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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小弟的结义兄弟。”安邦彦微感诧异,看了看周四道:“如庭的兄弟,必有过人之能。”命人抬来一把大椅,放在周四身后。孟如庭唤周四坐于其上,转回身道:“小弟与兄一别十年,时常想望风采。未料哥哥怀问鼎之志,竟斩木揭竿,欲图大计。”安邦彦笑道:“明祚将尽,民怨弥重,但教一夫振臂,举州必当同声。愚兄不过忝为其先,若说大计,还赖后来英雄。”
孟如庭道:“兄与梁王起事,有何宏图?”安邦彦道:“云贵乃百夷混聚之地,近年来朝廷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愚兄聚众起事,只求保境安民,别无它求。”孟如庭道:“兄长偏安一方,终非久计。今川、陕、湘、桂一带饿殍相望,积怨已深,何不飞檄四处,呼应八方?此举不但壮大声势,更可分朝廷兵力,岂不甚好?”安邦彦道:“我今拥兵数万,更兼云贵多是不毛之地、瘴疫之乡,地远山险,众皆归心。官军便来,又有何惧?”众酋长纷纷赞和,多有慷慨言语。孟如庭听众口一词,不便再说,心下甚感忧虑。
安邦彦见他半晌无语,笑道:“贤弟与我去营中走走,看我云贵健儿雄姿,便无顾虑。”孟如庭道:“小弟正要一睹兄长龙虎之师。”当下众人出府,各乘战马,离城向西而行。
行不多久,便望见前面扎下几座大寨。寨周八面嵯峨,四围险峻,各寨凭借地势,前伏后踞,相互呼应,颇合布阵之法。营周深栽鹿角,濠堑齐备,营内旌旗招展,各色彩旗次弟鲜明。端的是山遮林挡,藏神锐之旅;虎寨龙营,隐万千英雄。孟如庭深通兵法,看后精神一振:“百夷之众,倒也不可小视!”
安邦彦一马当先,奔一座大寨驰来。未到寨门,便见青旗、朱幡乱摇,白钺、长戟横空,寨内蛮兵齐声呼喊,涌出寨门。这一队兵将足有三四千人,人人身披金甲,手执长枪,霎时衬甲袍起一片黄云,飞樱枪散半天红雾,列在寨门两旁,高呼道:“大梁王福享万代,四裔长老鹤延千秋!”喊声震荡四野,经久不绝。
周四坐在马上,吓得心惊胆战,闭目捂耳。孟如庭也未料百夷之众,竟有如此气焰,不觉露出喜色。安邦彦道:“贤弟看我将士如何?”孟如庭道:“兄长治军有方,小弟始料不及。”安邦彦哈哈大笑,打马入营,一干人紧随其后。
此时营中正在操演人马,中军官立于寨角高台之上,手挥小旗,布将排兵。台下万余名悍卒分成四队,各依号令,变动阵法。马步兵你来我往,穿梭如龙,虽是刀枪森布,旗幡飘卷,却又整饬不乱。
孟如庭大喜,拍手道:“万众如一,确是铁壁铜墙!”安邦彦见他已然信服,笑道:“我军中兵将虽非一族,但亲如兄弟,号令指处,众皆用命。官军若来,必教其铩羽而归!”说罢跳下坐骑,传令各军停止操练,随即冲孟如庭道:“城中无聊,难待贵客。今日我兄弟便在营中畅饮如何?”孟如庭抱周四下马,欣然道:“正要与兄长畅叙契阔。”二人哈哈大笑,携手奔高台走来。众酋长跟在后面,低声谈笑,也都生出兴致。
众人上了高台,军士忙搬上桌椅,服侍众人落座。片刻摆上果品筵席、陈香佳酿。安邦彦举杯道:“贤弟远来,务要畅饮方是。”又劝请夏雨风两句,便将酒一饮而尽。孟、夏二人举杯过顶,意示尊恭,也将酒喝了。安邦彦见周四呆坐席间,并无举动,问道:“这位小兄弟如何不饮?”孟如庭道:“我这兄弟未见过世面,加之身上有伤,故此不饮。”安邦彦笑道:“相遇便是缘份,怎能不饮?待筵席散后,我给他寻个好郎中来。”孟如庭一笑,示意周四将酒喝下。周四不能推却,举杯一饮而尽。安邦彦笑道:“小兄弟爽快,甚合我意。”冲身旁军士道:“取件锦袍给他穿上。”军士答应一声,下台取来一件绣花红绒袍,披在周四身上。众人见周四模样滑稽,都笑了起来。
安、孟二人叙了些旧情,众酋长纷纷过来敬酒。孟、夏二人酒量均豪,饮了数十杯后,兀自谈笑风生,色不稍改。众酋长暗暗佩服,言语间越发恭敬。安邦彦酒兴正浓,传令数名军汉赤裸上身,在台下扑戏,又唤数名女子伴在众人身畔,斟酒服待。
