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是在提醒我吗?”卫庄的口气生硬了不少,就像对待敌人那样。
敌人,若真是敌人,倒还好了。
恐怕此刻的自己,在他心中,是个连虫豸都不如的低贱生物。
她停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在纵横家面前班门弄斧,“百岁光阴,七十者稀,世人为活下去而追求不死的灵药,精明如始皇,也一样逃不脱世俗的禁锢。现在,五百童男童女已经登上蜃楼,不日就将为始皇去海外仙山上寻药了。我猜,卫先生一定对此不齿,盲目追求活下去对卫先生来说没有价值。那么,舍弃责任,舍弃梦想,舍弃天下,与心爱的人厮守终生,对卫先生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凉如水,娇弱的肌肤受不住寒,女子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眼前男人承受的痛苦,不是她可以感知的。
她的腰际空空,没有承影,其实挂了又如何,就算是胜七在此,也不一定能挡住他全力贯下的一剑。她有些期盼地看着卫庄的脸,甚至企盼这个男人能在恼怒之余,拔剑杀了她,魍魉说得对,赵高所需要的结局,是她无法承受的。
“你是谁的说客?”沉了很久,卫庄才说了一句。
“我不是任何人的说客,”女子回答,她的眼睛里流露着难以言表的痛苦,被冤枉的痛苦,如果她不是真情流露,那她就是一个天生的戏子。
女子微微欠身,声音依旧是温柔的雅言:
“这张琴,原本就属于先生,现在还给先生,至于先生如何处置它,随先生的意,不过,在下提醒先生,当过往的伤痛郁结在心中难以发泄的时候,毁掉与其有关的事物,并不能让心情平复,伤口愈合。”
“你的目的呢?”
“在下没有目的。”她再次欠身,“自今日起,我这碍眼的人再不会在先生眼前像苍蝇般惹人心烦了,如果有需要捎回咸阳的东西或者话,请吩咐一声。”
“你走吧。”
“那就告辞。”
女子转身走了,她还要见一个人。
这条路很长,需要一个时辰,她希望一辈子也不要走完。
不多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琴声。
女子站在山崖上,这里风很大,未束的头发纷飞起舞,半掩的眼眸透出令人恐惧的光泽。
身后,忽然传来了白鸟被惊,腾空而起的声音,女子回过头,身后有人缓缓走出来,一身的绫罗绸缎,虽是富家公子的温和样貌,却是那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透露了主人的狠厉凶残,“萧歌,看来这一次,你仍然没让我失望。”
萧歌撩了一把头发,似笑非笑,“赵大人说笑了,我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其实,人就是奇怪,明明对一样东西恨得要死,却又无法容忍别的人玷污,哼,看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有趣了。”
“是啊,”男人抬起头,极为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惆怅,“那两个人,一个都不能留。”
萧歌淡淡:“其实,也不必如此吧,这两个人,对陛下,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那又如何!”寒光刺来,“他们活着,就让人不踏实。”
男子说得咬牙切齿,不,不只是让人不踏实,简直就是让人从心眼儿里难受,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那……大人当初,为何还要帮他逃走,直接杀了,不是更方便吗?”萧歌问,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理解眼前的男人,明明恨得要死,当初还是帮他逃了,甚至因此而受了重罚,现在,想要杀人,又不打算动手,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男人面露不屑,“妇人之见,”说完瞥了他一眼,抬腿往前走去。
“大人!”萧歌惊叫一声,那前面可是悬崖,大人不要命了吗。
“你以为我要跳吗?”男子在距离悬崖半寸的地方站住,几颗小是自自崖上滚落,很快消失在男子的视线里。
她的美貌和她的智慧,实在是天壤之别。
赵高感叹一声,转过身来,身后就是悬崖。
“当初,我若是杀了他,陛下便会怨恨我,一个男人对于心爱事物的执着,你是无法理解的。”
“所以,大人才要帮他逃走,为的,就是向陛下证明他背叛的事实。”
赵高点头,他终于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完全没脑子了。
