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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的雪女显然也发现了情人的忧惧，凑上去耳语了几句。高渐离闻言，面上神色微微和缓了些，可并没有更多改变，仍是惹人心疼的样貌。这时候，盖聂没有开口，他一个外人，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就是有些想念尚在高楼中的端木蓉——那样心思玲珑的女子，有什么是她解不开的疙瘩？
麟儿端药进来，屋中无人。
盖聂是去了墨家，卫庄则是不知所踪。这些年，她为自家先生担了不少心，比当初为太子丹担的心还要多，所幸，卫庄武功极高，所以，大多数情况都是化险为夷。
她将药碗放下，吩咐婢子们休息。
如果此时，她知道卫庄去的地方是将军府，恐怕，她就不会睡得那么安稳了。
“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
李斯正站在暖炉边，思考着明日的部署，忽然听到此言，周身一个激灵，赶紧转过身，只见开着的门扉中，大步走出一人。
“卫——庄——”
他后退一步，面上少了些平日里的宽和从容，“阁下来此，不知所为何事？”等到说完这句，呼吸才稍微平复了些，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受秦王看重的丞相。
卫庄此来，其实也是受了和盖聂他们一样的诱导：他正好在附近约见张良，要谈谈最近桑海城附近突然出现的反秦势力以及流沙刺客在各地莫名失踪之事，然而张良爽约，一刻钟后人还未至，他担心出事，便准备原路返回，重新安排各项事宜。谁知，刚一转身，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百鸟，尽管心中对一切早已了然，但看其飞往将军府的方向，便知道此事一定与盗跖偷盗千机密码铜盘有关。盗跖的生死他并不放在心上，就算千机密码铜盘无法落入彀中，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他在乎的是某个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人，为什么会再次掺杂在千机密码铜盘中，无论他是反秦还是助秦，一旦现身，都不可能在抽身而退，而自己曾经为他留好的后路，亦将毁于一旦，功亏一篑。
他当然不知道，对方在大半年之后现身，并非贸然，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作出的决定。在这一晚之后，将有一个墨家弟子彻底放弃曾经的信仰，亦有一名女子占卜出他的星象。
夏萧歌站在千机楼前，她几乎可以想见到楼内两人的僵持。
一旁饮羽耳语了几句，她微笑，将自己手上的罗网令牌交到一名颈上刺青黑色蜘蛛的男子手上，“记住，这场戏，一定要更加热闹。”
她吩咐完，闭上眼，耳边风声依旧，像极了芸芸众生临死前的嚎哭。
隐藏在将军府附近的墨家众人，刚刚已被发现，果如她所料，分别是盖聂、高渐离和雪女。至于剩下那几人，像墨班和徐夫子他们，年岁大了，自然是躲在高楼里，没有出来。而她的手下们，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自命清高的正义之士一一引出来，看看自己的朋友做过些什么，一旦墨家弟子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这个组织当然也就不攻自破。
消息之中，也包括了张良。这位小圣贤庄的三当家在两里外用凌虚杀了蒙恬的几名士卒，看样子，是与人有约，她猜，对方该是墨家。现在，探子们已在跟踪，都是历年来的好手，不仅武功卓越，心思更是缜密，要想甩掉他们，恐怕不太容易。而伏念，今晚并没有动作，赤练得到蛇儿蛮的劝解，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关系弥合指日可待。如果条件允许，她倒不太想把一个刚刚流产的女人扯进来。至于颜路，最近一直没有传递过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兴许是觉得赤练的事情与自己有关，不太放心。他的反水，可能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她就得考虑让对方永远闭嘴了。
