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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吕方一愣,不禁有了微微的好奇,套着这样一套金碧辉煌的外壳骑马行军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
“带那厮过来吧,来人,替我换身衣服!”吕方费力的取下头盔,在这种天气下打扮成这样完全就是受刑。待到吕方换好衣服,侍从已经将一名有些局促不安的农夫带了上来,正是牛五。牛五相距吕方还有四五丈外边跪伏在地,颤声道:“小民牛五拜见大王!”
“你也是淮上人?”吕方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人。
“不错,小子也是淮左人,家乡离七家庄也就百余里路!”牛五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举起右手,现出残缺的手掌:“我是跟着陈司马一同到湖州来的,积功到了伙长,攻杭州时丢了两根手指,没法再拉弓了,便到了这边村子里当了三老,算来也有七八年了。”
“喔!原来是同乡父老,来人啦,取个胡床来,也好坐着说话!”他乡遇故知乃是“四大喜”之一,吕方也不能免俗,侍卫里立刻在道旁的小丘上搭起了一个帘幕,吕方坐下后,笑着问道:“五郎,你这几年日子过得如何?家中可有短少的?有几个孩儿?”
牛五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后来看到吕方完全是一副乡党唠家常的模样,也渐渐放开了,笑道:“某家在军中时积攒了些财物,有司又划了田土。在村中便买了农具耕牛,又不用服劳役。这边田土厚,陂塘也修得不错,无有水旱之苦。这几年着实打了不少粮食,又生了五个孩儿,若不是他们年纪还小,小的这次也送来随主公出征!”
听到这里,吕方微微一愣,古时出征打仗一向被百姓视为畏途,除非是淮上那种没有其他活路的情况下,很多时候百姓往往宁可自残,也不愿受干戈之苦。这牛五却这般说,倒是蹊跷得很。想到这里,吕方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嘻嘻的问道:“五郎你这莫不是哄骗某家了,天下间岂有愿意送孩子去打仗的父母?”
牛五听吕方说他撒谎,不由得涨红了脸庞,急道:“我是随着主公一同打到江南来的,一家人都是拜主公所赐,此番您出阵我们自然要持戈跟随,这还有什么假的。主公若是不信,某家便发个毒誓便是!”
“不必不必了!”吕方笑道,听这牛五话语,他在村中过得甚好,古时农人往往聚族而居,像他这种外姓人偏又饶有财货的,若无官府支持,如何安居的下去,这般说来,他说要将儿子送来从征倒也不是真心话。看来这些年来自己不断将退伍伤残士卒安置田地,总算是开始开花结果了。想到这里,吕方便宽慰了五几句,又赏了他一点财帛,让其回家了。
如同落入水中的石块一般,镇海军大举动员的消息也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先前张灏曾经想要以巩固江东防务,事权统一的借口,将徐温调出广陵,担任浙西观察使,后来张灏为徐温火并,自然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淮南江东宣、润、常三州依然是各自为主,求救的信笺便如同雪片一般向广陵飞去。
广陵,淮南节度使宅,由于新任淮南节度使杨隆演年岁尚幼,所以他平日里都住在母亲府上,平日里徐温便在这里处理政事。徐温吸取了张灏失败的教训,虽然将军政大权死死的抓在手里,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十分谦退的样子,对于资历老于自己的老臣十分恭敬,也从不要求升迁官职,在使宅中处理政事时也只是在偏殿,正殿却是空着的,晚上还是回自己府中休息,以示自己只是暂时代理未成年的杨隆演处理政事,并非篡权夺位,免得授人口实,惹来祸事。
偏殿中,只有二人对坐商议,正是徐温和严可求二人。严可求看了几封求救信,对徐温说:“将军,此番吕贼倾巢而出,号称十万之众,不可小视呀!”
