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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权宜之计;以晋王对朝政的把握;绝不会让大明陷入藩镇林立的局面。陈邦博拿了广西提督之位;未必比现在更好。
在桂林休整一日;柳随风与季弘派来的使者接上头。一行人继续往西南赶路;陈邦博又派了几个军中向导引路。
时值酷暑;进入贵州地界;气候变得凉爽;路途不好走;人反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受。
到贵阳府时;云南巡抚和云南总兵皮熊接待;比瞿式铝要热情许多。
脸面即是态度。
范镛如见到亲人;向柳随风诉苦道:“大西贼猖獗;屡屡进犯贵州地界;贵州往西过安南卫地界已经被孙可望占领。望朝廷早发王师;荡平贼寇。”
皮熊对大西贼连吃败仗;也借机抒发胸中困苦。
两人就像被亲娘舍弃的孩子;看来是感觉到大西军的直接威胁了。否则;以二人在贵州土皇帝的身份;何必要朝廷插手贵州
柳随风好言安抚;一行人大张旗鼓在贵阳住了下来。
范镛专门安置避暑的庄园供使团居住;这些人竟然在贵阳府一住就是十几天;仿佛忘记了西去。
道路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盖。两侧的群山如笼罩在头顶的华盖。
柳随风头上顶着一个锅圈似的帽子;骑在一座毛驴在山路中摇摇晃晃。两日前;他找贵州巡抚范镛说明缘由;换了一身装束;悄然投身到这支从贵州到云南的商队中。
商队的掌柜姓刘;脸色的褶子如前年的老树皮;这是山民共有的特征。商队只是受人所托在路上捎两个人;一路无人多话。
沿途都由季弘安排;他只带了两个随从。
在山林中行走了三日;商队到了一座小镇;柳随风见有几个头戴白毡帽的兵丁过来检查。听那些兵丁说话;多半是陕西和中原口音;这些人就是大西贼了。
柳随风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绝不多话。
商队入镇;柳随风在路边一座茶棚中坐下;要了一碗凉茶。刘掌柜则在指使伙计们搬卸货物。
喝了两碗茶;柳随风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独臂人。
他手中茶碗一晃;拍打胸口道:“季统领;你吓死我了”
“柳侍郎怎么这么胆小。”季弘偷笑;用下巴指向前方;道:“再往前就是罗雄州地界;那里是李定国的驻地;孙可望驻守在昆明。你到达贵阳府后;孙可望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他不知道你南下的目的何在;派人守着安南卫”
柳随风问:“李定国对朝廷观感如何?”
“我虽然没见过李定国;但我与他的亲信白文选有过几面之缘;李定国喜听三国;为人仗义;不像孙可望那般野心勃勃。”
柳随风又喝了一口凉茶;道:“也不知李定国欢不欢迎我”
季弘沉吟不语;他也没有把握。
“近年来;大西军四府并立;孙可望以盟主的身份想控制大局;多次打击李定国和刘文秀在军中威望。孙可望势大;李定国等三人身边有不少他的亲信;柳侍郎入李定国府中也隐藏不了多少时候。”
柳随风捻须;笑道:“如你所说;孙可望气量狭小;李定国耿直忠义。只要李定国让我开口;我便有办法让大西贼再无宁日。”
季弘听柳随风口气猖獗;提醒道:“柳侍郎不要小瞧了大西贼;孙可望为盟主并非偶然;其他三人才于确实都不及他。”
第624章 李定国
柳随风南下的行踪隐藏不住;但大西军不知道他真正的使命是什么。
去年孙可望请降;与大明朝廷的底限相差过大;没能继续谈下去。今年年初孙可望本准备再次遣使北上;但大将军发动了淮扬战事;他决定再观望;等战争的结果出来再决定策略。
翟哲过于强势;孙可望在张献忠麾下征战十几年没有向朝廷屈服;如今清廷和大明南北对立各占半壁江山;他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大西军的基业。大明胜了;天下大势将定;他可看菜下饭。朝廷要是败了;大西军将举足轻重。
贵州巡抚衙门派使者出安南卫;前往昆明接洽孙可望;商谈招降事宜。于此同时;柳随风从小路绕道前往罗雄州李定国的驻地。
季弘依然隐身幕后;命与李定国部将白文选交好的属下带路;引导柳随风一行人赶往罗雄州。
罗雄州驻军三万;李定国在此立府。大西军两次向贵州进军;都是他率军为先锋;两次均击败了贵州总兵皮熊。
商队到达罗雄州郊外;随行的锦衣卫扈从先往罗雄州通报消息。不一会功夫;一队二十多人的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将;披着一件灰色的披风;脸色白皙;不似流贼军中人那么粗鲁。
骑兵到商队前十步;为首一人问∶“哪位是柳侍郎?”
