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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后,便一面让徐绾带领预备队攻击对方的右翼,同时向石城山小寨上的驻军发出信号,让其下山夹击。那边的联军士卒本就苦战多时了,颇为疲惫,一下子遭到两面夹击,顿时溃散了下去。徐绾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知道敌军人数众多,并没有直扑敌军将领所在地,而是反转向左,席卷过来,打击在攻寨联军的侧背上,眼看着便是全军溃败的情况了。
樊大牛沉声道:“待某家领兵去冲杀一番,好歹也要挡住一时半刻吗,让统领与诸位将军逃出一条生路来。”便要拔出腰刀,往前面战线出冲去。
樊大牛刚刚走出一步,且被人一把抓住,行动不得,回头一看却是方永珍,只见他脸上满是决然之色。方永珍一把抓回樊大牛,对众人大声道:“如今兵败如山倒,樊校尉哪里挡得住,不过突然丢了性命罢了,再说就算大伙儿逃出一条生路,手中兵马也丢的干干净净,回去了也要受军法处置,不如降了武勇都,反戈助他进攻浙东诸州,也不能让赵引弓那厮好受。”说道最后,方永珍的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众人闻言顿时愣住了,过了半响,那单腾国高声道:“你这般说也有几分道理,可那许无忌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他许无忌手中不过四五千兵,哪里拿得下浙东些许州郡,你们都是本地豪强,投靠与他,他高兴还来不及。退一万步说,便是他要杀人立威,我方永珍昔日在越王麾下时,便与其不对付,我都不怕,你们又怕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却不知道方永珍和他们不一样。方永珍并非本地豪强,又在浙东树敌甚多,这番大败后,手中本钱折的干干净净,就算逃回温州,只怕也是死路一条,不如降了许再思也不过是赌一把罢了。那许再思虽然和自己有旧怨,可若是稍有头脑的,也不愿意为了点旧仇,杀了自己这个首先提出归降的有功之人。
那边许再思见徐绾已经突破了敌军阵型,正准备下令击鼓,投入预备队,将敌军尽数歼灭,却见敌军中军位置的将棋突然倒了下来,不一会儿升起了一面白旗来,正诧异间,便看到敌军大队大队的放下兵器,倒好似投降了一般。不由得咕哝了一句:“方永珍那厮到底搞得什么勾当。”
第25章 委质
许再思正犹疑间,前线已经传来消息,说对面的浙东联军已经纷纷弃甲投降,还有信使自称是其将领派出洽谈投降事宜的。许再思闻言思忖了片刻,便吩咐手下小心戒备,毕竟兵法上有“受降如受敌”一说,眼下形势不利,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呢?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队的浙东联军士卒放下兵器,局促不安的看着敌军将自己包围在其中,战胜了对手的湖州水师也靠岸了,从侧面包围了联军,许再思越看越觉得不像是缓兵之计,这时徐绾满身血迹的回来了,两人商议了一番,都觉得先将对方军中将吏尽数掌握在手中,先立于不败之地为上。
阵前,许再思与徐绾二人在胡床上箕踞而坐,神情倨傲,身后竖着两杆将旗,十余名浙东联军将领鱼贯而入,两边站着两排武勇都亲兵,个个身披铁甲,手持长槊,指向斜上方,相互交叉,如同一条巷道一般,这些人虽然也是久经战阵的汉子,可刚刚战败,心情本就沮丧之极,手中又无寸铁护身,头顶上寒光闪闪的尽是敌兵的利刃,只要一个不好,便能将自己扎成肉串,虽然就在刚才方永珍的打气声犹在耳边,可一个个还是不由得腿肚子打起鼓来。
徐绾看到眼前诸人一副胆怯的模样,冷笑道:“汝曹犬羊之辈,竟敢与吾等猛士相抗,当真是可笑之极。”
众人闻言,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到身后一人朗声道:“徐公何出此言,汝虽高踞在上,与我等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又有何区别。”
徐绾闻言大怒,站起身来大声喝道:“说话的是何人,还不给我站出来。”
众人赶紧向左右分开,后面现出一个人来,面露微笑,正是方永珍,他正要上前,这时一旁窜出一人来,将他拦在身后,双手握拳,双目园瞪,死死的盯着一旁持兵的卫士,却是樊大牛。
徐绾看到说话那人是方永珍,不由得脸上现出讥诮的神色,笑道:“我道是何人出此大言,原来是老相识,好好好,今日我倒要听你说出个究竟。”说到这里,慢慢坐了下来,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
方永珍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樊大牛,道:“二位想必是在好奇为何某家不领军逃走,而弃兵投降吧,今日战局虽然对我等不利,但还远远未至绝境,方才我若决死一战,就算不胜,贵军也要多死伤不少人吧?”
