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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为难你。”宇文邕叹道,“他是我们的兄长,没有他也就没有我们宇文氏的大周,朕理解你的心情,应该怎么做,你自己斟酌吧。”宇文邕忽然翻身坐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场血雨腥风一旦掀起,谁都控制不住,谁也不知道形势如何发展,朕的性命也未必能保住,但为了宇文氏江山,请你不要心慈手软行妇人之仁,务必力保皇子不失。”
宇文宪跪伏于地,痛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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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公宇文直、安化公宇文孝伯联袂而至。
宇文直做为大周国主的同母弟弟,一度受到宇文护的重用,两年前他出任襄州总管,负责大周荆襄防务,曾率军和大陈国的军队在沌口大战,但被陈国名将吴明彻击败,随即被宇文护弃用。宇文直怨恨在心,他认为这是宇文护故意设下的陷阱,目的是剥夺自己的兵权。
宇文孝伯是同族之子,和国主同岁同日生辰,自小和国主同读,又深得宇文护欣赏,这些年恒侍左右,出入卧内,参予机要,是大周国主最为亲信的大臣。
“陛下真的生病了?”宇文直仔细打量了宇文邕几眼,笑着问道,“是不是心情又不好?”
“朕要去云阳宫。”宇文邕面无表情地说道,“长安不安全,朕要暂时避一避。”
宇文直和宇文孝伯脸色顿变,眼露惊喜之色。在这之前,宇文邕曾对他们透漏了一些事,虽然含糊其辞,但他们还是马上明白了长安有一番血雨,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萨保要动手了?”宇文直的眼里闪过几分惧色。宇文护的力量太强悍了,他比当年太祖在大魏(西魏)做丞相总揆权柄的时候还要厉害,那时宇文泰还无法控制所有的军队,而现在大周的府军就象是宇文护的亲卫部曲,都听他的指挥。
宇文邕眼神凌厉,他冲着两人轻轻摇头,示意两人不要问话。这件事他们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则不要知道,事情一旦失败,宇文护篡僭成功,他希望宇文护的杀戮可以控制的一定范围内,适可而止,不要把宇文氏杀得只剩他们一家了。
“陛下,我们随你一起去云阳宫?”宇文孝伯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你们留在长安,朕的身边有王轨和宇文神举,足够了。”宇文邕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递给宇文直,“宇文护这次名义上是对付独孤氏,但真正要杀的是关陇汉人,这一点和我们的目的一样。”
宇文直接过圣旨揣进怀里。宇文邕脸显冷色,继续说道:“宇文护的强国之策并没有错误,但严重伤害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翻脸了,要杀宇文护,要以诛杀宇文护为条件逼迫朕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朕岂会听从他们的摆布?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家族,大周国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攫取权势和财富的工具。朕难道是瞎子,看不出来?所以真正该死的不是宇文护,而是这些关陇汉人。”
“宇文护老了,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就算长安乱了,他也不会大开杀戒,唯恐国祚败亡。”宇文邕用力挥了一下手,“他不敢杀,朕来杀。”
“陛下的意思臣懂了。”宇文孝伯躬身说道,“宇文护在前面抓,我们在后面杀。天下人都知道大周的权柄握在宇文护手中,只要有人掉脑袋,宇文护大开杀戒的罪名就算背定了,如此一来,长安恐慌,关陇汉人会联手反击,宇文护众叛亲离,完全失去对局势的控制,败亡在即。”
“然后陛下出来收拾局面,把罪责都推到关陇汉人头上,再杀一批。”宇文直得意地笑了起来,“将来陛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些关陇汉人哪敢反抗?”
