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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严密的犯罪也是会留下痕迹的。”
“你没做过，不用为别人承担罪行。你爷爷不是你害死的，你也不用为此负疚。你出狱之后不可以再做小混混，经历过这一次，你不能再让你爷爷失望了。”
“张警官，”高管新忽然插了一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怎么知道黄禾就是对马云龙下手的人的？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少年犯们应该是最没有嫌疑的啊！其实我一开始怀疑的人是在场的狱警。”
道卿耸了耸肩，“其实那晚我在黄河的衬衫领子上，看到了一个小血点。大概是在动手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吧，如果不注意，真的很容易被人忽视。”
“原来如此！”高管新恍然大悟，“到底是警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洞察力就是不一般！”
道卿嘿嘿跟着笑了两声，每次高警官都盯着她不放，她实在是闹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们先说两句，我出去抽根烟。”
道卿点点头，马云龙腾手给道卿剥了个橘子。
“道爷！道爷！”又是吉祥在喊她。
“干什么？”橘子汁水很多很甜，道卿和马云龙正聊得开心。
“我看到马云龙的爷爷站在他床边。”
“咳……”呛了一口自己口水的感觉，还真不怎么好。
“张警官，你没事吧？”马云龙给道卿顺顺气，“吃个橘子也能呛？我又不跟你抢。”
“马云龙的爷爷也在？”道卿能想象着马云龙爷爷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孙子，而马云龙如此茫然不知，就更觉得悲哀。
“嗯，可是他现在已经虚弱得只剩一团气了。”吉祥点头道。说罢，他又掰着指头算了算，“今天好像正好是马云龙爷爷的死后百日。他今夜就要魂归地府，过鬼门关了。”
道卿经吉祥一提醒才想起来。
“道爷怎么办？今天是马云龙爷爷滞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晚，再不入鬼门，就很有可能形神俱散了。”
道卿很纠结，“你当初是怎么捱过百日的？说来我听听。”
吉祥摊手，“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变成鬼的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儿大，根本什么意识都没有。后来渐渐有意识了，就一直在这一片晃荡。眼睁睁地看着别的鬼去投胎，我却怎么都进不去鬼门关，白耽误了几百年时间。要早能轮回，我都不知道过了几辈子了！”
“张警官，你怎么了？”马云龙见道卿默然不语，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道爷，马云龙爷爷在旁边看着他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今天是你爷爷的百日。”道卿摇摇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真是陷入两难之境了。
第51章
马云龙听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对着道卿他沉不下连来；但是爷爷的确是他心中的痛。
“张警官；我对不起我爷爷。”马云龙痛苦地抱头，“我知道爷爷是怕我走上我爸的老路，可我还是让他失望了。”
“我小时候家里穷；最怕别人瞧不起我；”这还是马云龙第一次主动在道卿面前提起他的往事；“小学时候的学费我总是班上最后一个交，老师催了又催。不是我不想交书费；是我家里实在没钱啊！那时候的小学同学就总拿这个笑我；说我家是穷要饭的。”
“我用拳头打到他们不敢说话；”马云龙握了握拳，“可是当爷爷揣着学费来学校交钱供我读书的时候；我后悔了……比起爷爷吃的苦，我被人骂上两句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当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却太晚了。”
马云龙不知道在心里压抑了多久的脆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之后，终于肆无忌惮地爆发了出来。
“我有很多对不起爷爷的地方……爷爷辛苦地去翻垃圾桶，走街串巷供我念书，我却动手打人惹是生非；爷爷每天吃着馒头和开水，却隔三差五给我买包子吃；冬天天冷了，爷爷用背挡住了漏风的墙，把我窝在怀中暖着，自己却冻得睡不着觉……这一切，都……对不起！”马云龙说道后面已然哽咽，“爷爷只有我这一个孙子，我不但没能好好照顾爷爷，还让他为我受了这么多哭，我真他妈不是东西！”
马云龙眼眶一片通红，狠狠甩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我真不是个东西……”
他以为自己已经再见不到爷爷，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爷爷就站在他身侧不到一尺的地方，用悲伤而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尽管马云龙爷爷的魂灵正承受着难言的痛苦，可是在孙子旁边站着，这样的彻骨的痛也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从死后一直到百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孙子的身边。这个孙儿是他在人世间唯一的羁绊和牵挂，到了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他时刻注视着马云龙，珍惜这最后的时光，珍惜每一分钟。
“道爷，我眼睛好酸。”吉祥坐在道卿的肩膀上，用圆滚滚的肉手揉了揉眼睛，“你就不能帮帮他们么？”
“我也是，”道卿看着马云龙这模样也不好受，“可是这件事的确棘手，我暂时也没招。再说，从普通人的常识来看，我告诉他们我能让他们看到死人，你说这像话么？马云龙还不给我吓得背过气去？”
吉祥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你爷爷在天之灵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道卿转而安慰马云龙道：“你改过自新，有属于自己的生活，那对你爷爷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这是好事儿，哭什么？”
马云龙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男子汉大丈夫，我没哭！我只是想起爷爷，难受。”他梗着脖子，眼眶通红。
“你爷爷虽然去了，他心还系在你身上，有什么心里话，现在说出来也不迟。”道卿轻拍着马云龙的肩膀。
道卿固然知道马一鸣正站在马云龙身后看着，可是马云龙他自己并不知道啊！于是道卿的劝说就只还是劝说，马云龙并不相信。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马云龙的爷爷只要一入鬼门关，就真和马云龙再没有半点的牵扯。等他喝了孟婆汤，又是一段轮回。可是现世的情感和回忆，就像看不见的绳索，让人放不下参不透看不破割不断，道卿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人之常情。
越想越觉得马云龙和他爷爷实在是太过可怜，道卿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把心一横说道道，“那个……你，想不想再见你爷爷一面？”
马云龙猛地抬头，眼睛顿时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就好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扁舟，饥饿的人看到了美食。纵然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在绝望中还存了那一星半点儿的期待，“张警官你说真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爷爷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还能看到呢？”
道卿深吸了一口气，按住马云龙的肩膀，“你先听我说。今天是你爷爷百日最后一天，也就是说，这是你爷爷在阳间逗留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他一进鬼门关，你们就真的见不到了。”
马云龙听道卿说得像模像样的，更是按捺不住，“张警官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我要怎样才能看到我爷爷？”
“你爷爷，现在就在你身边，你有什么话对他说，他都能听到。”
马云龙听了，身子颓然瘫软，“原来你还是在安慰我。”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我决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
吉祥在旁边插嘴道：“道爷，不带你这样说话喘大气儿的啊！你看马云龙的小心肝被你吊得七上八下的！还有，你刚才不是说没办法让他们见面么？”
道卿咬牙，“你能不能别插嘴？我不能让他们见面，还不能让他们做梦么？”
马云龙经历过一次失望，这次有些迟疑起来，“张警官，那我应该怎么做？”
道卿想了一会儿，从衣服内侧抽出一张符咒递给马云龙，“今天晚上你枕着这张符咒睡觉，在晚上十点之前必须睡着，实在不行就打一针安定或者服小剂量的安眠药，总之，你必须在十点之前入梦！”
“这张符咒是用来指引你的魂魄的，我这次就在中间充当一次招魂使者，将你的灵魂指向鬼门关，让你和你爷爷在子夜之前见上一面。可是，这是有风险的！鬼门关前，擅驻者一并入鬼门。如果你一旦不小心走入鬼门，那你就直接轮回去了！你可要想好了。”
马云龙从道卿的手中接过符咒，他明显察觉到了道卿紧张的情绪。
这件事对马云龙来说是有风险的，对她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