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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挺热络,内城里的人都喜欢这调调儿,她可就没替人家想,人家是否能进那内城九门。
偏偏李七郎他这么说:“谢谢您,改天我一定登门拜望。”
二格格她很满意,含笑点头,又说了几句之后,偕同她那位哥哥,带着浓眉汉子几个走了。
临走,浓眉汉子恶狠狠地瞪了李七郎一眼。
李七郎可恶,冲着他咧嘴一笑,那口牙好白。
人家走了,按说李七郎他也该走了,可是他没走,不但没走,反而迈起潇洒步,直往戏台边那个窄门走去。
窄门儿开着没人拦他,可是再往后去,在进后台那肩门前,他被挡了驾,拦他的是两个中年汉子。
这两个,一个瘦高,一个矮胖,都是戏台上的龙套,他两个诧异地望了望李七郎,瘦高汉子首先开了口:“您这位……找谁?”
李七郎停了步,含笑说道:“我想见见金老板,行么?”
瘦高汉子道:“您要见哪位金老板?”
可不是么?金少楼兄妹俩,他要见哪一个?
李七郎道:“随便哪一位都行,当然,最好是一下见两位。”
瘦高汉子把他当成了迷角儿,捧角儿的,当即说道:“对不起,两位金老板忙,都在卸装,待会儿有人请吃饭,车在后门口等了老半天了。”
李七郎摇头说道:“二位不知道,假如今夜再错过,我不但没钱付吃住,就是连回去的盘缠也没有了,无论如何……”
矮胖汉子突然“哦”了一声,眯着眼道:“我明白了,你朋友是想找金老板要两个花花的……”
他把李七郎当成了吃伸手饭的地头蛇,混混儿。
李七郎淡然一笑道:“你看我像么?”
矮胖汉子微愕说道:“那你朋友是……”
李七郎道:“金老板欠我的,我是来要债的。”
矮胖汉子一怔:道:“金老板欠你的?”
李七郎微一点头,道:“不错,金老板欠我的。”
那瘦高汉子插嘴问道:“哪位金老板欠你的?”
李七郎道:“两位金老板都欠我的。”
瘦高汉子微一摇头,似笑非笑地道:“朋友,据我所知,两位金老板每月拿的包银半年吃用不完,用不着向人伸手借债……”
本来嘛,两位金老板是什么角儿。红透了半边天,要什么没有,何至于向人伸手借债?
别说瘦高汉子不信,还怀疑他是来讹诈的,就是换了任何人,也都会把这位李七郎当作无赖。
李七郎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二位不信,难怪,二位金老板是红透半边天的名角,只差不是内廷供奉了,只要一张嘴,要什么没有,。电子书金银珠玉,自有人车载斗量,不过……”
微微一笑,接道:“人都有个急的时候,是不是?”
瘦高汉子道:“你是说从前?”
“不。”李七郎摇头说道:“我是说现在,说得近一点儿,就在今儿晚上。”
矮胖汉子叫道:“二位金老板今儿晚上向你借过……”
李七郎道:“不错,一点儿不错。”
矮胖汉子目光一凝,道:“多少?”
李七郎眉锋微皱,摇头说道:“这很难说,真要说起来,按二位金老板的身价算,哎,嗯,这个数目很难说,那能吓然人。……”
矮胖汉子冷然一笑,道:“朋友,大伙儿都是混饭吃的,不容易,人有个急难窘困,跟谁借几个花花,那是常事,可是要狮子大开口,手掌大过天,那可就要招子放亮点儿……”
李七郎没在意,笑笑说道:“朋友说完了么?”
矮胖汉子道:“说完了……”
旁边瘦高汉子插口道:“我还有一句,说大,这儿是京畿,说小,这儿是天桥,论公有王法,论私有交情。二位金老板既然能在这儿一唱好几个月,可不能算等闲。……”
李七郎道:“我知道,二位金老板在内城有人,在天桥有朋友,能在这卧虎藏龙的北京城唱几个月天天满座,那是不含糊,可是欠下的债不能抬出这个来不还。”
瘦高汉子似乎忍不住了,眼一瞪,道:“朋友……”
李七郎一抬手,道:“朋友,你别发火,慢动气,我找的是二位金老板,只要他二位点头认下这笔债,那就跟任何人无关。”
瘦高汉子道:“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两个不信!”
李七郎淡然一笑道:“二位在台上是龙套,下了台就成了把门将军秦琼、尉迟恭了,难道说两位金老板把二位派在这儿打算赖债不成!”