宇文邕摇摇手,“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此事稍有不慎,宇文家就会因为自相残杀而全军覆没,你们要小心行事,切切不可莽撞。如果时机不好,你们宁愿按兵不动也不要仓促出手,以免局势恶化,一发不可收拾。”
宇文直和宇文孝伯躬身领命。
“陛下在云阳宫的安全如何保障?”宇文孝伯想到云阳宫的卫军都是宇文护的人,不禁心存忧虑。
“云阳宫的事你们不要担心,只要确保皇子的安全,朕就算死了,这天下也还是我宇文氏的天下。”宇文邕用力一挥手,颇有几分悲壮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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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
烛火昏黄的书房内,李曜、李晖、李纶、李丹围坐一起,小声商讨。
李纶认为,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云阳宫的兵变,兵变必须成功,如若失败,局势则被宇文护完全控制,那时无论是皇帝、独孤氏、李氏还是关陇汉人,都将遭到重创,无一幸免,宇文护更有可能趁此机会顺利篡僭,自己登上帝位。
李丹胸有成竹。虽然他蓄意隐瞒了很多细节,但还是把皇帝可能保不住的意思透漏了,所以他一再告诫几位哥哥,无论如何要拉住宇文宪,保住皇子,如此则宇文护势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宇文宪会有所选择,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李晖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独孤氏,而是关陇汉人,尤其和独孤氏关系密切的杨家和柳家,如果宇文护狠心下手,关陇汉人见风使舵,极有可能再度倒向宇文护。”
“关陇汉人中,韦家的态度至关重要,他们的取舍直接影响到关陇汉人的选择。”李纶说道,“韦家的韦世康是太祖的女婿,韦孝宽又是大周第一名将,深得宇文护的信任,当宇文护和关陇汉人矛盾激化时,韦家肯定会出面斡旋。假如宇文护和关陇汉人各让一步,互相妥协,灾难就会降临到我们李家,挑起这场争斗的李家将成为宇文护稳定长安的替罪羊。”
“所以……”他看看几位兄弟,断然说道,“皇帝必须驾崩于云阳宫,彻底把宇文护逼上死路。宇文护弑君,韦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也不敢公开支持宇文护,这样我们就赢得了足够的回旋时间,可以争取到更多的宇文氏子弟、武川人和代北人倒戈。”
李丹半天没说话,他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几位哥哥和自己早先的设想不谋而合了,但想杀死皇帝和一定要杀死皇帝有很大区别,所以云阳宫兵变的事要筹划得更加精密,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了。
“我会想办法。”李丹面对三位兄长的目光,从容笑道,“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李家的生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会做好的。”
“此事难度很大,你尽力就可以了。”李曜安慰道,“就算你失败了,我们李家也还有生存之道。”接着他转头看看李晖,“明天,你到申国公李穆府上去一趟,再和他具体谈谈。另外,窦氏、侯莫陈氏、豆卢氏、王氏几家你也要去一下,让他们有个准备。此次长安的暴风雨可能很激烈,叫他们未雨绸缪,不要措手不及自乱阵脚。”
“元氏、尉迟氏是不是也要打个招呼?”李纶指指李丹,“他也应该去淮南公元伟府上看看了,这桩联姻最好马上办了,再拖下去对元氏没有好处。”
“你去看看吧。”李曜点点头,对李丹说道,“前些天,元翩翩到府上来了一趟。母亲很喜欢她,一直在念叨这件事,想早点把人娶回来。”
“回头再说吧,这几天我还有很多事,没时间。”李丹不以为然,“元家既然想拖,那就拖吧,在他们看来,我可能是一个死人了,担心女儿嫁过来马上变成寡妇。”
兄弟几个互相看看,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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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李丹才回到自己的府邸。赵松告诉他,昭武摄政王派信使来了,请他尽快到昭武山去一趟。李丹正好也有事找她商量,闻讯急忙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龙竹和项云两人,悄悄赶到昭武山。
江南已经休息了,穿着一件大红锦缎躺在雪白的丝被里,长发如云,美若天仙。李丹感觉受不了这份诱惑,站在门边上停了下来。
江南奇怪地看着他,招了招手,“你怎么了?站那么远干什么?”
李丹苦笑,“我还是站远一点好,免得控制不住,对王上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江南娇嗔轻笑,“你还知道失礼?怪不得西海骂你无耻,你真够无耻的,脸皮太厚了。你知道你对我做了多少失礼的事吗?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江南玉脸蓦然一红,想起当时抱在一起坠落山谷的事,娇羞不已。
“王上找我来有什么急事?”李丹急忙岔开话题。
“你过来。”江南瞪了他一眼,指指榻边的锦席,“坐到这里来。”
李丹无奈,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屋内温暖如春,香气缭绕,烛火朦胧,美人如画,的确让人遐思连绵。
“我怎么看你还是一个刺客。”江南脸显愠色,“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