柳随风坐在毛驴背上;举手示意;“是我”
白文选翻身下马;作揖行礼道:“末将白文选”
柳随风翻翻眼皮;道:“白统制威武”
白文选迷惑;问:“柳侍郎怎会走到罗雄州来?”
“我听闻云南在大西军治下丰衣足食;路不拾遗;特来感受一番。”柳随风下毛驴;踱方步;慢条斯理道:“忠贞营和大西军都曾是大明的叛逆;但当年朝廷昏庸无道;不顾陕西百姓死活;尔等举事也怨不得你们。我当年也曾在高闯营中流荡两年。清虏入关后;汉民处生死存亡之刻;忠贞营幡然悔悟;李过和李来亨正在江北与清虏血战;驱逐东虏。我此来云南正是为了大西军的前程。”
白文选不敢怠慢;道:“我已命人禀告李将军;请柳侍郎稍后。”
他是李定国的爱将;知晓大西军内部争斗和策略变化。大西军在云南不敢公然对攻打大明;惟有在大明谋取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个月前;郑芝龙派人来昆明与孙可望接洽;四位将军为是否起兵攻明还发生过一场争执。
柳随风南下到贵阳;孙可望等四人都明白十有**是为此事而来。
但谁也没想到柳随风会悄然来到罗雄州。
两人站在那里随便闲聊;柳随风问:“白统制是陕西人?”
“正是”
“巧了;朝廷军中左将军和萧总兵都是陕西人;岳州将军左若一个多月前从湖广千里挺进陕西;已经收复西安、延安府和庆阳府等地。”
白文选轻叹一声;道:“我是延安府人”
“白统制离家有多少年了?”
白文选掐着手指算了算;道:“有十三个年头。”
正在此时;北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白文选扭转头;指着那骑兵;道:“将军府传令兵来了”
柳随风加紧说一句话:“听说左将军在陕西招募不少义军;也不知有没有白将军的朋友?”
说话的功夫;传令兵已到身前;下马高呼:“李将军有令;请贵客入城”
李定国没有亲自来迎接;柳随风暗自估计形势;朝白文选低声道:“久闻李将军忠义大名;烦劳白统制引荐。”
白文选不接话;领一行人往罗雄州而去。
进入罗雄州后;将军府侍卫把柳随风一行人安置在一座宽敞明亮的宅子中;白文选就要告辞。
柳随风叫住他;从随行包裹中拿出一份文书;笑道:“请把这封公文交给李将军;别让李将军以为我是个冒牌的侍郎。”
白文选伸手接过;告辞离去。
屋中都剩下了自己人;连商队也被软禁在外面的院子不得外出。
既来之则安之;柳随风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最差的局面就是李定国把他送到昆明。现在李定国既然把他留下来;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白文选匆匆赶到将军府。
一个虎背狼腰;肩宽猿臂的中年人正坐在虎皮大椅上等候;脸色微露焦急之色。
“将军”白文选快步上前;呈上柳随风的出使文书;道:“来人是朝廷吏部尚书柳随风”
李定国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问:“他为什么不到昆明;而是到了罗雄州”
白文选道:“末将看来;柳侍郎因为与孙帅交涉艰难;可能想在其他三府寻找门路。”
李定国有些烦躁不安;过了许久;突然下了决心;道:“你明日把柳侍郎送往昆明”
他下完命令;但白文选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李定国诧异;抬头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文选道:“孙帅压制三府久矣;军中粮饷全掌控在孙帅一人之手;将军连破贵州两战;军中赏赐反倒不及孙府兵马。若孙帅再得大明朝廷封赏;三府将不复存。”
李定国陷入沉思;脸上阴晴不定;道:“柳侍郎先来我的兵营不怀好意;是想挑拨我四府矛盾。”
白文选道:“将军把柳侍郎送入昆明;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何处此言?”
“一个月前延平王遣使到昆明;孙帅决心与大明朝廷翻脸。柳侍郎入昆明;何异于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