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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总管果然体恤部下,乃当世名将呀!”那骑士低声阿谀道。原来此人便是原先的唐州刺史,襄城之战后,梁军惨败,接着又传来汴京失陷,朱友贞自杀的消息,位于南阳盆地的梁国邓、唐诸州向吴军不战而降。于是朱瑾改变了原先的方略,领军直入南阳盆地,一路蜿蜒向东北,经过方城隘口进入中原,同时分出一支偏师,由周安国统领,出三鸦道,直取洛阳,一路上势如破竹,梁国守臣纷纷开城归降,竟然未发一矢便到了叶县。在这里向北经过许州,就可以兵临郑州,抵达汴京的左肋,而转向西面,经过轘辕关,便可进入洛阳盆地,直逼西京洛阳。相比起走义阳三关那条路来,要更加迅捷的多。就这样,悄然之间,十万吴军已经踏入了中原。
“都统!”叶县府衙内,数十名吴军将吏分站两厢,身披甲胄,向端坐在上首的朱瑾齐声行礼。
朱瑾坐在上首,脸色如铁,已经五十有余的他虽然在纀头的边缘露出些许花白的发脚,但腰杆笔挺,目光如电。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勇冠三军的关东第一猛将。从当年从北方逃至淮南算起,已经二十多年了,眼见得仇人的势力不断扩大,连当朝天子的大位都被其篡夺了,自己报仇雪恨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但谁知道世事变化无常,自己归降吕方之后,逐渐一统南方,实力不断壮大,反观仇人朱温却走了下坡路,不断在和河东的战争中连战连败,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丢在了不肖子的手中。现在汴京失陷,朱友贞已死,自己麾下却统领十万大军,正挥师北上,想到这里,饶是朱瑾心志坚定,也不禁暗自感慨。
“列位,如今叶县已下,依照先前方略,我大军出义阳三关,但现在我们走方城隘口,较原先方略要快上四天,列位以为当如何呢?”朱瑾浑厚的声音在堂上回荡着。一名吴军将佐出列道:“末将以为,大军应当向东,越过汝、颖二水,直取汴京!”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堂上众将的意见空前的一致。朱瑾捋了一下颔下的胡须,众将空前一致的意见其实有背后的原因:由于汴京被破十分突然,吴军来不及重新部署兵力,结果就是吕润性所统领的东路兵力只有五万人,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刚刚招募的新军,相比起精兵宿将云集的西路要薄弱得多。而东路的出发点楚州地理上和汴京之间一马平川,并无大的山脉河流阻隔,而且有河道相通,结果就是吕润性所领的东路军很容易独自面对晋军主力,所以吕方先前的方略是让吕润性先在楚州观望一段时间,而让西路军加快行军,从而形成配合。所以西路军一出了方城,所有的吴将就一致要求向东直取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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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大进军4
朱瑾见众将的意见空前一致,正准备出言定夺,却只见那带路的梁国降臣快步上得堂来,满脸急色,心下一动,话到了嘴边便停住了。那降臣走到朱瑾身旁,唱了个肥诺,低声道:“大总管,某家有个本在控鹤都中当差的远方堂弟逃出来了,说有紧急军情禀告!”
朱瑾顿时大喜,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什么?他在哪里,快传他上来!”此次吴军大举北上其实十分仓促,虽然一路上梁国各郡县望风而降,并没有遇到激烈的抵抗,但对于真正敌人晋军的情况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就算得到部分传闻,也是自相矛盾,难辨真伪的居多,根本无法采信。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得到敌军第一手的情报,无异是天上掉下个金元宝,也无怪朱瑾如此狂喜。
那降臣赶忙应道:“那厮便在堂下等候,小人立即带他上来!”说罢便转身下堂,不一会儿便带了一条汉子上来,离朱瑾还有十余丈便敛衽下拜道:“小人控鹤都左厢丙军兵马使洪建德,拜见大总管!”
“起来吧!”朱瑾目光扫过洪建德,只见此人身材不高,但形容精悍,一张国字脸上黑黢黢的满是尘土,汗水从两颊划过,现出数条汗痕来,显然他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这洪建德站起身来的同时,小心的抬起头来,看了朱瑾一眼,两人目光相遇,洪建德赶忙低下头去。
朱瑾沉声道:“你且将所知道细细说出,莫要漏过了,本官自有赏赐!”他转过头,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给洪校尉取张胡床来,让他坐下说话!”
