的身材,想到方兰生等人一口一个“肥鸡”地叫它,不由有些为它感到抑郁。
阿翔自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还是瞪着他,一双鹰目都快瞪成了斗鸡眼。
百里屠苏一笑,伸出手臂让它栖在上面,举高了终于有了那么点雄赳赳气昂昂的味道。他端着这只貌似海东青的生物穿街过巷,最终来到一家肉铺前。脚步停下的那一刻,他感觉手臂被挠了一下,还有禽类激动地扑扇了一下翅膀时带出的毛躁味。
这是有多久没洗过澡了。百里屠苏心中默默想着,嘴上对肉铺老板说:“一块五花肉,要最……”
阿翔不满地扇了两下翅膀。
百里屠苏偏过头:“好吧……老板,来两块五花肉,要最好的。”
那天下午百里少侠是看着阿翔吃五花肉度过的。
此时天墉城。
陵越堪堪到了门外,眼前风物皆如以往,清气浩然。他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向内走去。这个时候紫胤真人还未出关,估计屠苏的事,还没有什么人过问。
涵素真人站在议事厅,望着远处巍峨群山,听见背后均匀有力的脚步声。
“弟子拜见掌教!”陵越低头抱拳,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恭谨。
“陵越,”涵素一声轻叹,转过身道,“屠苏呢?”
“屠苏在江都。”陵越面色平静地答道。
涵素负手看着他:“你留下祸端,难道以为自己能控制么?”
“掌教真人,”陵越稳稳开口,“肇临不是屠苏所杀。”
“何出此言?”
“我问过其他弟子,出事当晚,根本就没有人亲眼看见屠苏杀人。陵端说肇临是因为好奇,要拿焚寂剑,激怒了屠苏,所以屠苏才杀了他,但如果只因为好奇,他拿的应该是剑柄,可是他死的时候,握着的是剑鞘末端。”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陵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那个人拿了焚寂,而肇临为了保护焚寂,才握着剑鞘,才会被刺死。”
涵素点点头:“有几分道理,但你说的只是推测。”
“我问过屠苏,他说是鬼面人,”陵越注意着涵素真人的脸色,继续道,“当晚是鬼面人盗剑,屠苏跟他交过手,在他后背上留下过焚寂刺伤的痕迹。掌教真人,只要抓到那个鬼面人,就可以为屠苏洗脱罪名。”
涵素蹙眉,又是鬼面人?
天墉城近日平安无事,剑阁那边也没什么动静,难道是因为百里屠苏和焚寂俱已不在此,所以鬼面人悉数转移?
如此看来,又是一桩冤孽。
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掌门大弟子,这个年轻人面容端肃,眸正神清,目光里一份明白坚持,毫无退意。
“我明白了,”涵素微微一笑,“陵端已经下山,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话便走了,白发仙人长袍缓步,仪态出尘,唯独眉心掠过一抹怅然。
陵越,红尘千尺,业障难消,但愿你能不迷惘,不动心,但愿你到最后还能守住眼底一派清明……否则,情之所钟,执念深种,一世纠葛,终难成仙。紫胤在你身上窥探到的一线天机,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江都城外桃花谷里的众人最近颇有些流年不利。
华裳莫名落水身死,尹千觞整日整日地喝酒,谁跟他说话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陵端等人追得紧,好在方兰生机灵,用一把泻药将一群人放倒了,暂时还比较安稳。百里屠苏似乎和风晴雪闹了不愉快,互相不说话,襄铃缩了缩爪子,甚少再去招惹其中任何一个,实在不开心了支使方兰生偷溜进城买肉包子,还好运气大,没被陵端发现过。
欧阳少恭坐在一截枯木上,手中握着玉横碎片,神色冷寂。
他定定地望着不远处一棵断茎,刚才方兰生采了一大束花回去,叨叨着要去哄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欧阳少恭想,我喜欢的人是谁呢……巽芳吗?可是夫妻之间恩情大过了感情,她的确于他心中不可磨灭,无法替代,但是记忆里模糊的爱情在那个女子所给予的温暖面前,在千百年漫长的一个人的枯寂光阴面前,已经显得太过渺小了。
或许我不曾真正爱过谁,除了我自己……他低头喃喃,微风撩过鬓角发丝,擦在脖子里有些许痒。
“少恭,”少年清冷声音响起,身侧有了人的气息,“你在这里做什么?”
