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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名动天下,靠的不是论题的可靠,而是思维的缜密,每每将对手驳斥地无地自容。使用诡辩,只是一种手段。
他们会利用对方的论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想当初公孙龙子斥责孔穿①,用的就是这一招。
所以,天下士子对名家的学说虽然多持批驳得态度,但是对他们的学识和思维却甚微敬佩。
天明听了,歪着头大惑不解:“这有什么可佩服的,不就是——”
少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天明闻言一愣,一股异样的情绪霎时弥漫在他的心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纠结于少羽把自己当做小弟的事实,而是全心全意享受被他保护的感觉呢。
他伸出手,太阳的光线透过指尖漏到脸上,七彩的光泽,那么耀眼。
“少羽,我不想长大。”
难得认真的天明,站在少羽眼前,说得一本正经,少羽注视着他,眼神里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迷恋。
路上的行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河川里不曾止息的水流,作为一个时代的背景,默默走向生命的尽头。
这就是那些徜徉在社会底层百姓的一生,杌梼②上甚至不肯施舍给他们片语只言,他们没有宏大的理想,也没有特殊的要求,温饱足矣,然而嬴政这个暴君,穷兵黩武,连这点可怜的要求都不愿满足,何其可恶!
他不自觉握紧了双拳,他曾经用它们举起了千金重的青铜鼎,也曾经用它们杀死过冥顽不化的敌军大将,当然,他也曾用它们抓住过机关城里的绳子,让眼前的这个从不知感激他的小子还能够安然无恙活在他的身边。
这双手,作用还真大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天明说,他不愿长大。
少羽笑了笑。
难道他就愿意长大吗?他闭上眼,仿佛昨日还偎依在母亲身旁,仿佛昨日还与父亲纵马疆场,往日的美景让他徜徉流连,只是一睁眼——
微微轻叹,逝者如斯夫,美梦皆成空。
范师傅说,要积极寻求反秦的同盟者,然而,他不以为意。
对桑海的儒家,他不放心,对失去了机关城的墨家,他不敢倚仗,对于手下留情的盖聂,他不能寄予厚望,反秦,从来都是他项氏一族的责任,过去是,现在是,未来还是。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楚国第一智者的话,没有人怀疑过。
时间永是流逝,人生未曾太平。
一地的栀子花,乱了芬芳。
这些话; 憋在心里太久,有些不堪重负了。
他不能对范师傅讲,因为他怕范师傅会说他自负霸道,不重贤才,那个老头是他心里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比父亲还高,比母亲还亲,所以,项庄说他怕范增,他一点都不怪。
同样地,他也不敢对天明讲,这小子还需要别人保护呢,其实,私底下,他是不能容忍天明承受他的痛苦。
天明应该好好待在墨家,做着他的巨子,然后享受由自己来替他开创的崭新世界。
他胡乱地一拍脑袋,“坏了!我们跟丢公孙玲珑了!”
“啊?”天明才回过神来,左右去看,哪里还有公孙玲珑的影子。
“天明,”少羽转过头来,笑呵呵说道,“既然已经跟丢了,不如我们去集市逛逛吧。”
他笑得坦然,天明却总觉得不对,等走到卖雏鸡的摊子前,看着少羽掏出钱袋包下了所有的雏鸡,他才觉得眼眶一热,这个男人竟然如此体谅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为自己身后那个可以遮风挡雨的——
不!
天明突然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嘴里酸涩的痛楚让头脑清醒了不少,他紧握双拳后退了一步,不,他不能。
看着少羽买了那些雏鸡,他就已经明了,跟踪公孙玲珑不过是他拉着自己走到这里的借口罢了。
他被秦军通缉,不便抛头露面,就算是拉着自己和他一起,自己也必是不肯的,他才想出这样的计划,就算看不见公孙玲珑,他也会找其他的借口。
为了自己,项氏一族的少主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日后呢?
他会不会为了自己以身犯险,会不会因为自己被人欺负过而屠城灭户?