“多谢大总管!”洪建德赶忙对朱瑾唱了个肥诺,小心坐下后,稍一思索说道:“小人本是屯守在高陵渡,在粱之北面招讨使段凝麾下当差,得知晋军渡河,急攻汴京的消息后,段凝赶忙领大军渡河,还师救援汴京。大军前锋至封丘时,得知汴京已陷,圣人大行,段凝不知所措,屯军于封丘前后失据。两日后晋贼李从珂前来说项,段凝竟然让河上之师解甲而降。小人一家与晋军交战二十余年,父兄皆亡于沙陀马下,不欲屈身侍仇,且听闻汴京家中遭到兵火,妻小亡故,便伺机逃出,本想投奔堂兄,不想遇到总管大军!”
“段凝麾下降军有多少,是否尽数归于晋军?你离开之前,晋军可有什么动向?”
洪建德不假思索的答道:“禀告大总管,段凝麾下精兵便有五万,加上河上各地屯守之军,不下十万之众,我逃走时大部分已经降于李从珂。我离开前,李从珂已经率领降军向西,准备进攻洛阳,已经过了荥阳,我便是乘行军时逃走的。”
“过了荥阳?那洛阳已经门户洞开了。奇怪了!”朱瑾突然皱眉道:“朱友贞已死,晋军已据有河东、河北、河内、汴京之地,洛阳、关中并无强藩,且已无险可据,不过唾手可得?李嗣源不先南下江淮,那么急着去那边作甚?”
那洪建德咬了咬呀,抬头道:“禀告大总管,小人在军中听闻,李嗣源已经登基称帝,段凝等人皆称李从珂为‘殿下’。”
“什么?李嗣源登基称帝!”这个惊人的消息让朱瑾一下子长大了嘴巴,他自然听出了洪建德话语中的意思,李存勖死后,继承其晋王之位的便是其嫡子李继岌,作为前晋军首将,李嗣源与李继岌的关系十分微妙,他以魏州为自己的霸府,指挥着魏赵之地近二十万大军,与梁国这个大敌接壤,名义上他虽然还是承认李继岌为自己的主上,但自从李存勖死后,他便再也没有踏入晋阳一步,哪怕是李继岌继位大典,他也以身体有恙,且梁军调动频繁为由推掉了,君臣之间的嫌隙实在是昭然若揭。现在李嗣源渡河攻克汴京,登基称帝,与河东还有河北幽州的周德威扯破了脸,那么他以降军进攻洛阳的意图就很容易解释了:占领洛阳,堵住函谷关,防止河东军由蒲坂渡河出函谷关,如果顺利则进取关中从侧面威胁河东,为即将到来的争霸战做准备。
朱瑾沉吟不语,堂上众将纷纷屏息,唯恐出声都打扰了他。半响之后,朱瑾开口问道:“那李从珂受降之时,带了多少兵马来?”
“小人不知,但并不多,看其营盘大小,最多不过两千人!”
“两千人!”朱瑾点了点头,对那洪建德道:“你且先下去好生休息!”
洪建德赶忙起身跪拜,小心退下。此人退下之后,朱瑾端坐在首座上,脸色阴沉,吴军众将都感觉到堂上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半响之后。朱瑾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念道:“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汝辈以为如何?”
堂上诸将被朱瑾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弄得糊涂了,几个机灵点的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但想到所干系的事情,又纷纷低下了头,相互交换着颜色。朱瑾也看见了那几人的举动,心中暗叹了一声,道:“李嗣源新破汴京,麾下马腾士饱,又正是冬季,正适合朔北之士,若直取汴京,正当其锋,只恐难胜。今李从珂驱狐疑之众,进取西京,若我领兵向北,直取洛阳,彼难当我锋。取洛阳之后,我便可与河东联兵,我由孟津渡河,彼下太行,夹击河内,李嗣源虽强,腹背受敌也只有败亡的下场!”
朱瑾这一席话说完,堂上一片静穆,诸将无一人出声应和。凭心而论,朱瑾这番谋划在军事上是非常出色的:依照先前的方略,朱瑾所部将向东北方向,和东路吴军合攻汴京,行军的路线要越过多条河流,和敌对的区域,并且两路军队要做到协同机动,最后还要击败拥有骑兵优势的沙陀大军,这在军事上是十分困难的;即使能够做到这一切,也很难对李嗣源取得决定性的优势,拥有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