欧阳少恭不答反笑:“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百里屠苏察觉到他别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口讷。
“晴雪是个好姑娘,女子之中少见如此大方洒脱,当得‘佳人’二字。”
百里屠苏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此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欧阳少恭淡笑,岔开道:“屠苏,我明天准备跟千觞去趟青玉坛。”
百里屠苏一迟疑,还是肯定地问了出来:“是为了找瑾娘?”
“华裳死了,千觞很难过,”欧阳少恭沉了眉眼,“桐姨和巽芳也在青玉坛。”
他说一半藏一半,百里屠苏还是听明白了:“他们拿桐姨和巽芳要挟你。”
“嗯,”欧阳少恭把玩着手中的玉横,“雷严一直想让我帮他炼成长生不老的仙药,现在听说我手上有了玉横碎片,想借此成事。”
“这只是碎片,如果再炼成李潘安那时的洗髓丹怎么办?”
欧阳少恭失笑:“他那样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找齐玉横碎片的。”
他会帮我找齐碎片,甚至不用我亲自动手就能得到重塑玉横的方法。真是一桩好买卖。雷严,不光你心急,我也是,迫不及待啊……
“少恭,我跟你一起去。”
“不了,”欧阳少恭望着少年清润的眼眸,声音温和了些许,“我只是去打探情况,雷严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去了反而不方便,更何况你还要留在这里照顾晴雪和小兰他们,不用陪着我冒险。”
“可是……”
“别可是了,百里少侠身负保护多人的重任,难道还不值得骄傲?莫非,是怕夹在晴雪和襄铃之间别扭,所以想趁机跟着在下逃开?”
欧阳少恭揶揄起人来也能叫人哑口无言,百里屠苏听得他叫自己“少侠”整个人就有些不好,这人最后又自称“在下”,反来是在笑话自己没有风度。他第一次懊恼为什么要与这位欧阳家的公子熟悉至此,玩笑藏得不浅不深但想装没听懂也不容易。
欧阳少恭与尹千觞轻装上路,他俩走得不快,反正又不是去什么好地方,所以拖沓了好几日才到了衡山远百里的地界。
“少恭,这里怎的有座破庙?”过了这几日,尹千觞心情好转许多,他在溪边撩起一捧水浇到脸上,大呼爽快,再一抬头便看见欧阳少恭正移步朝一座破落小庙里走去。
欧阳少恭听到他的问话头也不回:“此处原是一个村子,十几年前闹了瘟疫,后来人都迁走了,房子被拆,只留下这个山神庙,时长日久无人供奉,落得而今破败模样。”
尹千觞跟着他进去,看了一圈,正中的大佛像已经掉了色,向下的一只手断裂了,与愿印结不成,其他的大小罗汉、金刚等也斑斑驳驳,有面目保留清晰的还存着一份不怒自威的气概。
佛堂东边拐角搁着一堆干草,地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不久前刚用过的火堆。
“这座破庙常有行脚的人歇住,”欧阳少恭解下身上的小包袱搁在草堆上,解释道,“不过通常不多,今晚看来没其他人要住这,倒也省得麻烦。”
“少恭,”尹千觞凑上前去翻他的包裹,“只剩下烙饼了?啧,早说了中午多买点粉蒸肉,你就是不听,现在难不成要啃烧饼,不美好,不美好!不行,我要下水抓鱼。”他说着拿起腰间酒竹筒灌了一大口,把塞子塞回去,撸起两条胳膊上的袖子,挽了裤脚脱了鞋,高高兴兴的站到了那道浅溪中央。
“这种狭窄水道里能有什么大鱼?”欧阳少恭转了一圈出来,倚在一棵树下看他手上提着那把重剑虎视眈眈地四处张望,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以那把重剑的个头,果真有鱼一剑刺下去也该稀烂了。
他瞧了半晌,酒鬼还是没什么成果,走到溪边洗手,清凉河水从指缝间流过,非常舒服。此时又是黄昏,一草一木都引人惫懒。他维持着蹲着的姿势盯着远山发呆,天色深蓝,由西山向东一层层渐浅,远的地方像厚幕,近的地方像青衣,肖极了某个人身上常着的色彩……
“少恭!”尹千觞又叫,他思绪被打断,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