方永珍话音刚落,许再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而徐绾不屑的笑道:“尔等无胆鼠辈,又岂敢当我军虎威,还有脸在这里胡言。”
方永珍却不怒,继续道:“若我们领军而退,你们还不知道赵刺史大军何在,必然不敢全力追击,至少我可以领着三分之一的兵马安全撤离,岂不远远胜过在这里,性命仰与人手的状态。便是我方永珍是个傻瓜,这里十余人都是傻瓜不成。”
许、徐二人听了方永珍的话,也觉得他说的有理,这一战他们也是赢得惊险之极,首先是赵引弓的明州兵莫名其妙的撤兵了,一直到现在都不知去向,然后便是湖州水师超水准发挥,以弱胜强,击垮了对方的左翼,而且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赵引弓的明州兵到哪里去了,所以方才受降之时才那么忐忑不安。两人对视了一眼,许再思冷然道:“方将军,你也无须绕弯子了,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其实你我在这里打的你死我活,都中了赵引弓那厮的计了,方才刚刚开战,他便领兵而退,定然是去取那越州城了,想必此时越州城已经在他手中了。”说到这里,方永珍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继续说道:“我领兵出降,为的就是不愿意让赵引弓这么轻易的便得了越州城,还能嘲笑我们两家在这里打个两败俱伤。”
许再思刚听到一半,便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再也听不进方永珍说的下面一半话了。方才在他心中萦绕了许久的疑问现在有了答案,自己其实在开战之前,一开始便输了,眼下前有赵引弓据有坚城,难以猝破;后有吕方虎踞浙西,已经染指睦、歙、衢三州,自己空有一身抱负,满腹韬略,和数千子弟兵苦战了十余年,竟然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空忙了一场,连个容身之地也无,想到这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倒了过去。
徐绾正惊怒间,猛然听到咯噔一声,转头一看却是许再思昏倒在地上,赶忙将他扶了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冷水擦脸,过了好一会儿,许再思方才悠悠醒了过来,看到他醒过来,徐绾喜道:“可算醒过来了,自从随故孙将军南下,都有十几年了。这几千兄弟可盼着你带着他们打出一片天下来,若你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呀。”
许再思坐起身来,好似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断一般,对方永珍道:“若按你所说,我立刻遣轻兵疾进,可还能赶得上?”
方永珍摇了摇头,叹道:“想必是来不及了,那赵引弓肯定是蓄谋已久了,在越州城中定然预先准备好了内应,加上越州守兵本就所剩无几,我们出兵时又带了一半出来,加上现在士卒已经苦战半日,疲乏之极。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
许再思看了看己方士卒,心知方永珍所言不虚,不由得叹了口气。那越州城墙虽然在顾全武破董昌时破坏了不少,不过毕竟其为东南名都已有千年,其形势并非寻常。先前城内不过千余残兵时,自己都难以攻下,现在城内是赵引弓率领的五千精兵,想要攻取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如今正是春荒时节,自己深入敌境,野无所掠,又多了这么多降兵,定然不能持久,难道要退回浙西,寄人篱下不成。想到这里,许再思不由得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中。
这时,许无忌兴冲冲的进来了,大声道:“禀告叔父,我水师方才大破敌军,获甲首四百余具,击沉、焚烧敌船十七艘,俘获敌兵千人,大小战船四十余艘,敌兵溺死者不计其数,周将军因为要收编俘虏,清点军械,让小侄先来报捷。”
听到许无忌的报捷声,许再思不但不喜,脸上反而越发阴沉了。许无忌看到他叔父这般模样,倒似落入了五里雾中,稀里糊涂的问道:“叔父为何这般表情,这可是大捷呀,自此一战,料浙东水师不敢再正眼对我军了,以越州为据点,取浙东诸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