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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接过短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断箭一直回头望着追兵,眼角余光偶尔扫一下越来越近的驼群,根本无暇理会九尾狐。
“好了。”断箭一把抓起九尾狐,将其倒拎于马腹一侧,同时战马稍转方向,挡住了追兵的目光。驼群看到战马驰近,略感惊慌,三三两两向后倒退。
“走了。”断箭突然暴喝一声,用力将九尾狐甩到驼群下,同时战马再度调转方向,旋风一般卷进了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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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亮银色的雨幕在风中无助飘摇。
断箭无法辨明方向,只能任由战马飞速驰骋。突厥人锲而不舍,苦苦追踪。吐谷浑人也加入了追杀,数路人马急驰在风雨戈壁上,苍凉而悲怆的号角声不时穿透厚厚的雾霭,回荡在隆隆雷声中。拜火教的祭司被杀了,大漠的一个神话被摧毁了,所有信奉拜火教的大漠人如果得到这个消息,必将遭受沉重打击。大逻便和夸吕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抓到这个刺客,他们将竭尽所能挽救拜火神灵。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白沫不停地从嘴角流出,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断箭停下战马,茫然四顾。戈壁太大了,一望无际,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走出去,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逃亡方向对不对。现在暴雨滂沱,能见度非常低,暂时可以躲避一时,但等到云开雨散,自己再想逃出去,就难于登天了。
断箭跳下战马,趴在泥泞的地面上侧耳细听。追兵就在后面,隐约还有猎狗的尖叫。他低声骂了一句,筋疲力尽地坐在泥水里,一把拽下了脸上的防尘面巾。面巾上的血水已经被雨水洗刷了大半,但上面的血腥味还是非常难闻。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放缓了喘息速度,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支马贼队伍的损失应该不大,在自己被困的时候,无论是阿蒙丁还是龙竹,甚至包括九尾狐的人,都没有出面援救,可见他们已经按照预定计策逃之夭夭了。不出意外的话,九尾狐也能乘乱混进人群,逃过劫难。那个女人不是九尾狐,肯定不是。记得自己过去在阴山附近追剿九尾狐的时候,抓过九尾狐一个手下,那人透露说,九尾狐是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后来九尾狐把那个手下救走了,所以也无从确认。不过,就算这个女人是代替九尾狐而来,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吧?怎么三两下就被大逻便活捉了?今天要不是侥幸把她救出来,一大批人都要跟着遭殃。无论那个女人多么坚强,她终归是个女人,在酷刑之下,十有八九都会招供。这种事自己见得多了。
九尾狐逃出去了,我该怎么逃?断箭抬头看看黑云渐散的天空,心忧如焚。师父,你在哪?告诉我,我该怎么逃出去?
猎狗的叫吠越来越近,速度非常快。断箭不敢停留,翻身上马。越过一道山岗,风中忽然传来了悠扬低婉的箫声。断箭大惊,急忙勒马停下。箫音突然高亢而激烈,如同这暴虐的风雨,掀起阵阵惊澜。
断箭觉得这箫音很熟悉,凝神再听。萨满圣母?难道是她?断箭想起来了,当日在龙城雅丹,萨满圣母就曾吹过长箫,感觉上这箫声是一人所奏。断箭心中蓦然一喜,或许有生机了。拜火教祭司一直想杀她,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直想击败她,两个人结有很深仇怨,今日自己或许能借助萨满圣母之力逃出天生,但那日她不是告诉自己,她要去贪汗山(博格斯山)吗?怎么又出现在楼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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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徐徐停下。
风雨中,一驾豪华马车停在戈壁上,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士护在左右,手中弓弩蓄势待发。
断箭没有丝毫犹豫,打马冲了过去。追兵正在后方急速赶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是死是活,全在萨满圣母一念之间。现在拜火祭司死了,大逻便身负重伤,就算萨满圣母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也无济如事。李丹说过,只要杀了拜火祭司,他就有办法不让任何人铸像成功,如此一来,室点密稳定大漠的计策彻底失败,他和燕都为了各自利益,势必要兵戈相见,而对于萨满圣母来说,当务之急不是杀自己,而是如何帮助她的父亲弥补因为拜火祭司的死去、拜火神灵的毁灭而导致的大漠恐慌。
