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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犹疑间,却听见一个浑厚温和的声音:“智深师父和苦参禅师与我等精研了一天佛法,有些疲倦了,便留在我寺中休息,护卫兄弟们也都留在寺中,明日和两位禅师一同回来,这些都是我那边一个信众的庄客,这时节兵荒马乱,派来一同护卫两位禅师的。”
那什长往声音来处看去,正是了空,方才站在了尘魁梧的身体后来,护卫没有看见,只见他一身月白色细麻袈裟,更显得器宇不凡。那护卫赶紧合什问好,这了空昔日在灵隐寺中可是了不得人物,佛法武艺都是寺中翘楚,虽然现在被贬出杭州,但普通僧众对其依然十分崇敬。
这时了尘和玄寂二人走了过来,顿时一股酒臭味传了过来,微微抬头一瞥,只见两人脸上满是红白之色,那什长心底顿时雪亮:“甚麽精研佛法,分明是吃肉喝酒快活去了,说不定还有妇人侍寝。苦参和智深定然是喝的多了,懒得回来,在那边抱着女人快活在,留的我们在这营中喝那菜粥,死后定然堕入畜生道。”口中却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禅师精研佛法幸苦了,非吾辈能及。”又合什行礼,方才回身招呼手下推开拒马,让众人入营。
一行人直接进了帅帐,一会儿,了尘便走出来,身后紧跟着三人,神色古怪,对帐外的哨兵说:“你快去传令中军官,召集什长以上军官到大帐议事,这里站岗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自有这两位兄弟照看,快去吧,切莫坏了大事。”
那哨兵有些奇怪,但还是合什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去传令。了尘转身走近帐中,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方才紧贴在他后面那人手中紧握着一柄匕首,顶在了尘的腰眼上,须臾也不放开。
帐中了空斜倚在几上,满脸都笑意,叹道:“了尘师兄何必如此,你莫非不知道你这般首鼠两端最是不好,方才你用言语暗示,如果相持起来,岂不是害了玄寂师兄还有着二十余人的性命。”
了尘脸上极臭,也不回答,一屁股便坐在上首座上,一言不发。过了半刻功夫,营中军官纷纷赶来,此时正是吃饭功夫,众人虽然都是僧人,但腹中饥饿也是怨气不少,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帐内都听得清清楚楚。进的帐来却觉得气氛十分尴尬,帐中四周站了十几条陌生魁梧汉子,按刀而立,营中主将了尘高踞台上,神色漠然,玄寂坐在一旁,脸上也是古怪的紧,智深和苦参二人却不见踪影。
两人身旁却有一人,月白色的麻布袈裟,脚踏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让人向他只瞧得几眼,便心生钦仰亲近之意。军官中来自杭州寺院的几个立刻认出此人正是了空,赶紧合什行礼问好,了空满脸笑容,一一合什还礼,一时间帐中气氛热闹了起来,有个机灵的家伙立刻想起营外的哨兵也换了人,心里咯噔了一声,上前一步笑问道:“了空禅师不在归元寺中精修佛法,却来这军营俗地作甚。”那人口气虽然柔和,但语意却十分尖刻,进来的那十余名军官也觉得不对,纷纷后退几步,手按兵刃,顿时帐中分作两堆人,之间气氛也剑拔弩张了起来,仿佛立刻便要开打。
47智取
了空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似得,笑道:“贫僧本来奉主持钧旨,在那寺中修行,苦思丹阳事败的过失。没想到主持不念旧恶,让某出来戴罪立功,来这里相助了尘师兄一把。贫僧虽然无能,但护卫佛法乃释门中人之责,纵然在下无拳无勇,也要尽自己一分绵延之力。”那了空前面几乎还言笑晏晏,最后几句却是大义凌然,让人心折。
帐中众军官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兵变,不过是远在杭州的主持了凡看了尘执掌兵权,怕他趁机坐大,又在玩拉一个打一个的政治平衡游戏了,不过这次了凡支持的不是了尘,而是原先那个锋芒毕露的了空,既然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内斗,和大家就没什么干系了,军官们互相交换着颜色,都准备看一场好戏。
