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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防方中书冷笑道:“带叶春海棠!”显然这狂生入了套,虽然对的贴切,却十分粗鄙,接下去自然难上加难。
“连须夏山药!”乐布衣呲牙笑道:“补啊。”
众人心道:您不是练地童子功吗?还补个囊球?但见方对王地题目如此简单,不由暗暗捏把汗道:不会黔驴技穷吧?
“一枝带叶春海棠。”方中书心中冷笑道:再让你嚣张,你越是胡咧咧,待会就越难看!
乐布衣仿佛毫无所觉道:“半根连须夏山药。”
来了!方中书心中一阵狂喜,便将蓄谋已久的杀手锏甩了出来:“江南红粉佳人苏小小鬓边一支带叶春海棠!”说着哈哈笑道:“请先生对!若是对出来了,学生在状元楼摆酒认输。”花枝乱颤地模样极是欠扁。
旁边那些举子也品过味来了,原来方对王觑准了狂夫狗嘴吐不出象牙。起初的浅显直白,乃是诱敌深入之计,为地是让那狂生满嘴胡柴、自露破绽。
那狂夫果然上当。显摆似的拿半根带毛山药对仗,俏皮是俏皮了,却没法再往下胡咧咧了。
举子们一直被乐布衣压抑的士气腾地高涨起来,高声喊道:“方中书天下第一!”“方中书太棒了!”“我们最爱方中书!”
方中书微微一抬双手,举子们便安静下来,看来这手漂亮地别马腿,让他地威信增长不少。
见对面的狂夫终于默然不语,方中书谦虚拱手道:“若非先生高才,中书即使取巧赢了先生,也没什么光彩的。”这话让秦雷眼前一亮。心道:既要当婊子又要树牌坊,偏生还让人生不出怨怼来,此人大有前途啊。
只听乐布衣呵呵笑道:“这下联其实不难对,只是有些不雅,怕惹恼了中书老弟。”
方中书只道他煮熟鸭子嘴硬,不信道:“但说无妨,会文而已,只要贴切押韵、合情合景,无论先生说什么,学生都只能一笑了之。却不会记恨的。”见胜券在握了,他便一个劲装大尾巴狼。
乐布衣朝众人一拱手,呵呵笑道:“众位做个公证。”此时周围早围满了看热闹的举子、路人。闻言哄笑道:“放心,他若干动手,我们会拉着的,只管说就是。”
乐布衣清清嗓子,一脸诡异笑容道:“听好了,我的下联是……”顿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道:“山北青衣才子方中书腰下半根连须夏山药。”
众人先是一错愕,有脑子快的便怪笑起来,这时其他人也明白过来,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涕泪横流,仿佛一千只鸭子下河一般。
看着众人不怀好意的打量自己腰带以下,方中书老脸涨得通红、红得发紫,恨不得找个蚂蚁窝钻进去。但他把话说得太满,竟成了作茧自缚。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那里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乐布衣抬起双手,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爱煞这位东方曼倩般地人物,已经把他当成了心中偶像。让咋地咋地。
只听他微笑道:“方才却是被中书老弟逼得走投无路。在不得不出此下策,实在有辱斯文。也对不起中书老弟啊。”说着便向方中书一拱手,一本正经道:“老哥给你赔不是了。”
方中书面色尴尬,吭哧道:“方才说过……一笑了之……怎能说了不算?”说到这,话语也流畅起来:“倒是先生,可不能爽了状元楼之约啊。”
秦雷微微点头,走到场中微笑道:“二位都是大才,让本人这大饱耳福啊,这顿还是由本人做东,二位务必赏光哦。”
乐布衣也笑道:“中书老弟,这是老哥的东家,京里有数的负户,咱们还是吃他的吧。”负户是秦雷地自嘲,负的含义,还是他教给乐布衣的呢。
只是此时说出来,人们十成十都认为是富罢了。
方中书推辞几下,见秦雷态度坚决,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再推让便是学生矫情了。”
秦雷见他答应,欢喜笑道:“诸位同去,人多了热闹。”一众山南学子巴不得有人管饭,便跟着秦雷几个往不远处的状元楼走去。
秦泗水摸摸怀里,回头对石敢道:“带够钱了吗?”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二六章 商德重与辛骊桐
状元楼便座落在铁狮子大街的东头,楼高三层,全木结构,古朴典雅,闹中取静,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在这充满市侩气息的南北城,仿若韭菜丛中的一株兰草一般,深得骚人士子们的欢心,反而因此得了个这么个俗气巴拉的名字。
