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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先帝一代最有名的谋反案。”叶孤城面色平静:“鲁王当时志在必得,因为他手下有个很出色的谋士李阑。”
“对,那可是个人才。当年他参加科举,进士出身。我想想,对,二甲,很有趣。按照他的才华应该是故意留了力,呵呵。于是他高中后未去吏部谋职就显得顺理成章。嗯,要排队才能去偏远小县做个县令,仕途长路漫漫。有些进士就会选择进王爷公侯的府上做幕僚,若得到王爷的赏识举荐,做官就容易多了,很常见不稀奇。他就是这么平常地做着平常的事,哦,他选中了鲁王,眼光锐利。”皇帝笑了笑,语气中不乏赞赏。
“此人心很大,虽是书生但又不是书生。很不简单。”见叶孤城似有疑色,皇帝解释道:“他花了五年工夫走访名山大川,游山玩水间将天下兵力的调度分布摸了个遍。一有事起朝廷将会反应发兵的时间方位尽在他的计算之中。父亲即位时朝廷内外状况都很糟。兵不见将,将不见兵,吃空饷挂虚职在军队中司空见惯。所以,他挑得时机也很好。只是运气差了些,否则……”皇帝揉揉额头,又笑了下。
“对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那时候你也还很小呢。”皇帝奇道。
叶孤城掐了下藏在袖子里指节,微敛眸子:“因为李阑,是我的父亲。”
皇帝停下手上的活,半晌未动,像着实愣了下,然后叹息道:“叶孤城,你想告诉我,你们家造反是有家学渊源的?”
叶孤城的语气不见波澜:“白云城建城以来一直有一股力量,至力于某个执念。百姓大多只求平安富足,执着于此念者很少。但在长老们中间,这股力量不可小觑。直到父亲与伯父决裂,带走了白云城中的一些人……白云城里才渐渐无人提及此事。”
“父亲从小就被某个长老这样教导着。他年少时出去一试身手。铉微是他新身份的出生地。他很快崭露头角。然后……他挑中了鲁王。”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眼眸里几分深意。
“他成年后只回过一次白云城。那次他带走了一些人,之后伯父和他再也没有见过面。小时候伯父告诉我,父亲死于海难。我成年时开封他留给我的书信才知道真相。我出生后,他就派人将我和母亲送回白云城。伯父向所有人宣布父亲罹难。全城哀悼,无人生疑。铉微案发,白云城未受波及也源于此。宫九翻出了这件事,所以……”叶孤城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淡淡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这样的要挟也有用?”
叶孤城肃然道:“他的确是我的父亲。宫九的本事很好。”
“对,如果他们手里还有魔教的话……”皇帝深思状。
一时无人说话。叶孤城看着出神的皇帝,心中一笑,他果然是忌讳的。帝王谁不忌讳这个?就算他再相信你,听到这样的消息也难免……生疑,是吧?
皇帝出了一回神,自语道:“好吧。有点小看魔教了。这么久远的事,天南海北的也能对得上来……是得让他们小心点……”说着他又拿起一本折子看起来。
叶孤城看着皇帝。皇帝埋头在折子里,但神情有些游离,似乎心思并不在眼前的事务上。
少顷,他抬头看了叶孤城一眼,揉揉额角,欲言又止。
之后,他又像想到什么,收回目光,复又低头继续在奏折里奋战。
叶孤城望向窗外,脸上平静无波。
又过了几日,皇帝突然来了兴致,叫上叶孤城出城游玩。
马车不急不徐地向前驶去。叶孤城静静地坐着,也不问去哪里。等它停稳,叶孤城跟着皇帝下车,四周景致映入眼帘,心中不由一叹,香山。
相隔不到半月,香山的草木已然苍翠了许多。一条山间小径出现在跟前。
皇帝回身看了下日头,似乎在辨认什么,低声自语:“应该是这里没错。”然后便沿着小径往山上走去。
叶孤城微微皱眉,跟了上去。皇帝在此处下车,吩咐左右原地待命后便径直往前走,那他是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只是,为什么要到这里?
