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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如神龙在天,倏忽不见首尾,生平轶事实是不胜枚举。属下这里单说一段‘群丑类暗室谋一逞,周教主威震武当山’。”周四见他指手划脚,浑似一个说书先生,拍手道:“真好,真好!快讲给我听。”
叶凌烟掸了掸身上的白袍,又清了清喉咙,说道:“话说大明万历三十年,周教主刚逾不惑之龄,真个是高志雅量,雄姿英发,文武冠时,威震华夏!”他一眼一板地说到这里,周四已乐得前仰后合,倒在榻上打着滚笑道:“你……你可真是有趣!”叶凌烟陪笑道:“这只是开场白,教主且细听下文。”周四直起身望了他一眼,见他年过半百,神情仍是狡黠异常,好奇道:“你当初在周老伯身边,要也是这个样子,我周老伯定要打你屁股。”
叶凌烟闻言,脸上腾地一红,神色忸怩起来。原来明教十大长老,都是生具异禀之人,加之周应扬生性洒脱,诲人不倦,因此上人人习了一身惊人的艺业。惟有这叶凌烟一人,自来不拘小节,无论周应扬如何点拨,武功都无太大长进,只在周应扬轻功之术上,却习得了十之八九。周应扬见他终日在江湖上招猫逗狗地厮混,常常毫不留情地训斥。其他长老见他虽被教主责罚,仍是恶习不改,也都看不起他。此时周四无意中说到叶凌烟痛处,如何能不令他面红耳赤?
周四见他默不作声,催道:“你快讲啊。”叶凌烟瞧他并无讥讽之意,又来了精神,续道:“当年周教主艺冠武林,端的是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不到几年间,已杀了峨嵋渺道人,废了崆洞派会无学,更将衡山派萧敬石打得立下毒誓,从此再不摸剑。此三人皆是各派中顶尖的人物,一时相继败北,惊得中原武林群小真是茶饭俱废、寝坐难安。后由华山派慕天鸣、泰山派广灵真人议定,齐往武当山去请松竹出面。”周四插言道:“这个松竹是什么人?”叶凌烟道:“是武当派一个小道士。他当时也不过二十多岁,可不知为何,武功却比少林寺几个他娘的神僧还高!不瞒教主说,这小道士确实有两下子,连老木在一百招上,都输了给他。”
周四惊道:“他二十多岁便赢了木先生,那可真了不起!”叶凌烟笑道:“教主别会错了意,其时老木也只三十出头。”周四闻言,这才回过味来。
叶凌烟又道:“那小道士狂妄得很,说什么渺道人、会无学等败在周教主手上,只为他们浪得虚名,没什么真才实学,还说他要与周教主动手,二百招内便能将周教主制服。周教主当时正练着新功夫,听了也不介意。谁知这小道士见周教主僻居不出,更来了精神,二三年间,竟将本教四五名长老击败,更将如霜的‘含霜剑’也夺了去。”周四道:“如霜是谁?”叶凌烟道:“周教主没跟你说过,我神教有‘莫云秋霜道,晨雨盖飞烟’十位长老么?”周四轻轻摇头。叶凌烟想了一想,说道:“必是周教主居洞日久,将兄弟们忘了。”
周四见他神色古怪,看不出是喜是悲,追问道:“那后来呢?”叶凌烟迟疑一下,说道:“后来这小道士兴风作浪,邀各派好手聚于武当,大有铲平本教之势。周教主闻讯,不待神功圆满,便带了属下和老木,急急赶奔武当。”周四担心道:“各派都在那里,你们却只有三人,那能行么?”叶凌烟傲然道:“当年各派人物虽强过如今百倍,但在周教主眼中,也不过是些土鸡瓦犬、插标卖首之徒。”周四听他说得豪迈,悠然神往,说道:“原来我周老伯如此英雄!”叶凌烟双手一拍道:“照啊!我明教历代教主都是不可一世的英雄。教主您若随属下回圣庙聚集教众,更能大放异彩,远胜前人。”
周四目光一黯道:“我是不成的。你快说周老伯到了武当又如何?”叶凌烟道:“我等随周教主赶到均县,刚到武当山下,各派人物便得了讯息。待周教主奔到真武大殿外,殿门石级下已站了近百人,各拿兵刃,拦住去路。我见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也不禁为周教主担心。周教主却回头对我和老木说:‘紧跟着我,一步也别落下。’老木当时抢着要为周教主打头阵,周教主哈哈大笑,浑没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不是属下浮夸,那些人虽都是各派拔尖的人物,但周教主只笑了几声,便将数人吓得丢了兵刃,瘫软在地。”周四拍手道:“我周老伯真是了不起!”
