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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登时一阵大乱。雄狮堂诸多门人弟子纷纷呼喝,守住门口。沧浪阁、两淮镖局等人更是如临大敌,各自掣出兵刃,虎视眈眈。但适才卓南雁显示的武功太过惊人,众人更不相信卓南雁敢孤身犯险,一时心中既惊且畏,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有趣有趣!”曲流觞却双眉乍扬,叫道,“你当真是卓教主的儿子卓南雁?”卓南雁掀起斗笠,随手抛在地下,仰天笑道:“正是!在下正是如假包换的卓南雁!”
堂中当即又一阵大乱,掣刀拔剑和喝骂叫嚷之声响成一团。曲流觞双眸闪亮,大叫一声,将他不把抱住,笑道:“很好,很好!老子平生独服卓教主,今天能见到他的爱子,当真……当真再好不过!”说到后来,声音竟然有些发哽了。
卓南雁知他是个性情中人,心底也是一热,笑道:“曲伯伯好,适才多有得罪!徐伯伯、林二叔他们都还好吧?”他父亲桌藏锋身为明教月尊教主,论及辈分,自然要叫曲流觞一声曲伯伯。曲流觞哽咽笑道“|还好还好!咱们都还好!”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堂中群豪,笑道,“明尊他奶奶的,这些狗贼找你麻烦,要不要老夫帮你打发了?”卓南雁摇了摇头,心下苦笑:明教上下,敢将供奉祭拜的明尊摩尼之后加上个“他奶奶的”,也只有曲流觞一人了。
翁残风这时却踏上一步,沉声喝道:“阁下当真便是暗害我师尊的卓南雁?”这一率先喝问,座中忽有三名灰袍道人挺身而起,齐声喝道:“天网恢恢,今日你这贼厮鸟自投罗网!”正是峨嵋派支门虚静门的首要弟子。跟着,两淮镖局、沧浪阁等群豪也群起喝骂:“少要废话,大伙一拥而上,剁了这狗贼给帮主报仇!”叫骂之声此起彼伏,纷纷拔刀围上。
卓南雁眼见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容缓缓逼近,眼中都闪着血红的恨意,心中登觉一阵沉郁怆然,挺身喝道:“我不是奸细,更不曾暗算过罗堂主!罗堂主眼下也是安然无恙!”这一喝中气充沛,登时将乱糟糟的声音压住。方残歌等雄狮堂弟子听得他说罗雪亭无恙,心中却不禁又惊又喜。
原来罗雪亭在燕京之西的翠鹤山顶决战完颜亨后,便即踪影皆无。事后金国刀霸仆散腾遣人在峰顶峰下搜罗一通,也只找到了罗雪亭激战时飘落的半幅衣袖。余孤天想到卓南雁已知晓龙骧楼的龙蛇变密策,若要使秘策得手,必要先除卓南雁,当下便命人将此衣袖送还雄狮堂,只说罗雪亭比武之时,被卓南雁突施恶手袭杀,一来扰乱雄狮堂人心,二来诬陷卓南雁。那龙骧楼使者路上顺畅,自然比卓南雁早到几日。雄狮堂听了这惊天噩耗,自然乱作一团,偏巧建康周围还有沧浪阁、巨鲸帮等四处武林豪强首脑被“卓南雁”所杀,今日才群聚雄狮堂,商议对策。
但此时众人听得卓南雁说罗雪亭未死,都是心底发暖。十余年来,“狮堂雪冷”罗雪亭威震江南,早成了对抗金国龙骧楼的一面大旗,更因公正仁义而侠名远播。众人想到这面大旗安然无恙,恍然便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卓南雁环顾群豪,缓缓道:“数月之前,在下还在龙骧楼内卧底,怎能分身来江南杀人?沧浪阁、巨鲸帮、两淮镖局的血案,也必是有人对我栽赃陷害!”
众人见他气度凛然,双目灼灼,心下没来由地都是一虚。堂中微微一静,忽地响起一道冷飕飕的笑声:“你说罗堂主安然无恙,那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卓南雁道:“罗堂主……”心底一沉,“江南龙须无孔不入,罗堂主伤势未愈,可不能轻泄他的隐身之处!”目光电闪,却找不到是谁发笑,只得冷笑道:“他老人家早已回归江南。但龙骧楼已然发动龙蛇变的密令,要袭杀我大宋精英,更要谋刺太子,罗堂主要暗中主持大局,对抗龙骧楼,这时却不便现身相见!他命我先来雄狮堂,请各位同心协力,共抗金虏。”
方残歌眼中光芒闪烁,颤声道:“咱们自然盼望师尊无恙,但阁下说师尊命你赶回雄狮堂传话,却不知有何凭证?”他听得师尊无恙,心绪激动,声音都不禁抖了。卓南雁眉峰再拢,涩声道:“罗堂主曾为我修书一封,只是这书信……却被在下不慎遗失!”心下忽然觉得一阵带着滑稽的歉疚,“我甫入江南,便撞上那神秘莫测的白衣人,丢失书信,连雄狮堂的雄狮令也让我丢给了柳四嫂,嘿嘿,这岂不是天意让我这狂妄小子多受磨难?”
