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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儿咬牙道:“我真不懂,老天为何要你们这两个人生出来。”
王怜花狂笑道:“只因老天也想瞧瞧人间的这场好戏。”
这实在是场好戏。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是悲剧?还是喜剧?
人间的悲剧是比喜剧多些……实在太多了些。
各式各样的织锦缎衫,都是崭新的,都有着鲜艳的色彩,现在,就都堆在这古老的石室里,堆在朱七七面前。
两个健壮仆妇,将衣服一件件抖起,拿给他们看,这其中只有熊猫儿,简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方心骑负手站在旁边,笑道:“这些衣衫,俱都是在苏州‘瑞蚨祥’采购的,但请三位各选一件,在下自当令人为三位换上。”
王怜花笑道:“快活王为何如此客气?难道他要咱们换上新衣后,再杀咱们的头么?”
方心骑笑道:“原来三位还不知道……”王怜花道:“不知道什么?”
方心骑道:“明日便是王爷与白飞飞白姑娘的婚期,王爷请三位易了新装,也好去参加他老人家的婚礼。”
朱七七失声道:“他们真的要成亲了?”
方心骑笑道:“如此大事,焉能说笑?”
朱七七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悲是喜,喃喃道:“明天……他们好快……”熊猫儿苦笑道:“这倒当真是说打架就跷辨子。”
王怜花道:“如此说来,我就选那件粉红的吧,也好给快活王添些喜气。”
方心骑道:“多谢吉言……这位熊公子呢?”
熊猫儿大声道:“我既非公子,一辈子也没穿这种鸟衣服,我宁可光着屁股走出去,也不要穿这鸟衣服。”
方心骑微笑道:“王爷既已有令,熊公子纵想不换,只怕也不行的……熊公子既然不愿选择,就拿这件大红的给您换上吧。”
熊猫儿怪叫道:“大红的?……你这不是要我的命?”
王怜花笑道:“你杀头都不怕,还怕穿件红衣裳么?何况,这大红的颜色正象征着热情、豪爽,你本该欢喜才是。”
熊猫儿瞪了他一眼,道:“哼!”咬住才,不再说话。
方心骑道:“那么,朱姑娘呢?”
朱七七眼波流转,悠悠道:“沈浪选的是什么颜色?”
方心骑笑道:“在下不知道。”
朱七七道:“你怎会不知道?”
方心骑道:“沈公子的事,一向由白姑娘亲自料理。”
朱七七咬了咬嘴唇,缓缓地道:“明天,过了明天,她还能为他料理什么?……过了明天,她又将如何?”
王怜花叹道:“过了明天,你我又将如何?”
熊猫儿想到白飞飞与快活王的关系,想到他们成亲后种种悲惨可怕的结果,再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也不禁为之心寒胆战,长叹道:“明天,明天会是个怎么样的日子,我真想像不出。”
白飞飞斜倚在床头,瞧着沈浪,悠悠道:“明天我就要成亲了。”
沈浪茫然道:“是!”
白飞飞道:“你心里有什么感觉。沈浪道:“没有。”
白飞飞咬着嘴唇一笑道:“你没有感觉?你可知道,明天之后,你将如何?”
沈浪道:“这些事,我要留到明天以后再去想。”
白飞飞突然大笑起来,道:“你可知道明天将个多么伟大、多么令人兴奋的日子,在如此伟大的日子前夕,你竟毫无感觉?”
沈浪道:“我毫无感觉。”
白飞飞大声道:“你已麻木了么?”
沈浪微笑道:“麻木的人,就没有痛苦,麻木的人,是有福的。”
白飞飞瞧着他那该死的笑容,大声道:“你心里是否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浪道:“麻木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白飞飞道:“你莫要骗我,我知道你这种人是绝不会甘心等死的,在你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你不会放弃希望。”
沈浪道:“也许……”
白飞飞一字字道:“但你无论在打什么主意,都是没有用的。”
沈浪道:“哦,是么?”