而这个俗气的名字,又吸引着进京应试的举人学子们趋之若鹜,都想沾一沾这俗气,考个状元榜眼啥的出来。有些讽刺意味的是,状元楼百年以来,竟没有出过一位一甲,甚至连二甲都是几十年一遇,更别提什么状元了。因而这楼又得了个诨号曰同进士楼。
“但俗话说江山自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总有一代代新鲜出炉的举子,从八方九省汇聚到中都,来到这状元楼……就是不中状元,瞻仰一下阵亡前辈的墨宝也好。”三楼临窗的大圆桌边,围坐着便服的秦雷、乐布衣,方中书,还有六七个山北举子。那方中书所学颇杂、口才也好,一阵嬉笑怒骂,引得一圈举子哈哈大笑。
旁边桌上的士子们颇为不悦的频频侧目,若不是那锦衣青年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保镖,怕是又有人要说怪话了,但现在他们只有乖乖的听着,或者结账滚蛋。
那起初挑衅乐布衣的红脸士子,指着三面白墙上的无数墨迹感叹道:“这墙上既有应试前的踌躇满志,又有落第后的满腔愤懑,心灰意懒,最是自然率真、感人肺腑,乃是我千万学子的一道投影,数百年的喜怒哀乐凝聚于此,岂有不拜之理?”这话说得真挚动情,就连边上一直不忿的士子们也安静下来。静静地听他讲述。
秦雷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墙上,随意看一条,轻声吟道:“花繁柳暗九门深,对饮悲歌泪满襟。数日莺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伤心。”念罢,不由轻声叹道:“花繁柳暗的好时节,却要对饮悲歌、泪满襟;一回春至一伤心,该是多么地伤感、失意、凄凉啊。恭淳所言非虚哇……”红脸士子姓涂,名恭淳,方才已经互相介绍过了。秦雷自称秦伍,乃京中富贵子弟。
那红脸士子涂恭淳,闻言唏嘘道:“这也是众多落第士人的心灵写照,若非真个尝过此中滋味,是万万写不出来的。”
方中书插言道:“若说写实,这篇白描最是刻骨,”说罢轻声吟道:“一夕九起嗟。梦短不到家。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
边上几人也各抒己见,有的说十五能文西入秦。三十无家路人。时命不将明主合,布衣空惹洛阳尘。大气一些;有的说钟陵醉别十馀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洒脱一些。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但很显然,这墙上的诗词语句,引起了在座士子们的共鸣感叹。
这时旁边桌上,有人终于忍不住朗声道:“这些人都过于纠葛了,考不中又不会被拉出去砍头,”言罢指着墙头道:“大不了还因北山径。归守东陂田。”与他同坐的一人也道:“就是,还可以欲射狼星把弓箭,休将萤火读诗书。,就是投笔从戎也比在这里泪满襟、空嗟叹强得多!”
这边涂恭淳闻言反唇相讥道:“两位老兄说地轻松,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就是一朝金榜把名提。”说着哂笑一声道:“等老兄你榜前潜拭泪,无颜对江东的时候,可千万别何人更憔悴,落第泣秦京。啊。”这话引来楼上一片哄笑。
对面那两个士子没想到他如此毒舌,不由心中有气。搜书网一个面皮白净些的冷笑道:“莫非老弟以为你能金榜题名不成?”
这涂恭淳似乎很喜欢与人拌嘴。闻言挺着脖子道:“没等到那一天。谁又敢说榜上没有我?”
两个士子相视一笑,另一个焦黄面皮的轻声笑道:“我就敢说榜上没有你!”说着嗤笑道:“老弟你说出那句话。就说明你还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啊。”
“球,好像你是过来人一般。”涂恭淳瞪眼道。那边也不示弱,焦黄面皮道:“这是我俩第四次了,算不算过来人?”两边人隔着过道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秦雷微笑着插言道:“二位何不过来并坐,抻着脖子说话多累。”
涂恭淳也笑道:“就是,过来给我们讲讲,是怎么个道道。”那两个士子大笑道:“怕你作甚?”便提起酒壶过来,先朝秦雷施一礼,便在秦泗水新添的两个座位上坐下。
双方先是通报下姓名籍贯,两人乃是陇右举子,焦黄面皮的叫商德重,白面地那个叫辛骊桐,俱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介绍完姓名籍贯,商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