刚过转角,只见皇帝正回身望向他,等他走上前才转过身。两人并肩前行。
默默走了一段后,皇帝开始说话:“李阑才能卓著,胆识过人。父亲曾和我细说过铉微案,就是因为李阑。”
叶孤城眼眸微敛。皇帝重提铉微案,意料之中。
皇帝接着说:“鲁王有野心不假,但他本身资质平庸,只有一点值得称道。他很信任李阑。”
“铉微案声势浩大,谋划精密,只是欠点运气。所以在我看来他比姚广孝还要厉害几分。与他相比,我手里的南王,太平王的谋反就好像儿戏一般。”
叶孤城神情平静,不作声。
“父亲曾问李阑为何谋反。李阑答道:天下乱象如斯,何不一试?呵呵,很有趣。祖父不是个有抱负的帝王。他留的那个乱摊子……真是难为父亲……亲政伊始就碰上大考,所幸过关。父亲说李阑出身寒门,但身上却有一种寒门很少会有的气势。如果说他来自白云城,倒是合情合理了。”皇帝继续说。
叶孤城认真地听,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皇帝见叶孤城没吭声,便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他停下脚步,揉揉额头:“诶,只是想说说我知道的铉微案。其实,我想问的是——”
叶孤城眉头一挑。怎么?
“叶孤城,你想见他么?”
叶孤城一怔,显出极为难得的迷惑和迷茫。想见谁?
皇帝拍拍额头,笑了下:“诶,瞧我这颠三倒四的。你想见李阑么?”
“李阑?”叶孤城的惊疑脱口而出。
皇帝点点头:“对,李阑。你不是说他是你爹?”
叶孤城竭力想控制住脸上的惊异,但收效甚微:“他……没死?”
皇帝又点头:“对。”见叶孤城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他奇怪道:“他当然没死,你什么时候听说他死了?”
“这……谋反……”叶孤城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从何处听说他死了?”皇帝皱眉:“朝廷官府就算要杀一个人也必有公榜文书。何况这样的谋反大案,父亲亲断的案子……杀人岂是儿戏?”
叶孤城腹诽他道貌岸然,想想你自己在江湖的时候……不过他还是答道:“铉微事败后再也没有父亲的消息,伯父自然以为……”
皇帝微笑:“父亲是公认的仁德之君。他的仁德之名就是从鲁王开始的。鲁王造反事败,父亲只是软禁了他,不是么?既然鲁王都没有死……”
叶孤城刮了他一眼:“鲁王是先帝的兄长。先帝念及手足之情不忍下手亦是平常,但李阑只是个谋士。”这时候不是上佳的抵罪人选?
皇帝不以为然:“李阑的谋算很好,只是差了一点运气。叛军事败后他本可以从容脱身。定波堤上他早早埋下了火药,只要炸开河堤,一片汪洋泛起官军那里还追得上他?后手很齐备。但是,他最终却没有这么做……”
……
“你没有用后手,为什么?”
“我以全力去赌天下。愿赌服输。既然败了,何必累及无辜?”
“你在准备后手的时候也这么想?”
“我的计划一向周详。两回事。”
“哦?”
“……”
“好吧,既然百姓免了一场无妄之灾,朕不杀你。”
……
“他说既然败了,愿赌服输,何必累及无辜?父亲是这么说的。”皇帝点点额角,冲叶孤城眨眨眼:“其实你跟他很像。”
叶孤城盯着他的眼睛,哦?
皇帝叹了口气:“叶孤城,当年在御书房陆小凤是拦住了你,但以你的出剑速度再出一剑似乎也绰绰有余。”
叶孤城脸很黑,阴森森地说:“你为什么不挡?”而我,居然跟你扯了半天。
皇帝怔了下,捂起嘴:“呵呵,叶孤城,你睡觉的时候系腰带么?”
叶孤城想到什么,神情一滞。
皇帝故作不好意思:“我睡觉的时候被人偷窥。醒后一堆人围着我,谋反啊什么的。我只着了件中衣,就有人盯着我什么有剑啊无剑的,我哪好意思说我要先穿上衣服系好腰带再说?”多破坏气氛啊。
叶孤城寒气陡升:“陛下很有信心。”
皇帝敛容正色道:“不,只是觉得你的心不定。”白云城主可不能随意开玩笑,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叶孤城默然无语。
皇帝顾自道:“其实那天我就想问你。不过我只记得他应该没死,在哪里就不清楚了。所以我去问了太傅。”
叶孤城面露疑色。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