瘦高汉子冷笑说道:“朋友会说话,北京城里的龙虎,我两个也见过几次,话是我说的,朋友要想进这扇门,先得我两个点头……”
李七郎道:“怎么,二位是打算拦我?”
瘦高汉子道:“你朋友是个明白人!”
李七郎倏然一笑道:“没想到两位红透半边天的名角,会来这一手儿,诚如二位所说,论大,这儿是京畿,论小,这儿是天桥,我看看二位谁敢碰我一指头。”
话落,一撩长袍,迈步就要往里走。
瘦高汉子冷笑说道:“你试试,我不信你能烫了谁的手。”
腰微挫,当胸一拳捣了过来。
李七郎微一摇头,笑道:“这不像台上的架式,没想到阁下还有不含糊的真工夫。”
他没躲,挺胸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瘦高汉子一拳捣个结实,李七郎没动,身子也没晃一晃,便连眉头也没皱一皱。
打人的是瘦高汉子,“哎哟”一声,脸色变白,然后龇牙咧嘴,抱着拳头矮了半截的也是那个瘦高汉子。
李七郎笑了:“怎么样,朋友,是烫了手。还是扎了手?”
一旁矮胖汉子摆住了,没动,也没说话。
瘦高汉子趁李七郎说话分神,忍痛大喝:“你再试试。”
一蹲身,一个扫堂腿猛扫李七即下盘。
李七郎笑道:“你也试试,刚烫了手,留神再烫腿。”
他刚说完话,瘦高汉子一腿扫上了他的腿,他稳得像根铁桩,依然晃也没有晃一下。
瘦高汉子大有一腿扫在铁桩上之感,“哎唷”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那条没入家硬的腿直叫。
那矮胖汉子醒了过来,大声惊喝:“好小子,你敢打人,我……你有种就在这儿等着,谁溜谁是他娘的杂种。”
天知道谁是,话完他转身就要往里跑。
适时,一名魁伟大汉从里面跑了出来。扣子没扣,胸膛既宽又厚,露着一片黑黝黝的胸毛,看样子他是刚下了装,出门便喝说道:“老九,什么事儿直嚷嚷?”
矮胖汉子胆气倏壮,回身一指,说:“郝老板,您出来得正好,这小子跑到这儿来打人,您瞧,老八让他给放倒了。”
姓郝的魁伟人汉脸色微变,目光一凝,道:“朋友,你是……”
李七郎含笑截口道:“焦将军,请先容我说句话。”
敢惜这姓郝的魁伟大汉,就是刚才台上那位焦赞。
姓郝的大汉道:“朋友请说。”
李七郎一指地上瘦高汉子,道:“贵班子的这位朋友打了我一拳,扫了我一腿,我站在这儿连动都没动,不能说我跑到贵班子里来打人。”
姓郝的大汉想必是位明眼人,他看出来了,两道浓眉微微一耸,当即抱拳当胸,道:
“朋友,他不济,怨不得别人,我郝某人代他向你赔个罪……”
李七郎举手答了一礼,道:“郝老板这么说,我就挂不住了。”
姓郝的大汉道:“我姓郝,叫郝殿臣,请教……”
李七郎道:“郝老板的花脸,梨园行里称最,我仰慕已久,请教二字不敢当。我姓李,行七,朋友们都叫我李七郎。”
郝殿臣道:“原来是李七郎,七爷在哪儿得意?”
李七郎道:“跑江湖混碗饭吃,郝老板别见笑。”
郝殿臣道:“那什么话,江湖上个个英雄豪杰,我生平仰慕的就是江湖朋友,结交的也都是江湖朋友,真要论起来,大伙儿都是一家人,七爷请示下来意。”
李七郎还没说话,矮胖汉子嘴快,他已接着把李七郎的来意跟经过说了一遍,只字不漏。
听毕,郝殿臣一脸诧异色,目光一凝,道:“七爷刚才说得好,人都有个窘急的时候,你既然这么说了,郝殿臣不敢不信,您请跟我来,我带您见他两位去。”一抱拳,转身大步行了进去。
矮胖汉子一怔,刚要叫。
李七郎已然跨步到了他身边,笑道:“九爷你放心,人家做事有分寸,只要金老板不认这笔帐,贵班子轻饶不了我的,明白吧。”
擦过矮胖汉子身边行了进去。
矮胖汉子明白了,一点头,道:“白活了,还是人家郝老板行,表面豪迈,心里计较,往后得学着点儿,老八,走,进去插一手去。”
他转身要走,猛然想起地上老八脚下不便,忙又转过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