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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平原”他想起来了。管平原现在是大周算得上号的商人。当初他在秋月楼与李秋月春风一度;知道李秋月深爱管平原;宁愿舍命帮自己也是为了救她的郎君。
“管平原出来后;借着许将军的光;生意很快做的比从前还要火;不过可是苦了李秋月。她的郎君再也回不来了
许义阳默然喝了一杯酒;他明白其中的道理。
管平原把他当做恩主;他碰过的女人;管平原岂敢再碰。他们都不知道李秋月在许义阳的一生中只是那一瞬间的过客。
季弘道:“管家现在富甲湖广;李秋月还被养在秋月楼里;听说她想皈依佛门;管平原也不许。”
许义阳招手让侍从把自己的杯子满上;道:“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是大周的锦衣卫统领;这等鸡毛蒜皮;悲欢离合的事情都管;岂不是连睡觉的功夫也没有了。”
许义阳仰脖又是一杯酒下肚;笑道:“年轻时自诩风流;没想到害了别人一生。”在他记忆中;李秋月是色艺双绝的女子。
他扶住身边的侍卫;说:“茅房在哪里?”起身走路摇摇晃晃。
季弘才想到自己怎么把这么添堵的事情告诉许义阳。世间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太多太多;作为一个掌握了太多秘密的人;烦恼比普通人要多许多。
等了许久;许义阳也没有回来。周边的文官都是季弘不熟悉的人;他锦衣卫统领的身份也让人见而畏惧。
无聊时;他开始自斟自饮;喝的满脸通红;年少时在草原就有个“红马”的名号;脸虽红但千杯不醉。
连喝了**杯;许义阳还没回来;季弘觉得有些不对;招手找来一个倒酒的侍从;问:“许都督去茅房;怎么这么久?”他担心许义阳酒醉掉进茅坑里了。
“小人这就去看看”侍从答应着放下酒壶往茅房方向去找人。
正在此时;一个穿锦衣的年轻人走过来;行礼道:“季大人;老爷请您过去说话。”
季弘看茅房方向没人出来;他想许义阳也许是去什么地方休息了。在这丞相府里;应该不会出事。
“宗相酒醉了吗?”他站起身。
那年轻的侍从道:“老爷酒醉醒了;一直叫大人的名字。”
“好;带我过去。”
季弘随侍从走入内院;绕过三排房间。丞相府很大;正对面的有一座南北通透的堂屋;宗茂正靠在一个软榻上;神情看上去还显得迷糊。
侍从走到近处道:“季大人到了”
“下去;下去”宗茂连连摆手;他醉眼朦胧;招手让季弘走近;指着身边的椅子道:“你坐下。”
“相国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宗茂长长的叹了一口酒气;问:“你若是我;该当如何?”
“卸官归田;一身轻松;我已经向陛下请辞过多次;奈何陛下不许。”
宗茂含糊不清道:“你舍去一条胳膊;得陛下终身信任;真是值得啊”
这是侮辱季弘脸色微变;问:“宗相这是在骂我吗?”
“不是;不是;”宗茂嚷嚷;“奈何我呕心沥血;一心为陛下辛苦操劳几十年;终究还是逃不了鸟尽弓藏的结局
季弘站起来;冷冷的说:“宗茂;你喝多了”
“不是吗”宗茂坐直身子;摊开双手;问:“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陛下做的?”
“你疯了吗?”季弘伸出左手使劲揉宗茂的脸;“你想死吗?”
“你以为我辞去相位就能活吗?”宗茂突然站起来;“陛下百年后;太子会容我吗?会容下我宗家吗?”
“宗夫人曾是范家的侍女;你我二人与范家都有渊源;你多虑了。”
“我多虑了?”宗茂冷笑:“太子这些年可曾对范家表现出一丝好感;太子喜欢的是陈子龙和方以智这样的人;太子恨不得扒我的皮。”
季弘一巴掌打在宗茂脸上;喝道:“你该喝一碗醒酒汤了。”
他朝外面招呼:“来人;来人”
没有人答应。
宗茂道:“你不要喊;这里没有人过来;我请你来是为了问一件事。是你向陛下禀告江南工奴一事;然后陛下匆匆从漠南返回京城;是也不是?”