玄寂背上身后那个硬物又向前捅了一下,额头上顿时一阵冒汗,赶紧劝说道:“了尘师兄,这世间事都不过是虚幻,唯有苦心修行,跳出轮回才是根本,你又何必执着呢?”说道最后一句,声音恳切之极,'。 '下面的军官们听了都暗自痛骂玄寂这老滑头,平日里都以了尘马首是瞻,也不知了空许了你什么好处,一下子就跳到了空一边,当真无耻之极。却不知玄寂身后便站着徐二,只要一言不合对方的心意,只怕立刻便是利刃穿心的下场。
了尘脸上已是气的发紫,额头上的几根青筋跳动不停,只是一言不发,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身后的淮南将士也不敢逼得太紧,免得露了痕迹,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下面几名了尘的心腹想要鼓噪起来,却看到其他大部分人都默不作声,喊了几声也不敢说什么了。了空见下面渐渐静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白麻纸来,递与了尘,笑道:“这便是贫僧的告身文书,上面还有主持的亲笔签名还有印信,请师兄查看。”
了尘随手接过白麻纸,眼中便是一张伪造的文书,无论笔迹印信都制作的十分逼真,他久闻师弟了空文武双全,连书法制印都颇精专,没想到竟一精如斯。他正想将手中书信掷在地上,大声喊破骗局,可又想起刻薄寡恩的主持,眼前又映过自己还未成人的幼弟的面容,心头的勇气和决心顿时荡然无存。颓然低头说道:“这营中事情便请师弟费心了。”说罢便将腰间兵符印信取出,交给了空,起身走到下首,让出首座给了空。
了空也不谦让,收起印信兵符,便走到上座。脸上已无方才谦和的笑容,满是肃杀之气。“奉主持佛旨,贫僧统领这枫林渡这五百僧兵,此时淮南贼兵临西陵,一旦让其渡江,不但江南诸多名刹将遭兵火荼毒,数十万百姓只怕也无有生路。吾辈沙门身上衣,口中食皆来自百姓供奉,此时正是舍身求法的时候。”
下面众僧基本都是江南本地人,听了了空这番话,同仇敌忾之情溢于言表,了空看到下面众人的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十天前,顾全武顾将军领武勇都精兵南下,西陵空虚,所以我辈僧兵离开本寺支援,护江便是护寺,浙东安即是寺庙安,吾奉主持钧命,接任此处,定当将这枫林渡口防卫的如同铁石一般。”说到这里,了空便开始调换人员,将帐中军官中先前出言鼓噪的那几名了尘心腹换回杭州,换上自己带来的淮南将士,他说这些都是武勇都将佐,帐中众人见他任用私人,换掉前任的心腹,虽然急了点,但也是应有之意,否则紧急时刻上下不一,指挥不动,可要误了大事的。那几名替换的人也是一口北方口音,武勇都大半原先都是孙儒的部下,淮南争霸战中孙儒为杨行密所破后,部分溃逃到了浙东,钱缪爱其武勇收编为亲兵,是以众人也没什么怀疑。
待众人走的远了,了空招来徐二,低声吩咐道:“等会你带上两个人,出营到江边选一高处,点火向对岸吕将军那里发信号。”徐二点了点头,便带了两人出帐去了。
浙江对岸,吕方营中,正是晚饭时间,士卒们正按照自己所属的行伍聚堆进食。这几天的食物特别丰盛,锅中煮的都是今年的新谷,而且都是硬实的干饭,并非平常的粥。佐餐的也不再是酱菜,而是一碗碗鱼汤。今天甚至碗中大块大块的猪肉和诸内脏。士卒们都猜到大战马上就要临头,营中的蔡卒和随吕方从濠州庄中南下的老卒们如平常一般大口吃喝,不时还那新兵的紧张逗趣。可从丹阳新招来的新兵都或多或少有些紧张,只是机械的把食物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完全不知其味,有的甚至干脆吃不下饭,面前的碗中堆的满满的食物半天都没动一下。
龙十二和陈五正结伴巡视军营,看到前面那堆士卒正埋头吃喝,不是还传来几声哄笑,陈五笑道:“前面的是左厢四都的兵吧,果然不愧是蔡地的好男儿,大战临前而行若无事,这样的兵上了战场才不会怯阵。”
“陈兄弟也是蔡地人吧,这些都是老兵,没什么问题的,陈兄弟是将军心腹,却不知渡河的日子是哪一天呀?可否透露一下。”龙十二笑着问道,吕方如此布置,他估计大战就这两天,因为全营士卒这些天全关在营内,除了准备武器外,连操练都减了许多量,这种情况断然不能持久,千余条青壮汉子,关在这小小营寨内,却无所事事,日子一长必然生乱。
陈五眉头皱了皱,吕方对他也没说渡河的具体时间,但如此回答,却怕龙十二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