“老师——”饮羽在旁边叫了一声，自从那天小姑娘决心跟她一起脱离罗网，研究医术，她就让对方改了称呼，本来，她这些年也一直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饮羽这一声，唤回她的理智，她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白色大鸟破空发出长啸，这一只，可不是公输家族做出来的机关凤凰。
这么说——
她回首遥望千机楼的屋顶，或许从一开始，对方就和她的计划不谋而合。
“告诉蒙将军，不要为难这只鸟，如果一会儿有两人从千机楼出来，也请他——一并放行。”
第 101 章
说不清是第一次看见白色凤凰给颜路的冲击力大，还是如今找不到它带给他的打击更大。
儒家一些夜晚巡山的弟子只记得那晚的二师叔像丢了魂儿似的在山上寻找，问他在找什么，他也不肯说，只是看上去要挖地三尺似的。
弟子们怕他出事，赶紧去找伏念，谁知伏念在藏书阁里，门从里面反锁着，一看就是他不愿让人打扰，只好又去找三师叔，不凑巧，张良也不在庄中，弟子们不敢耽搁，只好去找掌门夫人——赤练。
赤练听见弟子们回禀的内容，暗自思忖了一下，她了解颜路，对方绝非会为了一点小事而魂不守舍的人，只除了白凤。
现在，白凤身死，唯一与他有关的，便是那只白色的凤凰，被颜路精心养在后山上，每日都去看看。开始，她也会去喂喂，后来有了身子，便不去了，再后来，没了孩子，为了将养，就更不去了。
她抬头又问弟子：“后山上那只鸟儿，还在吗？”
名叫子思的弟子一听，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鸟儿不见了，半个时辰前没的，原来二师叔是为这事儿操心。”他们都当那东西是野鸟，平时各安己命，谁也不去打扰谁，就颜路常去看它。
赤练看着他们不解，笑了笑，解释道：“那鸟儿是你们二师叔一位朋友的，他现在不在了，所以，这鸟儿就算是遗物被留在后山了。”
“是这样，”子思恍然大悟，“怪不得二师叔把那鸟儿养得肥肥胖胖的。”一面还在地下咕哝，“这鸟儿平常也不愿意动，今天是怎么了？”
他声音虽低，可禁不住赤练耳力好，都听了去。赤练想说这鸟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话到嘴边，却凝住了。
她怎么忘了，这鸟儿一直是白凤养的，除了他，谁也指挥不了。后来颜路接手以后，顶多是骑到它背上。指望它背着自己直冲九霄，根本就是做梦。
现在它不见了，是不是证明某个人还活着呢？
赤练等不及了，如果失去孩子而让她找到白凤，那这代价倒不算太大。
“放心，你们二师叔不会有事，夜已深了，都回去睡吧，明日还要授课。”
弟子们“诺”了一声，都退下了。
“蛇儿蛮，你过来服侍我更衣，再给我找一件夜行的斗篷来。”
无论如何，她也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思及伏念今晚在藏书阁过夜，赤练披上斗篷，拿出链剑，带着蛇儿蛮快步离开了。
墨家众人在将军府附近等得心急如焚，高渐离的沉默，更让盖聂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先回去。”
高渐离瞪了他一眼，施展轻功，飞到树上，咬牙盯紧府内的千机楼。
脾气还是这么倔。盖聂心中微叹，考虑到自己师弟也强不到哪儿去，只好缄默不言。
倒是雪女过来跟他道歉，不由感叹，得到这样的知己，高渐离可以说是此生无憾了。
思量的当口，忽然听见白鸟的长啸，三人赶紧擦亮眼睛，紧盯将军府。
功夫不负有心人。白鸟飞走的瞬间，盖聂似乎看到它的背上有两个人。
“我们快追！”
与此同时，机关凤凰徘徊在远处高楼之上，不断发出巨大的嘶鸣声，鼓噪得墨家众人耳中发紧。
“莫非，是我们被发现了？”墨班问了一句，他环视四周，此时，盖聂、高渐离和雪女都不在，只剩下大铁锤、端木蓉、几个地位稍高的墨家弟子，以及自己和徐夫子这两把老骨头。他们这些人可抵挡不了秦国的虎狼之师和罗网的杀手。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端木蓉看了看外面的情形，眉头紧锁，拿了两只银针出来。“这只鸟儿似乎是在向外扩算我们的藏身之处。”
“可小高首领他们还没回来——”旁边的一个女弟子小声插了句，她是在端木蓉昏睡时寸步不离照顾的女子，年纪轻轻便没了爹娘，端木蓉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平日教她燕国文字和医术，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墨班略作思忖，拿不定主意，大铁锤插嘴道：“班老头儿，不用想了，他们三人就是追踪这只怪鸟走的，现在这怪鸟儿回来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