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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很久,才听见被窝里这个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上去他相当的虚弱,甚至连话都已不愿多说。
刚才开口的第一句话,也许只是因为他已经实在听不下去了,所以才忍不住说出来提醒西门惑与唐玉的。
“你的伤……在哪里?”西门惑这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一语不发地坐在角落里。所以只能由唐玉代劳地问。
等了半盏茶功夫,这个人才又轻声道:“难道你们看不出我已经瞎了么?”他没好气地继续说,“我的双眼一直闭着,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么?”
唐玉皱起眉头,披上亵衣,探头到车前,大声问:“花公子,有火折子么?”
花满楼虽在纵马疾驰间,却仍不忘礼貌地回答道:“抱歉,我平时身上不带火折子。”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怎么会随身带着火折子?
唐玉坐回长椅中,看向西门惑,小声问道:“你爹……”
“我听到了。”西门惑隐在角落里,成为了一团沉默安静的影子。
唐玉叹了一口气,伏□,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轻轻掀开这个人的眼皮看了几眼,又握住这个人的手腕,搭了搭脉象,悚然一惊道:“他中了毒!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中的还是一枚——唐门毒针!”
西门惑瞳孔收缩:“他中的,究竟是毒还是暗器?”
“唐门暗器,剧毒无比。他中的这枚毒针之上,起码有五种剧毒,是在唐门的禁用范围内。连我都拿不到解药。”
“你的意思是——”西门惑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已必死无疑?”
唐玉缓缓沉吟:“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
“找到唐缺。”
“唐缺?”
“因为这枚毒针,很有可能就是由唐缺手中发出来的。”唐玉小心谨慎地说道。
西门惑瞳孔再次收缩,收缩成寒芒两点:“唐缺在唐家堡?”
“不一定。”
“你能找到他?”
“不一定。”
“他能坚持几天?”西门惑叹了一口气,换过一个话题。
“最多四天。”唐玉淡淡道,“四天之后,若没有解药,他不仅双目俱废,全身也会慢慢开始腐烂,直至烂及心脏。”
西门惑倒吸了一口冷气:“四天,只有四天。”
正在马车前挥鞭驾马的花满楼,声音忽然传入车厢内:“我知道唐缺在哪里。”他蓦地调转马头,急急向深巷另一边疾驶而去,“前几日,我在凤梁城的独鹤楼见过他。”
唐玉不禁赞道:“花公子虽目不能视,纵驾之术,却堪称天下无双。”
“也有十多年没有如此操练了。”花满楼提气挥鞭,虽在风雨之中,却丝毫不显狼狈之态。
“花公子,你去车厢里歇一歇,我来驾马。”西门惑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不必了。”花满楼淡淡一笑,“我虽双眼俱盲,却能听风辨音,你们坐稳便是。”话音刚落,马车已一个急转,拐进了另一条小巷之中。
方位之准,速度之快,用力之轻重缓急,竟让人丝毫都不觉得,这辆马车竟是一个瞎子在驾驶。
唐玉放下车帘,忽然皱眉道:“西门……西门庄主怎么许久都没有动静?”
西门惑立刻将被窝掀开,轻轻摸索着,然后低声惊呼:“他全身都已冰凉。”
“你若是裹在一条被大雨浸透的被子里这么久,你也会全身冰凉的。”
还是刚才那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是刚才那番带着嘲弄之意的口吻。
唐玉突然轻声在西门惑耳边道:“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他说话的口气与声音,并不像是西门……西门庄主?”
西门惑望着被窝里的这具身体,眯起双眼,正想问一问究竟。却听见这个人已忍不住轻轻打起了两个喷嚏。
“他着凉了。”唐玉摸着这个人身上被雨水淋湿的单薄衣衫。
“嗯。”
“你打算怎么办?”