酒至半酣,孟如庭道:“小弟闻兴衰虽关气数,成败亦在人谋。兄与梁王占居云贵,威势日张,当乘此广招名贤,内则筑堡置戍,筹垦荒田,以利军资民生;外则远交近拢,播传大义,以旺人气。如此万民归心,兵精粮足,朝廷即使派兵来剿,也未必能动我分毫。”安邦彦道:“贤弟所言虽是不差,但各族健汉俱已从军,一时锱重,只有行到哪里便取到哪里了。”
孟如庭皱眉道:“兄若如此,反害了地方财力,军势不免虚浮。古来兵家所忌者,便是务虚势而失兵要。兄宜早定万全之策,以防有变。”环视众人,又提高声音道:“在下从怀化入黔,一路见各部落人数虽众,但紧要处却疏于防范。若官军到时,不费许多周拆,便可直捣凯里城下。”安邦彦微微变色道:“我已在都匀、贵定派布精兵,与此处成犄角之势。官军若来,必从东面镇远、剑河、台江几处分兵而进,除此别无它路。待其来时,凯里、都匀、贵定三下人马相机策应,可保无虞。贤弟不必多虑。”孟如庭见他不纳良言,两旁酋长也都不以为然,当下不再多说,只低头喝酒。
安邦彦观其不乐,起身来到他面前,低声道:“贤弟所言甚是有理,愚兄自会斟酌。只是蛮夷之众不懂兵法,凡事皆信女巫击鼓乞神之术,若依贤弟之言,恐慢了军心士气。”又冲众人高声道:“近闻朝廷派兵前来,正宜求神问卜,以测凶吉。”当即唤左右将几名女巫请上高台,击鼓降神。几个女巫手舞足蹈,在台上各现怪态,一时间鼓点乱敲,倒也热闹。
孟如庭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望着女巫,心中好生失望:“安大哥不思长远之计,如何愚弄众人,信这左道邪术?如不早醒,只怕日后要害己害人,追悔莫及。”眼见台下万余人皆跪地祈祷,心下更是烦乱。
几名女巫蹦跳多时,为首一女巫将一把铜钱洒在地上,跟着散开头发,口中念念有词。须臾,从一人手中接过一罐狗血,泼在自己头上,就势仆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直闹了一柱香光景,方站起身来,尖叫道:“染王和长老皆是上天神灵听遣,众人不可轻渎。他二人代天宣化,普救万民,乃上天意旨。众人以诚受教,务要虔心。官兵若到,可不战自溃。”说罢又栽在台上,半晌方悠悠醒转。
众人听了,齐声欢呼,万余人合在一起,声如暴雨春雷,直传出数里之外。周四用手捂住耳朵,向孟如庭喊道:“大哥……”连唤三次,非但孟如庭充耳不闻,连自己也难闻其声。众人呼喊许久,这才止歇。
孟如庭道:“兄长真欲求卜,何不找精通《易》理之人?《易》深邃博大,测人所不测,知人所未知,或能看出些征兆。”安邦彦道:“此地哪有这等高人?”旁边一酋长道:“长老忘了凯里城南有一落第秀才,每出狂言,自谓天文、地理,奇门、阴阳无所不晓。何不请他试卜一卦,以博贵客一笑?”安邦彦道:“我也早闻此人之名。贤弟果有兴致,便将他绑来。”当下命一小队军校打马出营,往城南找寻。
众人欢饮多时,都有醺然之意。此时天色向晚,东山月上,皎皎如同白日。安邦彦高坐台上,眼望台下旌旗遍地,戈矛如林,各营灯火通明,人马往来奔驰,心中欢喜,对众人道:“我自起兵以来,与万民除凶去害,杀贪官,诛恶吏,众心归附。今拥数万之师,更赖诸公用命,何患官军来剿?待境边无事,窃思与诸公同享富贵,以娱此生。”众酋长皆起身道:“我等终身皆赖梁王、长老福荫。”安邦彦大喜,命左右行酒。未几,安邦彦酒酣,醉指北方道:“崇祯孺子,赖祖上荫惠,妄称至尊,却不知天下有多少豪杰蛰伏未起?我今为天下先,后必有人取此儿首级!”言罢狂笑不止。
夏雨风一拍大腿,赞道:“大丈夫正当如此,做人才有些乐趣!”孟如庭眼望邦彦,默然不语。安邦彦走上前来,手拍如庭道:“贤弟切勿多虑,日后在愚兄身边,大小事宜都可做主。”孟如庭忙起身道:“兄长抬爱,如庭愿效愚忠。”
正说间,只见一队人马呼哨着奔入营门。一军校跑上高台,跪禀道:“属下奉长老钧旨,在各营寻查时抓到一名细作。”安邦彦喜道:“带来我看。”工夫不大,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