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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进去吧,王上知道你要来,已经催问好几次了。”何林笑着凑到李丹的耳边说道,“能走进这道门的,当今世上除了室点密,也只有你了。”
李丹望着何林,沉吟不语。昭武山在大周的严密监控之中,此事一旦泄露,对自己非常不利,江南是不是太大意了?
何林又催了一次。他觉得李丹在创造一个奇迹,过去凡接触过昭武江南身体的人都死了,有些甚至还没接触到她的身体,仅仅因为和她有了亲密关系就惨遭噩运,唯独这个李丹至今还活得好好的,如果李丹这次能在长安完成使命,而且还依旧活了下来,他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恶魔加在摄政王身上的那个可怕诅咒已经消失了。如果那个诅咒消失了,对摄政王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江南长发披散,素面如花,穿着一件白色锦袍,腰间随意系着一条金色丝绦,看上去美丽而飘逸,让人魂为之授。李丹远远看了一眼,微感窒息。虽然彼此很熟悉了,自己身边也有西海和雅璇这样的美女,但每次看到江南,自己还是情难自禁。
江南一手负后,一手拿着一卷书籍,正在烛火前凝神沉思,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冲着李丹点点头,伸手示意他坐到案几前。
“王上,见到天骄使者了?”
江南缓步走到李丹面前,黛眉轻皱,“我觉得天骄不是一个人。”
李丹不明白江南的意思,他追问道:“天骄使者说了什么?凤凰璧的事弄清楚了吗?”
“你没有看错,她手上那块玉璧的确是凤凰璧,我看到了。”江南说道,“两块玉璧合到一起,天衣无缝。”
李丹急切期盼着下文。
“然后……”江南美丽的面孔上掠过一丝气恼,“她说那块玉璧是她母亲给她的,有关玉璧的事她一无所知。”
“啊?”李丹略感错愣,接着无名火气,十分不满地说道,“你一个西方摄政王拿着凤凰璧问东问西,她当然不会说什么。我叫你把凤凰璧给我,我来处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听?”
江南两眼微微眯起,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冷,“你在指责我吗?”
“是的。”李丹直言不讳,“朝堂矛盾随着三教论辩而激化,长安局势正在悄然恶化,今天元氏找个理由要延迟婚期,这足够说明问题了。如今高颎和元伟都催我想方设法把宇文护暂时赶出长安,而宇文护却催我尽快想个办法清除他的对手,各方都在逼我李家出手,我的处境很艰难,此刻若想扭转局势,能否得到天骄的帮助至关重要,但你……”
“你在期待什么?你是不是希望那个人就是木兰?”江南冷笑道,“我告诉你,她不是木兰,她有父母,有显赫的家世,虽然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姓名,但从她的谈吐和举止上来看,她肯定出自江左某个门阀。你所谓的秘密对于她来说,根本闻所未闻。我和她谈了很长时间,我感觉到天骄不是一个人,而是像白马堂一样,是个神秘的宗派。她对我,对突厥的事了解很多,由此可知东西两部突厥牙帐里,都有天骄的人。”
“退一步说,就算她是木兰,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她是天骄的人,是天骄派出的使者,她要为天骄负责,要执行天骄的使命,她会听从你的摆布?木兰走失的时候,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女孩,她能记得什么?她还会记得你这个带她玩耍的哥哥?放弃你那个可笑的念头,你要想得到天骄的帮助,就要接受天骄的条件。”
“谁来做皇帝,这很重要。”李丹想了一下,然后放缓声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天骄的最终目的很简单,他们希望由山东大齐统一北方。大齐的皇帝是汉人,主掌大齐权柄的大臣也是汉人,大齐统一北方后,他们认为汉人基本上就能重建汉祚了,但他们想得太简单了,在汉人没有成为军队的主力,没有掌控兵权的情况下,这种做法很危险,汉人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因此,当前首要之务是保证宇文氏的国祚,继而控制权柄慢慢修改国策,让汉人大量进入军队,让汉人渐渐控制兵权,等到汉人掌控的军队和兵权超过了鲜卑人,真正在朝堂上站住脚了,我们才有希望重建汉祚。”
李丹望着江南,郑重说道:“王上,我跟了梁山公很多年,我知道汉人恢复山河的急切心里,我也知道汉人距离军队有多远,请把目光放长远一点,请把丝路利益暂时放到一边,先把长安的事解决了,这样你才能在丝路上获得取之不竭的财富。”
江南摇摇头,把手上的书卷放到了案几上,“你如果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很快将步你哥哥后尘,一命归天。”
“王上,你想和天骄使者见面,主要目的是打算取得她的帮助,希望能迅速实现可汗交待的使命,而天骄使者之所以愿意到昭武山和你见面,也想知道突厥人对中土局势的判断和可能采取的对策。”李丹恳求道,“你们互相戒备,互相提防,无益于解决眼前的问题。你把凤凰璧给我,我亲自和她谈。”
江南犹豫良久,望着李丹问道:“你见到她之后,说什么?如果她不是木兰,或者她真的不知道凤凰璧的秘密,你如何取得她的信任?”