孙残镜干咳两声,道:“假若师尊当真让你传话,可说没说眼下的雄狮堂由谁做主?”卓南雁冷冷扫他一眼,道:“罗堂主未说由谁执掌雄狮堂,但他曾说让我将那短书交给方残歌,命他发动雄狮堂群豪,对抗龙须!”他虽对方残歌没甚好感,但对翁残风、孙残镜这师兄弟二人更有些鄙夷,这两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罗雪亭虽没明说谁是雄狮堂主事之人,但早将雄狮堂衣钵托付给方残歌了。
忽听人群中有人冷笑道:“日你老子娘的!姓卓的小子说了半天,只是在这里乱放空屁,没一句话有些着落!老子瞧他更像龙骧楼的奸细,来咱们这里挑拨是非,坏我大宋基业!”这声音干涩阴冷,听来刺耳至极,正是先前冷笑的那人。
曲流觞厉声喝道:“是哪个狗贼藏头缩尾?有种的便站出来说话!”这一喝声色俱厉,震得堂中嗡嗡作响。那人却不再言语。众人四处寻望,却也寻不到说话之人。
“这位仁兄不知是谁,却是话糙理不粗。”翁残风面色僵冷,向人群中扫了两眼,才将目光落在卓南雁身上,干笑道,“卓南雁,阁下说来说去,却全是一番虚言,又有谁能信得过你?”
卓南雁眼见厅内厅外百十道目光齐齐想自己射来,眼神中尽是冷飕飕的疑惑和敌意,忽然间觉出一股空荡荡的怅然和郁闷,仰头长笑道:“大丈夫只求问心无愧,你们信得过也罢,信不过也罢,却又关我何事!”
忽听有人呵呵笑道:“诸位,本公子信得过他!”一人缓步而出,笑吟吟地四处拱手,正是莫愁。翁残风、方残歌等人瞧见了他,全不由双目发亮。方残歌叫道:“莫大少,你是何时到的,怎地也不知会一声?”翁残风也低笑道:“莫老弟偷偷摸摸地来到雄狮堂,是瞧不起你翁老哥吗?”莫愁笑嘻嘻地喝喏施礼,口中插科打诨,竟跟雄狮堂的四大弟子全是熟稔无比。
“莫大少,适才你说信得过这姓卓的,却不知有何凭证?”孙残镜揪住莫愁的胳膊,笑骂道,“你这小子终日价醉酒贪杯,这时可不能说醉话!”莫愁腆起肚子,叫道:“本公子说的话难道不是凭证吗?这位卓公子,这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大义凛然,昨夜曾跟我与唐小桔子夜探妖窟,除了那为祸一方的妖鬼……”当下将众人野庙历险惊魂之事,简要说了。他口词颇妙,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却略去了卓南雁翻看龙图和万秀峰暗中串通妖鬼之事,之说这妖鬼乃是南宫三先生独自为祸江湖。
卓南雁知道他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将那龙图之事略去不提,又想:“万秀峰阴险狡诈,但莫愁照旧不说他的毒辣手段,这胖老兄倒颇讲义气,怪不得这么好的人缘!”
“这事大致就是如此了,只是最终杀出了比妖鬼还奸狡的白衣人,将卓老弟身上的银两、书信一股脑儿地抢走!”莫愁口沫横飞,眼见众人眼中仍旧满是疑惑之意,大手一摆,叹道:“这叫自古英雄多磨难!诸位要的凭证本公子是拿不出来的,但这位卓老弟曾出手救了本公子三次性命,救了唐五公子小桔子两回性命,宅心仁厚,狭义无双!小桔子,你说是也不是?”唐晚菊略一沉思,却点一点头,道:“莫公子所言甚是!晚生虽与卓公子萍水相逢,却也觉得他襟怀磊落,非是叛国投敌之辈!”卓南雁眼见这两个初交的朋友肯在群敌环伺之下为自己出言辩驳,心底蓦觉一阵温暖。
堂上忽又响起那道冷飕飕的叫嚷:“嘿嘿,死了师父的不敢动手,死了掌门的不敢报仇,全他娘的一帮饭桶!”众人一凛,雄狮堂众弟子更是脸上变色。
翁残风淡眉紧锁,摇头道:“莫大少,唐公子,你们说来说去,却也没有见到卓南雁所说的那封师尊的亲笔书信!嘿嘿,这卓南雁身负数条血债,岂是二位数句空话便能抹杀得了的?”目光阴寒地盯住卓南雁,森然道,“今日便是我雄狮堂饶过了你,只怕巨鲸帮、沧浪阁的各家豪杰,也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这淡淡的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沧浪阁等数家豪客本就蠢蠢欲动,听了此言,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