西门惑没有回答,却蓦地将这个人从被窝里抱出来,紧紧拥入怀中,紧紧搂着他。
用自己结实而有力的双臂将这个人裹在胸怀间,抱住他瑟瑟发抖如一只流浪小猫般冰冷的身体。
唐玉瞪大双眸,惊问:“你这是做什么?”
“给他取暖。”
唐玉张口结舌:“他……他也许根本就不是……不是西门吹雪。”
“我当然不是西门吹雪。”西门惑怀中这个人突然虚弱地冷笑起来,“我若是西门吹雪,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还会有命在么?”
唐玉怒道:“你是谁?”
这个人却不再说话,反而换了一种更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西门惑的胸膛间。
唐玉双眼眯起,看着这个人,看了半晌,忽然淡淡道:“其实你就算不说,我也已猜到了你是谁。”
这个人还是不说话,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却已轻轻放在了西门惑的掌心中。
西门惑的掌心很暖,这个人的双手很冷。西门惑的胸膛温暖而坚实,这个人的身体冰凉而柔软。
不知为何,西门惑的心,竟仿佛动了。
他看着唐玉,问:“你知道他是谁?”
“‘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六亲不认’这十二个字后面,又加上了‘诡计多端’这四个字。”唐玉淡淡的反问,“你说,他是谁?”
西门惑脸上所有的表情顿时都化为万般无定的游丝,他冷冷的,一字一顿道:“西,门,胜,雪!”
☆、第二十章:肥胖痴呆
五日之前。
万梅山庄。
*
段四在漫天大雪中疯狂无助地奔跑。
唐玉的匕首还兀自插在他的小腹之中,他却仿佛已经连拔出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的手捂在小腹上,鲜血汨汨不绝从指缝间流出来,滴在雪地里,逶迤成一条凄绝哀楚的血痕。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万梅山庄的大门,跌跌撞撞地冲入河岸边的一条小巷之中,又跌跌撞撞脚步散乱地摔倒在地上。
爬起,摔倒。再爬起,再摔倒。
半个时辰前,分明还是一副铮铮铁骨,此时此刻却俨然似一条落难之犬。
段四笑起,低低地笑起。虽然在笑,喉咙里却毫无声息。他大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幸,又像是在痛恨自己的愚忠。
他是什么?他算什么?他又像什么?
他不过只是万梅山庄公子座下的六狗之一。他只是——一条低下卑贱、任人宰割的狗。
居然还妄想着与公子相知相拥相守,居然还妄想着照顾公子一生一世。一条狗,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想法?一条狗,怎么配有人的思维?
段四坐倒在一条阴沟里,任凭冰冷肮脏的废水浸湿他的一身黑衣黑裤。
他仰望天空,天色阴沉,似要下雨。他低头看向周围,有人远远看见他,立刻掩鼻而逃。原来一条狗,不管它死在哪里,都已没有人在乎。
就算有人在乎,这个人也一定是为了来看一看他究竟有没有死透。这个人,当然就是西门胜雪。
段四相信,以西门胜雪的性格,是一定会来找尸体的。他本就是一个做事细心,毫发不错之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便不会去做。
段四狠狠从小腹间将匕首抽出来,却又无力的甩在一边。
一阵锥心的痛楚立刻如潮水般席卷他的身体,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冷透骨髓。
命已在顷刻。血流得太多,多到全身仿佛已空空荡荡。
他原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个比较悲壮的死法。或者在战场,或者在杀场。
但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会是在一条暗巷的阴沟里。
不过也许,这样才比较符合他的身份。狗,总是死在暗巷中,死在阴沟里的。
段四,是一条狗。
*
段四从剧痛中醒来,睁眼是一间屋子,一间四面开窗,冷风正嗖嗖灌进的屋子。
他躺在床上,棉被很薄,亵衣不知何时已被换过。
小腹间依然剧痛难忍,段四的手掌缓缓移向小腹,整个人却悚然一惊。
再摸了摸,段四额头上刚刚冷下的汗水立刻又冒了出来。
他的小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