“你现在要做的,除了刚才那件以外,还有一件。”
“还有?”女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将他车裂了千万遍。
“你也替我向陛下证明一件事情吧。”
他凑到女子耳边,一言一语,说得甚是陶醉,女子听在心中,只觉得恶心。
第 39 章
盖聂的喜悦,毫无悬念让墨家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盗跖的口中,除了那一声薄如蝉翼的叹息,竟然找不到丝毫。
端木蓉脸上的伤依旧在好转,咳血的症状也在不断消减,她现在最喜欢每天坐在院中,闭上双目,聆听雀鸟啁啾。
如果那日盖聂离去让她体会到了一种心情,应该就是痛苦。然而她不甘心。
最爱的人最先放手。
这真是胡说,真正的爱,怎么可能轻易放手,那是要放在心坎儿里小心呵护的,岂能让别人夺了去。
如果不是那一夜——
那一夜。
锥心刺骨。
将身子蒙在被子里,都压抑不住哭声。
那一夜之后,她终于明白她那谨慎卑微的付出送换来的是什么,终于找回属于她镜湖医仙的尊严。
是啊,我端木蓉纵使容颜尽毁,也不需要等待别人赏赐的爱情。
以前是她疯了,是她傻了,以为只要全心全意对盖聂,那个男人的心里,终究会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她错了,错的离谱。
时间可以培养感情,却不能培养爱情。
若不是爱惨了盖聂,卫庄不会夤夜来此,给她可以恢复容颜的药,那日他说的话,似乎更像是一种托付。
他凭什么?
端木蓉不是娼妓,不要任何人施舍的爱情!
她嗤笑一声,便有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
“不可动怒,怎能不怒?”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不知道,住在天宫的神明,是否也会有和她一样的心思,痴痴地爱着一个人,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蓉姐姐。”
端木蓉抬起头,漠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很多年过去了,岁月待她实在不薄,有倾城倾国的容颜,有令人惊叹的舞技,有生死相伴的知己,有情投意合的爱人,一个女人一辈子的梦想,她轻而易举都得到了,她又凭什么?
无限疲倦地说了一句“你们来了”之后,端木蓉就重新合上眼,低垂着头,坐在回廊上,有几只鸟飞过来,落在她的指头上,轻轻啄着。
这算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每日喂鸟的回报吧,可惜,鸟雀尚且知恩,人却……
“怎么了,蓉姐姐,你好像很累的样子。”雪女驱赶走了鸟,拉过她的手,坐在一边。
“没什么。”她抽回手,比起雪女手腕细腻的触感,她更喜欢抚摸鸟的羽毛,她是慢慢理解白凤凰的,为什么宁可与鸟类为伴,因为这世上的人,原本就没有心。
“方才,我还和小高说过,夏——哦不,荀夫子医术高明,救了蓉姐姐一命。”
“是啊,多谢荀夫子。”端木蓉冷冷地应着,是谢荀夫子,还是谢那些人?
她的眼里只有泪。
“蓉姐姐,你不高兴吗?是不是,盖聂没有来,你才——”
“不是!”端木蓉慌乱地摇头,“不是,不是的,只是——”她说不下去了,高渐离还在这儿。
端木蓉就算再卑劣,也不能容许高渐离涉足那两个人之间,就算是要毁掉,也要她端木蓉亲自去做。
大抵是觉得端木蓉最近的精神不太正常,不愿与她计较,高渐离看了一眼雪女,然后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先行一步。”
端木蓉抬头,满怀感激地看他一眼,心中却想着:做戏要做全套。
待高渐离走远,雪女坐近了一些,郑重说道:“蓉姐姐,果然还是盖聂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端木蓉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过身进屋拿了一面铜镜出来,铜镜挡在两人面前,端木蓉笑了。
雪女和她,一个美,一个丑,清清楚楚照在镜子里,盖聂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吗,一个失去容颜的女子,不,绝不会,她现在失去了赢得盖聂的唯一机会。
雪女也是女人,当她目睹铜镜中这过于鲜明的对比时,很多事情就已明了。
“阿雪,你真是个美丽的女子。”端木蓉说着,仔细去端详雪女的脸,那张让人无论从任何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