马车前的护卫没有喝止断箭,也没有任何询问,任其穿过队列走到马车旁边。车门打开,一股淡淡的幽香随风飘出,沁人心脾。断箭四下看看,轻轻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然后翻身下马,跳上了马车。
车门关上,车队急速起动,迅速消失在苍茫戈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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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满圣母今天穿着一件火红色的锦锻襦裙,脸上戴着赤金色的孔雀面具,手里拿着一枝白玉长箫,雍容而华贵。她冷冷地看了断箭一眼,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冷肃。
断箭紧贴着车门,站在踏步上没敢动。他浑身上下水淋淋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和泥泞,狼狈不堪。车厢里无论是地板还是车座,装饰都非常华丽,他这个样子走进去,的确不合时宜。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马车两旁的护卫纵马狂奔,车马奔行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萨满圣母怒目而视。断箭有些心虚,微微侧身,低头数着从脸上滴下的水珠。
“你为什么骗我?你到底是谁?”萨满圣母终于忍不住了,尖声叫起来,“卑鄙无耻的东西,你竟敢骗我?当初宇文宪不远万里把你流放到敦煌,我就应该想到的,你绝不是什么正三命的幢主,更不是什么戍卒。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长着一张白痴脸就能骗我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断箭一脸错愣,张了张嘴,一副莫明其妙的样子。
“你还装,还想骗我?”萨满圣母大概气急了,叫声更加尖利,“你说你十三岁从军,好,就算你十三岁从军,跟着梁山公李澣打了十二年仗,那你告诉我,打了十二年仗的人是不是都有你这样的武技?是不是都有你这样的胆量?是不是随便找一个打了十二年仗的人就能杀了拜火祭司,杀了墨夫森?”
断箭想了一下,摇摇头,“刺杀能否成功,不是靠武技,也不是靠智慧,而是靠运气。我大概运气很好,所以……”
“你……”萨满圣母气得浑身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人若想练成你这种杀人之技,除了天赋之外,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刻苦练习,需要经过一次次残忍血腥的考验,没人打了十二年仗就能练成你这种本事,世上没有这种奇人,就是神也不行。”
断箭苦笑,“我叫断箭,我是敦煌戍卒。”
萨满圣母的娇躯在车座上摇了几下,显然被断箭气得头晕目眩,“好,好,你狠,你狠。那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的刺杀目标是谁?是不是我阿爸?”
断箭哑然失笑,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你想得太多了,我怎么会杀你阿爸?”
萨满圣母盯着他,那眼神就象利箭一般,似乎要杀了他。断箭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他的手顺着脸颊缓缓下移,准备随时拔刀攻击。
“你是不是又想挟持我?像你这么无耻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难道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躲在背后杀人吗?”萨满圣母连声冷笑,“你来啊,你来卡住我的脖子啊?告诉你,我等在这里就是要杀你。你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我阿爸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为什么还要出手杀人?你什么人不能杀,为什么偏偏杀死拜火祭司?你的心真够狠的,你杀了拜火祭司不算,还要杀大逻便。你知道大逻便死了后果是什么吗?”
断箭不想再听下去,他准备走了。这可能是个陷进,在这驾马车上待得时间越长,自己就越危险。
“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萨满圣母看到断箭全身绷紧,嗤之以鼻,“上次你对我说,如果你走投无路了,希望我能收留你。好啦,我决定了,我收留你。像你这么出色的侍卫,我到哪找去?”
断箭疑惑地望着她。
“想知道原因吗?”萨满圣母冷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大哥决定了,杀死李丹,阻止他破坏铸像,确保佗钵铸像成功。”
“鸿烈公?”断箭非常吃惊,“你阿爸要杀他?”
“我阿爸在贪汗山,这里的事都由我大哥负责,是我大哥要杀他。李丹和宇文护一样,软硬不吃,拒绝了我大哥提出的条件,但他说,如果我大哥能确保佗钵铸像成功,那么他可以说服宇文护,有条件地答应我大哥的要求。我大哥答应了,出手帮助李丹对付拜火祭司。我大哥以为凭李丹的本事,最多不过延误拜火祭司到达海头城的时间,谁知他竟然有你这个高手,把拜火祭司杀了。拜火祭司死了,就算佗钵铸像成功,大漠上信奉拜火教的部落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