这样的想法令天明不寒而栗。
莫说他是墨家巨子,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就算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不能看着少羽因为自己而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夏日的栀子花,香飘十里的太少太少,更多的被风吹落,让路人用肮脏的脚碾进泥土,可惜了一身的芳香。
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少羽的牵挂,如果少羽失败,会比零落的栀子花悲惨百倍。
“你怎么了?”少羽扭过头,看着一脸坚决的天明,茫然问道:“你没事吧?”
他试着伸手在天明眼前摇晃,换来的只是这没良心的小子一句“我还没瞎呢,你再敢晃荡你那双爪子,我就把它剁来烤了。”
少羽吓得一愣,这小子饿疯了吗?烧鸡不够味儿了,要吃人了吗?
“我们回去吧。”天明说完,提了笼子就走。
那条路是通向墨家秘密据点的,少羽认得,非但认得,简直闭着眼目都能如行平地。
他在路上走得东倒西歪,人也怏怏的,本来计划好的,要让天明多买些鸡送到庖丁那里去,等到想吃的时候,就能问庖丁要了。他有一点好处,就是不论多不理解天明对于烤山鸡的执着,还是努力为他营造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吃山鸡的机会。
好像,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要做的事情。
他原买完了山鸡,再带着天明去买些新奇的小东西还有书,补补见识。少羽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误,天明那样子,就像从穷乡僻壤出来的傻小子,日后怎么和自己并肩而立。
虽然不情愿就这样回去,但天明坚持,他的那些打算也只好作罢。反正最重要的山鸡买了,至于见识,想必跟自己在一起久了,见识也就长了。
他们慢慢往前走,忽视了身后树下,臃肿的脸庞上露出的淡淡嘲讽。
第 48 章
盖聂走后的第二天清晨,麟儿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林中雅舍,门虚掩着,屋里传来压抑的喘息。
麟儿一听这声音,立马明白了七八分,赶紧跑到厨房。
灶台上,放着昨日的药,她心道不好,赶紧挽了袖子找药炉煎药。
看着炉子里微微颤动的烛火,麟儿不住埋怨自己,昨天的确是让盖聂出尽了丑,可也让自家先生吃了苦头,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买卖可实在做不得。
眼见药煎好了,这才松了口气,将药虑了渣滓,盛到碗里,一路小跑去了卫庄房里。
推开门,麟儿当即愣了,案上摆着一碗一模一样的药,一口未动,再看自家先生,平静地卧在塌上。
“卫先生。”麟儿唤他一声,把药碗放下就走过去,卫庄看见他,撑着铺塌坐起身来。
“在小圣贤庄待得习惯,不愿回来了吗?”
“没。”麟儿说着否定的话,却是底气不足,头都不敢抬。
“你怕什么,我又没要怪你。”卫庄起身,端起麟儿煎的药,一饮而尽。
意料中的苦涩,十年都未曾变过。原先只是半年发作一次,现在,已经缩短到一天了,卫庄不是个信命的人,但是,连鬼谷秘术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恐怕扁鹊三兄弟都在世,也于事无补了。
不过,卫庄不后悔,这药当年是他自己饮下的,没人逼他,这十年,他已为自己,为盖聂,为鬼谷赢得了足够的时间,等到了师傅身边,也不至于愧疚难当,无地自容。
“卫先生在想什么?”麟儿站在旁边看他一直默然无声良久,才问了句。
卫庄回过神儿,把药碗放回去,然后吩咐麟儿把两只碗都刷干净。
虽说是不明白自家先生的意思,麟儿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等她干完了回来,卫庄已经躺在塌上睡了。
这两天,卫庄越来越嗜睡,简直到了不愿起床的地步了,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
麟儿环视四周,忽然灵机一动,莫非是暖熏有问题?
可等她打开暖熏,才发现里面都是些提神儿的东西,满屋子都是这些东西的味儿,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自家先生实在不凡。
再看卫庄那张脸,妖冶,邪魅,也难怪盖聂动心。
等等,莫非是在塌上做的太多?
虽说这样想有些不恭敬,但这却是目前为止最可能出现的情况。
想想盖聂在和卫先生的夜夜笙箫,卫先生不嗜睡才怪呢。盖聂那个混账色胚,自己在上面逍遥,就不顾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