徐温点了点头:“十万恐怕是没有的,不过就算打个对折,也有五万人,看他这架势恐怕是要把江东三州一股脑儿全吞下去了。”徐温这般判断倒也是常理,五代时候各家藩镇人口财力都不充裕,南方藩镇由于领地开发上还很落后,更是如此,一般有个三万人就是灭国之战了,便是如此,也往往是速战速决,少有积年累月的相持战,吕方也是积攒了五六年的家底,才敢这样大动干戈。
严可求眉头皱了皱,相对于徐温,他处于一个旁观者得位置,对于淮南和镇海军的实力对比有更清醒的认识,而且由于他一直矢志报仇,对于吕方的了解要透彻的多。经过多年的收集和分析,他发现吕方自从起事以来有个特点: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将对手打得无法翻身。由此而来,严可求突然觉得吕方此番大动干戈,绝不只是想要拿下江东三州便会作罢。
“严先生?严先生?”徐温看到严可求坐在那里闭眼不言,好似发了什么魔怔,问道:“我方才所言可有什么不对的吗”。
第309章 实情
“不只江东三州,莫非还想一统天下不成?”徐温随口应道,可随即便醒悟过来严可求方才所说的并非玩笑。徐温稍一思量,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答道:“这不太可能吧,朱温篡位之后,树敌甚多,尤其是与河东连战不利,已经无暇南向。只凭吕方镇海一军,就像并吞淮南,这岂不是蛇口吞象吗?”
严可求慢慢的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凝视在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仿佛在梦游一般:“并吞他是做不到,但打散了倒不是不可能,毕竟主公你掌权不久,威信未立,若是战况不利,只怕外州只会坐观成败,并不会倾力来救。吕方那厮倾巢而来,只怕就是打了这个主意。”
“这野战胜负甚是难料,他这般倾巢来攻,若是胜了也就罢了,若是败了,只怕连这些年积攒的一点家底悉数都赔出去了。田覠、安仁义便是例子,吕方也是看在眼里的,我看他昔日行事十分求稳,没有七八成把握绝不动手的,严先生这次只怕是猜错了,我估计吕方不过是想趁着危全讽作乱,想要来沾点便宜罢了。”
严可求见徐温并不同意自己对吕方的判断,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入脑,那种伤疤纵横的丑脸便肌肉**,青筋暴露,喉咙中更是气流冲击,发出咯咯的声响,配上他那张伤疤纵横的丑脸,若是夜里让生人见了,只怕三魂七魄里立刻少了一半。徐温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严可求本来出生钟鸣鼎食之家,年少时又喜读老庄之学,虽然行事并没有如魏晋之士一般旷放,但对功名利禄也是淡泊的很,后来虽经历大变,性格也只是由随和变为阴狠,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他养气功夫又高,在徐温的记忆里莫说是发怒,便是动颜色都是极少见的,此番见他这般模样,徐温还以为对方是羊癫疯发作了。
“严可求,严可求?”徐温一面喊着心腹的名字,一面伸手去抓住严可求的双手,防止对方病症发作时误伤了自身。徐温手刚触到严可求的皮肤,便只觉的手腕一痛,半边身子一麻,便失去了知觉。徐温下意识的刚要开口呼救,突然手腕一松,身体又恢复了知觉,只见严可求满头大汗淋漓,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呼救声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严可求稍一定神,便已经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回忆了一遍,接着他猛地跪伏在地,沉声道:“可求方才旧疾发作,神智混乱,竟敢向主公无礼,臣下惶恐之极,请主公治罪。”
“罢了,严先生你又不是有意为之,何罪之有!”徐温抚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腕,惊疑的看着眼前的严可求,这个永远戴着一副神秘面纱的谋士第一次揭起面纱的一角,露出了一点真面目。徐温对自己的武艺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无法和朱瑾、安仁义、米志城这些淮南军中的万人敌相比,但好歹也是从一个私盐贩子厮杀了几十年才到今天的,一身的筋骨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可方才在这位严先生面前自己却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徐温可以肯定,如果刚才严可求真的想要杀自己,自己是绝对没有可能坚持到护卫赶到,甚至连求救的信号都发不出去,可怖的武功,惊人的智谋,还有满脸的伤疤,这个严可求到底是什么来历?徐温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严可求看了看徐温的神色,心知今日如果自己不将事情合盘托出,就算徐温有再大的气量,也绝不会再信任自己了,如果这样,自己隐忍这么多年,想要借助淮南军之力向吕方报仇的计划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相比这个来,自己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里,严可求一咬牙,沉声道:“徐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