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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后寨,谷寒香命使女安顿三人,在寨门附近的一座屋住下,道:“有劳时兄,如果酆秋迫不及待,闯来见我,你就将他截住。”
时寅双眉一扬,道:“原来是为这个,夫人放心,姓酆的纵有三头六臂,谅他也难越雷池一步。”
谷寒香微微一哂,转身自回居处。
她回房之后,任何事情不做,先躲入密室,盘膝打坐,闭目练功,直练到天将向晚,始才走出密室,梳洗更衣。
今日晚间,她似是刻意修饰自己,描眉抹粉,选衣选裙,还拣了一串明珠,挂在颈下,这是从来未有的事,直将两个贴身侍婢,也弄得惊疑不已。
打扮就绪,她重又走入密室,出来之时,掌中托着两包药粉,她将纸包打开,原来一包药粉是黑色,一包则是白色。
只见她先将那包黑色的药粉服下,然后将白色的重新包好,交与身畔的婢女,道:“待得酒酣耳热之际,我命你们上酒,你们便将这药粉下于我的酒壶之内,记着千万不能露出马脚,酒也只能让我一人饮用。”
她这两个贴身侍婢,一个名叫菁姑,一个名叫苑姑,俱是“万花宫”的旧人。
谷寒香领着二人向外走去,时寅与麦小明、张敬安三人,早在寨门下相候。
大寨之内,灯火辉煌,酒席筵上,已有多人在座,有的闭目枯坐,有的在低语交谈,原来余亦乐得了谷寒香之命,将酒筵作家宴布置,一张圆桌,置于大厅中央,谷中群豪,都与酆秋共坐一桌。
此时一叟二奇,多爪龙李杰,喷火龙刘震,钟一豪,余亦乐全都坐在席前,最奇怪的是既为长辈,又为贵宾的酆秋,竟也坐入了席中。
谷寒香环佩叮咚,姗姗而来,才至厅门之外,大厅中已响起酆秋震耳欲聋的笑声。
但听他笑声一歇,道:“客等主人,香儿你好大的架子!”说罢之后,又是一串哈哈。
谷寒香细辨笑声,心中暗暗忖道:“缓吐深纳,声震屋瓦,这酆秋内功之深,似不在那无名叟之下,只不知他的武学造诣,究竟到了何等境界。”转念中,莲步款款,进入大厅之内,秀目凝光,朝笑声来处望去。
只见上首席上,高坐一人,道装白髯,面如满月,脸色白中透红,有如童颜。
几人才入厅内,正在端坐的酆秋,忽然站了起来,目注张敬安大声喝道:“敬安!你怎么了?”
群豪见他声色俱厉,都恐事情要糟,不觉纷纷离座而去,往谷寒香两侧移动。
谷寒香却是漫不经意,回顾身后的张敬安一眼,见他神情木然,仿佛与酆秋素不相识,不觉嫣然一笑,向酆秋道:“他言语鲁莽,冲撞了我,是我将夺来阴手一魔的‘向心露’,顺手让他服了一点。”
酆秋双眉怒剔,两眼暴射神光,盯注谷寒香一瞬不瞬,瞧他须发皆颤,似是愤怒至极。
谷寒香突然展颜一笑,转朝余亦乐道:“先生代我陪客,若无重要事故,今日不可再打扰我。”说罢纤腰一扭,转身向厅外走去。
酆秋怒发如狂,手按桌面,即待飞身扑出,突地心意一变,压抑嗓音,道:“丫头,你站住。”
谷寒香转身道:“怎么,老前辈可是要露一手功夫,给谷寒香瞧瞧?”
酆秋哑然失笑,道:“我一看这谷中的情形,就知你强梁霸道,与柏龄大不相同,岂料你非但强顶,而且横得六亲不认!”
谷寒香冷笑一声,道:“老前辈可是在教训我?”
酆秋目光灼灼,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忽然面色一弛,手拍身畔的座椅,道:“你坐下,愚叔千里远来,尚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
谷寒香淡淡一笑,款步上前,欠身一礼,默然入席。她本是天生绝色,宜嗔宜喜,一颦一笑,俱足以颠倒众生,今晚一反常态,非但盛装入席,而且收起了惯常的冷漠神情,轻颦浅笑,妩媚横生,群豪虽与她相处甚久,此时也如对醇酒,不饮自醉。
酆秋目中奇光流转,眼望着谷寒香入席坐定,呵呵一笑,转朝麦小明道:“明儿,你见了为师怎不行礼,莫非也是你师嫂教的?”