白飞飞突又疯狂般大笑起来,道:“明天,千百年来最伟大也最奇怪,最欢乐也最悲惨的婚礼就要举行了,明天所要发生的事,必将在武林中传诵千古;明天,也必将是千百年来,江湖中最刺激、最紧张、最令人兴奋的一天。”
她激动地抓住沈浪的手,大声接道:“这一切,都是我精密计划过的,都正在按照计划进行,我绝不许任何人破坏它,世上也绝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破坏它。”
这“伟大”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一切事,果然都按照严密的计划在进行着,绝没有丝毫紊乱,丝毫漏洞,所有悲惨可怕的结果,已能预见。
熊猫儿穿着件大红的衣衫,梳洗得干干净净,容光焕发,但他脸上却是满面怒容,眼珠子都似要凸出来。
王怜花含笑望着他,悠悠笑道:“猫儿,我想不到你也会这么漂亮,我从未瞧见你如此漂亮过,你今天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个新郎官。”
熊猫儿咬牙道:“你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我孙子。”
他实在气极了,最可笑的骂人话居然也说出口来,说完了,自己也不觉有些好笑,但此时此刻,又怎能笑得出。
他们此刻就像是个傀儡似的坐在椅子上,只听外面一阵爆竹之声响起,接着,几条大汉就将他们抬了出去。
宽大的殿堂,处处张灯结彩,这古老的殿堂蒙上了一层鲜艳的色彩后,看来就更是辉煌。
但人们走进来,仍不禁会感觉到一种阴森之意。
华丽的装饰,究竟还是不能尽掩去自远古时便留在这里的阴森痕迹,诡秘的图案,偶尔会从鲜艳的色彩中探出脸来,像是在冷笑窥人,宽大的殿堂里,似到处隐藏着不祥的预兆。
这里,本就是不祥的地方。
辉煌,时的楼兰王朝,便覆没在这里。
玉石阶前,已铺起了红毡,尽头设有一座玉案,两张锦椅,这想必就是快活王和他的王妃的位子。
下面,左右两旁,各各也有一张长案,案上有四副杯筷,自然都是金盆玉盏,极致华贵。
殿堂中,人们来往,身上都穿着吉服,面上都带着笑容,但在笑容背后,却也似带着种不祥的阴影。
他们似乎也预感有什么不幸的事要发生。
但究竟有什么事要发生?
到此刻为止,谁也不知道。
朱七七被抬进来时,沈浪已坐在左面的长案后。
她虽然已见过沈浪无数次了,但此刻一见着他,还是几乎连呼吸都完全停止,脸也像火般烧起来。
沈浪正是含笑瞧着她。
谢天谢地,朱七七总算被放在沈浪身旁。
沈浪柔声道:“这些天,你日子过得好么?”
朱七七咬住嘴唇,不说话……唉,少女的心。
沈浪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朱七七眼圈红红的,像是要流眼泪。
沈浪道:“你……你为什么伤心?”
朱七七咬牙道:“我当然没有你那么开心!”
沈浪愕然道,“我开心?”
朱七七道:“有别人替你换衣服,有别人服侍你,你还不开心么?”
说着说着,泪珠已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沈浪一笑,道:“你又犯小心眼儿了。”
朱七七道:“我问你……别人说你和她已共同有了样东西,那是什么?”
沈浪笑道:“你为什么总是相信别人的话?”
朱七七无法正面瞧他,只有斜眼瞪着他,他嘴角居然还是带着那急死人、烦死人的微笑。
朱七七恨恨道:“你不开心,怎么能笑得出。”
沈浪轻轻道:“我的确有些开心,但却不是为了你所说的事。”
朱七七道:“那是为了什么?”
沈浪声音更低,道:“你现在莫要问,不久你就会知道的。”
他目中又闪动起那机智的,令人不可捉摸的光芒,朱七七瞧着他,终于幽幽叹息了一声,不再问了。
这时,殿堂下两列长案后,已坐满了锦衣大汉,他们看来都是快活王的属下,坐在锦墩上,都显得有些拘谨。
殿堂两旁的廊柱后,隔着纱帐,纱帐中人影幢幢,却是身材苗条的少女,自然就是这婚礼的乐手。
但这时,乐声还未开始,殿堂中静得可以彼此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这里自然不热,非但不见燠热,而十分阴凉。
这时,锦衣上冠的方心骑已臼殿外大步走了进来,他腰下佩剑已解去,目光一转笔直走向沈浪。
他神情看来颇为愉快,步履什分轻松。
沈浪笑道:“今日想必忙坏了你了。”
方心骑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