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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斗得性起,突然抓住一人脖颈,将他抡了起来。三人躲闪不及,被他砸翻。另有几人向后退避,不料周四劲力狂吐,手中这人双腿忽然离身飞出,撞在几人身上。断腿原本附了两股神奇力道,一经撞上人身,实与他掌击脚踢无异。那几人未及喊叫,全身已然碎裂。
周四如中疯魔,伸手抓住二人,高高举在半空,狂吼道:“献贼手下快快来斗,但有我在,管教尔等无一生还!”双手一合,撞得手中二人烂泥相仿,顺势抛下台去。这一声犹如晴空霹雳,震得众人头木耳鸣。张献忠被其威势所慑,战马倒退几步,马鞭脱手坠地。
李定国见周四状若凶神,心生畏惶,喊道:“朋友武功盖世,这便放众人下台吧。”他知台上虽有十余人犹在拼斗,看情形终要死于周四之手,连忙出声喝止,只盼留些精英,不致殁于一役。
周四大笑道:“献贼既言前仆后继,为何有前无续?”突然飞起一脚,将一人踹下高台,反手抓住一人,奔李定国立身之地掷去,喝道:“匹夫空有好貌,却是鼠胆!这时方告饶么?”
李定国见一人当头砸来,带马闪开。那人头先着地,入土半尺有余,虽已气闭,双腿仍不住地乱蹬。刘文秀大骂道:“日你奶奶!老子今日若不杀你,便是婊子养的!”回身喝令弓箭手,便要施放乱箭。李定国急道:“三弟不可造次!台上有自家兄弟。”刘文秀哪里肯听,一箭射向周四。一班弓弩手却眼望献忠,不敢轻动。
此时周四又杀了数人,台上只有六七人仍在游斗。这几人是三营中出类拔萃的好手,个个武艺精绝,临危不乱。周四几番诱敌,这几人全不入彀,只在他身周游走,间或攻出一招,直教他防不胜防,连生险象。有二人心思歹毒,长剑缓缓向周四递去,悄无声息。周四先时无觉,忽听闯营将士大叫“当心”,连忙躲闪。那二人剑法颇为了得,两把剑同时换式,嗤嗤两声响,都刺在周四后背。幸得二人心存顾忌,不敢刺实,方不致取了周四性命。饶是如此,入肉仍有半寸多深。
周四大惊,向前滚出,突然弹起回扑。这一下出人意料,前滚回弹只在一瞬。那二人剑锋刚起,手臂便被抓住,猛然间碰在一处,长剑分别刺入对方小腹。二人同赴黄泉,死尸紧紧相抱,在台上支撑不倒。余下几人见同伙毙命,脚步稍乱。周四听北面一人脚步沉实,疾速滚去,双腿一剪,绞在那人腰间。那人怒吼一声,挥拳击向周四下阴。周四猛然仰起身来,一记“头锤”撞在那人胸口。那人大叫一声,脏腹尽裂,带着周四飞向台边。周四身子离地,心下亦惊,连忙伸开双臂,向两旁摸去。亏得右手抓住台角木桩,方不致落下高台,耳听下面轰声四起,心中暗叫侥幸。略一迟疑,那几人便扑了上来,各施辣手,拳剑齐至。几人出手老练,均思一击而退。周四左肩中刀,腿上也被踢中,待要反击,那几人已飘身远退。
周四连被击中,伤口处疼得钻心,耳听几人远退时衣袂收束,落地无声,轻功都甚了得,心中大急。无意间触到身旁木桩,立时有了计较,掌上微一吐力,将木桩震断,顺势操在手中。这木桩足有碗口粗细,丈余长短,以手握之,原不得力。周四拿在手上,却似得了至宝,面上露出笑容。猛然间向前抡去,木桩上劲风如潮,呼地一声,迎面高桩上几支火把同时熄灭。他抡桩试力,并无击敌之意,却吓得台上几人慌忙后跃,人人变色。
周四细听足音,辨得几人落地之处,抡桩向北面一人砸去。那人距周四本有两丈之遥,但眼见木桩砸来,声势太过骇人,仿佛当头压下一座小山,直吓得尖叫一声,纵身蹿上一根高桩。周四势到中途,猛地向后滑去,木桩后搠,正撞在南面一人胸口。那人大叫一声,倒飞出台,鲜血从口中喷出,一条血线拖了足有二三丈长。
周四杀了一人,精神大振,手中木桩随势横舞,忽东忽西,忽前忽后,偌大一个高台顿时劲风四逸,雪屑飞卷。台上几人眼见无立足之地,相继蹿上高桩。桩上火把正燃,烧得几人皮焦肉烂,苦不堪言。这几人武功虽高,与周四仍有霄壤之殊,若非周四目盲,断不敢心存妄念,一味纠缠。此时,势在燃眉,偏周四手持重物,舞得风雨不透,不容落身,时候稍久,怎不令几人心惊胆寒,如罹汤釜?