麦小明微微一笑,作了个揖,道:“师父,弟子给你见礼。”
酆秋拂髯一笑,道:“很好,很好,你也成人了。”
说罢坐了下去,眉开眼笑,朝谷寒香道:“香儿快命他们坐下,为叔的枯等数日,心头早已不耐,你再要违逆师叔,为叔的可要拂袖而去了。”
谷寒香暗暗一哼,将手朝群豪一摆,示意众人坐下。
群豪入座之后,余亦乐向几名侍酒的小婢做了一个手势,几个小婢立即开始斟酒,那菁姑和苑姑侍立在谷寒香身后,菁姑端起酒壶,替谷寒香将酒杯斟满,然后将酒壶往怀中一抱,亦不理会他人。
酒席筵上,酆秋高踞上座,谷寒香和余亦乐二人分坐他的左右,麦小明则紧傍在谷寒香的身畔,群豪皆不知这顿酒的结果如何,因而都显得颇为拘谨。
谷寒香端起桌上酒杯,朝酆秋道:“酆师叔先满饮一杯,算是寒香略表一番敬意,以后的事,咱们走到哪里,说到哪里。”
酆秋呵呵大笑一阵,道:“香儿,听你言中之意,似对师叔有所不满,难道就是为了你敬安师弟的事吗?”
说罢举杯就唇,似欲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忽又浩叹一声,道:“自从柏龄那孩子死后,为师的也曾多方打听你的下落,唉!你一个孤身女子,长此流落江湖,也不是一个了局,待我替你报完大仇后,再替你找个安身立命之处。”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你放心好了,除了为叔之外,你也没有什么亲人,为叔的也不会亏待于你。”
谷寒香见他举杯就唇之际,舌尖曾在酒内沾了一沾,这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却不将酒饮下。
她本是绝顶聪明之人,瞧他这等举动,知他防着酒中有毒,因而先以舌尖尝试,当下也不点破,反而向侍酒的众婢将手一挥,道:“统统退下,无事不必过来。”
酆秋似是试出酒中无诈,喝过一杯酒后,目注谷寒香道:“你这孩子忒过大胆,阴手一魔不是等闲之辈,他未惹你,你怎么反去惹他?”
谷寒香莞尔一笑,道:“‘迷踪谷’济济多士,也没有一个等闲之辈啊!”说着酒杯向群豪一举,道:“此次出征与留守之人,惧都功劳不小,谷寒香尽此一杯,聊表对诸位的谢意。”
众豪纷纷举杯称谢,罗浮一曼霍元伽道:“夫人身先士卒,属下等敢不卖命。”
谷中群豪,原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之辈,开始时因有酆秋在座,都感到有点别扭,几杯落肚之后,眼看谷寒香对酆秋大模大样,酆秋则始终眉飞色舞,笑不离口,一副慈蔼可亲的样子,于是都逐渐的戒心消退,露出粗豪的本色来。
酒至半酣,谷寒香突然面色一冷,朝酆秋道:“师叔传我的‘威风令符’,算是什么意思?”
酆秋见他满面娇嗔,仿佛一言不合,即要翻脸成仇似的,不禁呵呵大笑,双目灼灼,在她脸上身上,乱转一阵。
她本来酒量不大,今晚又故意多饮了几杯,以致玉颊姹红,双眸水汪汪的,衬上肌肤胜雪,珠光辉映,其美体之处,着实难以言宣。
美色当前,加上酒意阑珊,谷中群豪,不觉都开怀畅饮起来,十余道目光,却都在她脸上打转。
谷寒香见酆秋久不答话,冷笑一声,道:“如今为时不晚,师叔最好亲自去将那四面金符追回,否则的话,我只好自己动身了。”
酆秋干笑一声,手拂银髯道:“香儿,听你们这位余先生讲,你志在手刃少林、武当两派为首一辈的人,此言是否当真?”
谷寒香淡然道:“我这次出猎,回程中抓了武当派的一个道人,师叔如果有意,咱们立时将他开膛剖心,以助酒兴。”
酆秋眉端微翘,道:“想不到你这早就下手,你抓来了武当派的何人?”
谷寒香娇声一笑,道:“一个名叫白阳的道人,师叔是否见过?”
酆秋笑道:“也许上次落雁谷大战时见过,如今记不起了,不过既属四阳之一,武当派定不干休,看来此事不久就要闹大。”
谷寒香暗暗忖道:“这老贼虽然露出一副色不迷人人自迷的模样,但是自己未曾下箸的菜,他也不伸筷子,看来依然神志清醒,步步为营,丝毫也不大意。”
一瞥座中群豪,却是多半已带醉意,芳心之下,不禁焦急愈甚,寻思道:怎生想个激动人心的法子,然后再乘机下手才对。
忽听酆秋敞声一笑,道:“香儿,师叔业已柬邀鬼老水寒,人魔伍独,和毒火成全等人相助,只待四月初八,天下绿林首脑聚义‘迷踪谷’后……”
谷寒香不待他将话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