李丹苦笑,“王上,她是不是木兰,或者她是不是知道凤凰璧的秘密,根本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希望通过你,给她足够的威胁,让她知道大周局势一点乱了,室点密可汗会不顾一切放弃西方,转而全力维持突厥汗国的统一,继而率军杀进河西,挺进关陇。面对突厥人的威胁,天骄只有妥协,他们只能按我的办法做。”
“你的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江南眼含疑色,嘴角微微上挑,“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你一筹莫展。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你不相信我?”李丹冷笑道,“难道你和天骄一样,也希望大齐的军队杀进关陇?希望大周败亡?”
“从中土形势考虑,大齐有绝对优势,人口、军队、财赋,等等,这些都是大周无法抗衡的,别的不说,就说治国之策,你们就和大齐有相当的差距。治国之策来源于何处?渊博的儒家经学。儒家经学来源于何处?门阀。”
“江左诸国两百多年不倒,凭的难道是长江天险?拓跋大魏雄起于中原,凭的难道是强悍的铁骑?不是,是江左、山东门阀和他们传承了数百年的儒家经学。”
“说句实话,你们大周除了陇西李家,其它都是二等门阀,而陇西李家是靠与山东高门、与拓跋皇族联姻才取得一等门阀的地位,陇西李家并没有深厚的儒家经学基础,和山东的崔家、卢家、王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治国靠什么?社稷的长治久安靠什么?靠得是经学,是儒学。”
“宇文泰在世的时候,虽然依靠关陇苏家的苏绰和山东卢家的卢辩依周礼建了六官制度,又采用苏绰的《六条诏书》为强国之策,但我三年前出使中土的时候,曾在山东和江左看到他们的治国制度,听到了很多对于大周国策的非议之辞,感觉大周实施的这一套的确差强人意,山东和江左的抨击也不是没有道理。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大周持续实施现在的诸项国策,迟早要出大问题。”
“宇文护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为了改制,首先要集权,要让皇权拥有绝对权威,而他选择的改制出发点就是禁绝佛道两教,他太自信了,结果很可能就是一场混乱。”
江南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周没有绝对的实力,也看不到一统北方的希望,我为了大漠和丝路的利益,当然要做出慎重的选择。”
“所以你选择了山东大齐,所以你和天骄一样,都希望大周乱了,然后由大齐人一统北方,是吗?”李丹怒声质问道。
“当然不会是这样。”江南看到李丹生气了,忽然笑了起来,“我当然不希望中土出现南北对峙的局面,所以我把大陈的长沙王陈叔坚拉到了长安,我还是希望大周和大陈能联手对抗大齐,维持中土三足鼎立的局面,但现在的问题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力挽狂澜的办法,我必须做好你失败的应对之策。”
“我有办法了,我要刺杀宇文护。”李丹冷笑道,“既然你们都逼我,把我李家逼到了绝路,那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刺杀宇文护?”江南吃惊地望着他,“那后面的事如何解决?”
“宇文护要清除对手,急需一个理由,一个突破口,最好的办法就是遭遇刺杀。”李丹说道,“宇文护会以此为借口,向自己的对手展开攻击,独孤氏和拓跋氏当然不会束手就缚,他们会向我李家救援,向宇文护反扑,我随即把这把火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