季弘冷冷的看着他;许久之后;道:“是”
宗茂突然伸出双手想揪住季弘的衣领;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锦衣卫不管国内事;你为什么要多事害我
季弘单臂把他隔开;道:“昆仑奴是从海外运回来的;昆仑奴和工奴是在一起的。”
他只有单臂;但宗茂用双手近不了他的身。
“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宗茂拉住他空衣袖;“你为何要害我。”
“不是我害你;而是我容不了大周朗朗乾坤;还有那么多魑魅魍魉。”
宗茂讥笑:“朝堂啊;这是朝堂啊;大家都有一个目的;你能不能清醒点?”
“我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即使你我如兄弟。”
“是吗?”拉着季弘走到门外;指着天空中月亮;问:“你说;你没帮陛下做过昧着良心的事。”
季弘甩开他的衣袖道:“我没有”
“你没有;是因为有赵玉成;有我”宗茂哈哈大笑;“你真的没有吗?当年在浙东;黄斌卿的腿是怎么断的?许都是怎么死的?”
黄斌卿的腿是孟康打断的。许都是先被翟哲欺骗合作;季弘奉命秘密向朝堂告;引白头军起义;后来被翟哲镇压;借机扩大了在浙东的势力。
谁在成就霸业的过程中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呢?
季弘默默的说:“你说这些;想于什么?”
“你承认了;哈哈哈”宗茂向远处的阴影中招手。
许义阳从中走出来。
“听见了吧;你爹也死在陛下手里。”
“你真是疯了”季弘单手快如闪点;握住宗茂的咽喉;“不过是相位;你想于什么?”
宗茂两只手在空中乱抓;终于挣开季弘的手。
季弘没有追击;因为许义阳已经走得很近了。
“许都督;你在等什么?”宗茂剧烈的咳嗽;“你要看着他杀了我吗?”
第740章 过去的事
“这就是宗相要告诉我的秘密吗?”许义阳缓步走到季弘身前;问:“季统领不会骗我;对吧?”
“我的父亲死了很久了;我唯一记得的场景;他扶着我坐在他脖子上;在雪地里转圈奔跑;我笑的很开心;他笑的也很开心。”
许义阳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这个场面经常在梦中出现;只是这几年;我已经看不清楚父亲的面孔。”
季弘声音嘶哑:“人生在世;难免会做几件身不由己的事情。”
许义阳转向宗茂;问:“宗相真有把握吗?”
“当然;”宗茂嗓子于疼;脖子上残留一圈红印记;他于咳两声;说:“天下几个富庶省份的督抚都是我的人;各家工坊也会支持我;有钱、有枪炮、有府兵;还有都督的正兵;大事可成”
“然后呢?”
宗茂道:“拥二皇子上位;河套的马场会支持我们;塞外的土默特和汉人也会支持我们。北军都督车人雄与二皇子素有渊源;当木已成舟后;也会站在朝廷这一边。”
季弘左手摸到腰上的短匕;眼前相处几十年的宗茂;突然如此陌生。
许义阳看见他的举动;转过脸眼神犀利;警告道:“季统领;不要乱动;莫要做徒劳无益的反抗。”
季弘悲笑:“许将军;你一朝拔剑;无论成败;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死于战乱。大周水师远至南海;西域都护府、漠北都护府和辽东都护府十几万大军;都要撤军;十五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不会;”宗茂往后退了几步;刚才季弘那次突袭让他心有余悸;“二皇子登上皇位;天下还有谁敢不从;到时候我是丞相;许都督为大将军;大周只会越来越强盛。”
他朝天空举起双手;道:“陛下的确是雄主;但陛下不够心狠。没有昆仑奴;没有工奴;怎么维系大周近百万正兵。今日之大周如朝日;国力强盛;四海臣服;难道不是我宗茂的功劳。”
他的情绪爆发到极点;恨不得把心中压的话全部吐露出来。
“季弘;你不过是陛下的家奴;虽然忠诚;但也只有忠诚。仁慈只是懦弱者的期盼;你见过草原上的狼群对黄羊仁慈吗?我八岁时;躲在草丛里看狼群捕羊;爪子就像刮在我的身上。没有血淋淋的羊肉;哪有强盛的狼群?如果当年崇祯狠心屠了陕西的流贼;也不会丢了江山。”
他朝许义阳微微一笑:“许将军与我携手;才是不失武人本心;讲武堂上不是有陛下亲笔提的四个字吗——开疆拓土。陛下想让张英当丞相;那个人不过是个道德腐儒。”
季弘不理睬他;走到许义阳对面;拱手道:“将军一念于千万人生死;请三思而行。”
月光皎洁;再过三日便是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