叶凌烟接着道:“周教主笑了几声,猛地向人群中蹿去。我和老木忙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殿外石阶虽有数百级之多,但周教主纵身蹬跃,比行于平地还快。属下随在他身后,耳中只听到一连串兵器落地之声,至于周教主如何出手,却未看清。旁人未身临其境,自然体会不到,属下当时在周教主身边,可是记忆犹新。便是现在,仍觉得像是那帮人故意将兵刃丢在地上。”
周四笑道:“若将真气贯注于袍袖之上,以盈为锋,以虚为饵,巧于纵横,便击落数十件兵器,也不是难事。”叶凌烟一呆,心道:“老木说教主聪明绝顶,已尽得他武功神髓,我还有些不信。莫非他武功真已达颇高境界?”
周四见他面露疑色,又道:“周老伯当时定是不愿伤他们性命。他若袍袖上内力变纵为横,不再有回旋转折,恐怕那些人都要没命。”
叶凌烟一惊,心道:“他说的我虽不懂,但必是极高深的道理。他这般年轻,便有如此武功,日后中兴圣教,自非难事。此番无论如何也要将他领回圣庙。”当下躬身道:“教主说得极是。当时周教主便说是手下留情,饶他等狗命。”
周四笑道:“我周老伯传的法子最讲妙悟,愈是脱略形迹,便愈能随心所欲。木先生也说过,武功便和作画一样,一个好的画匠若画一条小鱼,你初看时也许不太像,但多看几眼,反觉那小鱼神骨格外饱满,仿佛活了一般。此正是求其神而去其形的道理。”他近来于木逢秋悉心传授之后,更想起了周应扬在洞中讲过的许多道理,于是将二人所言参修比较,拳理上自是又进一步。正讲在兴头上,突见叶凌烟跪在地上。周四诧异道:“你这是为何?”叶凌烟正色道:“我神教历代教主指点下属武功时,下属都得跪地聆听。”周四哑然失笑,扶起他道:“我随便说着玩的,你可还当真了?”拉叶凌烟坐回身边,又道:“你接着说后来怎样?”
叶凌烟道:“属下与周教主奔入大殿,见殿上站了十几个门派的掌门,上满是傲慢之情,但眉清目秀,模样可真是好看。他见周教主来了,也不起身,冷然道:‘你便是周应扬?’周教主见他长得像个大姑娘,笑道:‘是你说二百招内,要打得我跪地求饶?’那小道士脸一沉道:‘你既来我玄岳,便少说些废话!比拳比剑,随你选一样吧。’周教主道:‘你武当派自负的也不过是几套剑法。我只与你比剑便是。’说着反手一抓,已将慕天鸣背上的长剑吸了过来。这慕天鸣一向自以为是,却原来浪得虚名。周教主这一抓用的是本教隔空取物的大法,唤做‘大光明摄魄移天引’,名字虽然拗口,可除了松溪派‘错骨缠龙手’外,世上再没有这等神技。那小道士看在眼中,许是怕了,脸色变得通红。周教主长剑在手,冷笑道:‘你武当派自张三丰始,便是少林弃徒。张三丰仗着有些巧智,将少林一点末技胡乱涂改,勉强凑成了几套拳剑,便自命为什么名门正派。现下出了你这号人物,倒真是不易。’那小道士听了这话,目中现出刻毒之意,咬着牙道:‘我先诛了你这魔头,来日再将少林伏于脚下!’他说这话时,殿上虽没有少林僧在场,但几派掌门听了,也都惊讶不已。周教主笑道:‘你小小年纪,便有这等野心,周某若放纵了你,日后必生大乱。’长剑一抖,奔那小道士刺去。那小道士身手也是真快,滴溜溜躲过周教主快似闪电的一剑,回手从背上拔出长剑,与周教主斗在一处。我和老木站在旁边,只道最多几十招内,周教主便能将他制服。谁知那小道士虽使是的正宗武当剑法,平淡之中却透出无穷的威力,一路‘太极十三剑’在他手里使出,竟仿佛将天下所有剑法的精髓都糅了进去。一来二去,与周教主居然拆了一百多招,仍分不出胜负。属下看到后来,实已看不明白他二人剑法的高明之处,连谁攻谁守,谁占上风、谁居劣势也分辨不出。几个门派的掌门初时尚自叫好,后来都和属下一样,呆呆瞪着双眼,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老木一人,在那里不住地喝彩叹息。”
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