张献忠见桩上几人神情狼狈,均有退意,大喝道:“几位兄弟只管力拼,除此别无生路。”
说罢命数百名弓弩手张弓搭箭,指向高台,只待有人怯阵脱逃,便要取其性命。
桩上几人暗暗叫苦,更加手足无措。此时三营猛士十去七八,余者龟缩队内,心胆早丧。待见献忠对手下毫不体恤,竟张弩催斗,愈不敢出。
周四舞得一阵,耳听闯营将士在台下大呼小叫,指点桩上几人立身之所,当即依言向西面一根高桩扑去,木桩横抡向前,将迎面一根高桩砸断。桩上那人脚下无根,一头栽下台来,尚未爬起,身上已中数箭,倒在雪中,至死仍不瞑目。李定国心下不忍,挥鞭抽散一排弓弩手,正要赶开余众时,忽见献忠目露残光,恶狠狠向自己望来,心中一寒,马鞭停在半空,不敢落下。
桩上几人看在眼中,知下台亦难幸免,索性横下心来,纷纷跳下高桩,扑向周四。一人斜蹿而下,长剑如惊蛇出洞,直刺周四背心;另一人盘旋而落,一口刀劈风般裹向周四头颈。第三人趁周四分神,飞身跳上他手中木桩,顺势在桩上疾蹿两步,起足踢向周四面门。周四惊觉,忽将木桩竖向空中。桩上那人无法立足,往后便倒。周四手快,抓住那人脚踝,向后抡去,与此同时,右足用力一顿,木桩呼地飞起,撞向头顶一人。那人眼见木桩撞到,刀锋一转,斩在木桩之上,借力拧身,向上疾旋,蓦地里松脱单刀,头朝下揽住木桩,仿佛缠在树上的软蛇,倏然垂落。周四一惊,闪身已晚,那人一掌正拍在他头顶,木桩随落,又砸在他肩头。周四头上一晕,险些栽倒,忽觉臂上一痛,一把剑竟从他手上这人腹内穿出,刺在他左臂。原来背后扑来之人见周四抡起一人砸向自己,竟狠下心肠,一剑穿透同伙胸腹,刺中周四。他一招得手,急切间抽剑不出,忽然扔了长剑,纵身将周四抱住。上面那人拍了周四一掌,全身巨震,见同伙抱住周四,连忙落下身来,四肢勾曲,缠住周四肩腰,猛然张开大口,咬在周四颈上。
周四大叫一声,鲜血崩流,一头栽在台上。那两人缠上其身,势如狼虎,连抓带咬,嗷嗷乱叫。另有二人手持长剑,本欲上前相助,见三人扭打纠缠,翻滚不停,急得顿足怒骂,无从下手。
忽听台下有人大叫道:“二位兄弟不要迟疑,将他三人一并宰了!”那两人听了,目中闪出凶光,两把剑同时向三人狠命刺去。
此时台上三人滚成一团,浑身是雪,眉目难辨。二人长剑到处,登时将上面一人刺翻在地。另一人见状,连忙放开周四,向旁滚逃。周四摆脱纠缠,正欲站起,忽觉两股凌厉剑气袭来,分刺眉心、小腹,急忙手撑台面,向后滑去。他滑得虽疾,那二人出剑更快,嗤嗤两下,都刺在他小腿上。二人一招伤敌,只恐周四反噬,飘身上前,两把剑指住周四咽喉、胸口,剑尖轻轻颤动,却不刺落。
台下众人见二人明明已将周四制住,却凝剑不动,无不诧异。刘文秀等人站在队前,扯开喉咙喊道:“二位兄弟快快动手,还犹豫什么?”闯营将士心急如焚,跳着脚骂道:“兀那两个驴日的东西!如敢动手,爷爷撕了你们!”各营猛士都知周四武功惊人,眼见他处境危恶,有人暗暗惋惜,有人则幸灾乐祸,更有人高声叫喊,盼其早死,去一强敌。数十万人心意难同,你催我拦,场上一片沸腾。
台上二人虽听下面人声鼎沸,却不动手,四目瞪视脚下,神情大是紧张。众人仔细观望,见二人剑尖虽指住周四要害,周四两只脚却也抵在二人胸腹,顿时静了下来,人人屏息凝神,目不交睫。
原来前时周四辨不清二人出剑方位,只得向后滑去,腿上虽被刺中,但二人剑点落实,再飘身扑上时,便已露了形迹。周四细辨足音,算准二人立身所在,耳听衣袂破空,便知两把剑必是指向咽喉、心口。他经验颇丰,料二人剑法精绝,既占先手,决不会容己起身,当即先发制人,左腿突然抬起,如飞鸿高翔,掠上一人胸口,右腿却似倦鹊绕枝,飘飘忽忽落在一人小腹。这一变意新式奇,端的神妙。那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