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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拧下。台下惊呼声起,人人都目瞪口呆。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我若不用此计赚你,如何能报杀弟之仇!”双手一分,将一条断臂扯为两段,顺手将布片从头上取下。众人不明就理,愈思愈奇,连周四这等眼力,也看不出老者如何反败为胜。
却听那青脸大汉惨声道:“你……你身上穿了宝甲?”那老者笑道:“我若不穿宝甲,如何敢蒙上双目与你相斗?我若不蒙上双目,以你这等身手,又怎会使出那种呆板僵硬的招术?你这厮手上功夫倒也了得,就是心思不够活络。我老人家先知先觉,可称神明。你小子后知后觉,便是狗屁!”说罢异常得意,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他前时见那书生惨死,便知青脸大汉武功与自家只在伯仲之间,若要胜他,着实不易,故假做托大,以布蒙目,引对方入瓮。那青脸大汉不知他早有狡计,五指抓去,未留半点余地,右半身不觉露出破绽。实则以他这等武功,绝不会使出如此露洞百出的招式,只因他欺老者目难见物,方敢毫无顾忌。二人均怀歹意,武功又各有千秋,最后一胜一败,可说是决于一念。
那老者笑罢,挥掌向青脸大汉头上击落,台角两人突然蹿上前来,一前一后,分击老者前心、后背。与此同时,台下又抢上七八个人,将老者团团围住。这几人上台时身法各不相同,却都快逾流星。众人只见人影晃动,台上已多了数人,及见这些人横眉立目,似要一拥而上,都不禁为老者担心。
那老者被围在当中,却不惊慌,向周遭扫了一扫,嘿嘿笑道:“你们上来这么多人,是来赶集么?”上台的几人冷冷注视着他,都不言语。那老者自觉没趣,搔首道:“看样子一个个楞头楞脑,也不像赶集。那来干什么?莫非是来找死!”突然欺身上前,挥掌拍向东面一人。那人不慌不忙,举掌来迎。二人双掌撞在一处,同时向后滑去。那老者滑开数尺顺势出拳击向西面一个中年道士。那道士喝了一声,大袖卷起,裹住来拳,向上一抖,欲将老者抛出。那老者觉一股大力袭到,连忙抽出手来,向南面一个粗壮汉子扑去。那汉子不待他扑到近前,飞起一脚,踹向他小腹。这一腿恍恍惚惚,若趋若停,端的了得。
那老者不敢欺近,晃动身形,又向北面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扑来。那汉子哈哈一笑,向下滚倒,两条腿似一把大剪刀,一开一合,绞向老者下盘。那老者眨眼间攻了四人,见几人无一不是好手,心胆已怯,连忙跃回原地,一张脸变得惨白。
台上数人分站四处,并不急着出手,都含笑望着老者,缓缓向前挪步。那老者惊恐万状,忽冲西面喊道:“师父,您老人家快来!”这一声喊得焦急万分,便似小儿受欺,哭喊强援。
众人闻声,均感诧异:“他年老技高,已属罕见,难道还有师父?”当下纷纷向西面张望。台上几人心中一惊,也都扭头观瞧。
那老者趁此良机,猛地冲出人群,如同飞鸟惊弓,纵身跳下高台。台上几人暗呼上当,齐声叫骂。那老者脱了险境,又来了精神,双手叉腰,大骂道:“不要脸的王八羔子,只会以众欺寡么?我老人家单打独斗,谁也不忿!你们哪一个是爹娘养的,便一对一的与我比试!”台上几人不住回骂,但自忖无必胜把握,倒也无人下台,那老者在下面手舞足蹈,直骂得口沫横飞,台上几人仍不下台与斗。
那老者双手乱点,岔了声地叫道:“兔崽子们不下台来,难道想赖在上面!”他在数十万人面前呼喊邀斗,抖足了威风,一时得意忘形,索性坐在雪中,如乡野泼妇一般,脱下一只鞋操在手中,边骂边用鞋拍打地面,装癫耍疯。
台上几人拍手大笑,冲下骂道:“爷爷们上来争个盟主,若不遂愿,誓死也不下台。有不识相的朋友只管上台来斗,我们兄弟斗不过他,便一拥而上。总之谁上台来,也休想讨得好去。”话音刚落,献营中又有四五人快步上台,叫嚷道:“不错,老子们人多势众,便算有人长了三头六臂,咱也能将他拖垮。大伙若要知趣,趁早立八大王为主,我们兄弟也省些气力!”
众人见此时台上已站了十四五人,武功虽不知如何,但若一起出手,任谁也招架不住,心中暗暗着恼,却又无可奈何。各营好手本欲上台扬威,不料献、左、革二营不顾约定,竟遣数人上台示威,当下只得忍气吞声,俟机再动。
那老者骂了一阵,威风使足,站起身来,冲台上喊道:“兔崽子们仗着人多,赢了也不光彩,什么八大王九大王,我看都是狗屁!”献营将士听他辱骂大王,纷纷拔出兵刃,怒喝道:“老儿,找死么!”那老者冷笑道:“别人怕你献营狗鼠,我老人家可不当一回事。你们操着家伙,是要与我比试么?”各营将士见他有此胆气,齐声喝彩。那老者背负双手,向献营方向瞟了两眼,神情极为倨傲,直等彩声止歇,方昂首阔步,向西面人群中走去。众人有心卖他脸面,又鼓掌叫好不止。
忽见一黑衣人走上前去,负手挡在老者面前,冷冷地道:“是你说周教主见了你,也得恭恭敬敬地给你磕头?低声下气地对你说话?”那老者一怔之间,竟未看清此人如何来在身前,但觉迎面寒气袭来,带一股极重的杀气,周遭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全身毛发也不觉立了起来。
他定睛看向来人,直吓得魂飞天外,突然跪下身去,双手轮番抽打面颊,颤声道:“这……这张嘴只……只会胡说八道。尊……尊驾切……切莫当真。”那黑衣人仰头望天,缓缓地道:“你毁谤别人,也还罢了。周教主乃千年不遇的英伟之才,你怎敢随意冒渎?”
那老者吓得魂不附体,以头碰地,哀哀地道:“小人胡言乱语,并非本意。望尊驾开恩,饶我一命。”说罢伏在黑衣人脚下,体如筛糠,涎泪齐流。
众人都觉奇怪,眼望那黑衣人身材高瘦,面孔微黑,除一双眸子精光闪闪,此外并无特异之处,心下更疑:“那老者武功高强,各营少见,怎会这般惧怕此人?难道此人真有天大的本领不成?”周四听黑衣人讲话,暗暗思忖:“这人出面维护周老伯声誉,莫非也是明教中人?”
那黑衣人默立良久,低头看了看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言语无状,本应处死,姑念你有悔改之意,暂且留下狗头。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开口讲话了。”伸出二指,戳在老者脑后“哑门”穴上。那老者“啊”了一声,倒在雪中,面上却露出喜色,如逢大赦。那黑衣人说声:“去吧!”大袖一拂,将老者平地卷起,撞向人群当中。众人见他随便挥袖,便将人抛在几丈开外,始信其人确有骇世惊俗之功。
便在这时,只听高台上有人叫道:“各营有没有敢上台来的朋友?我们兄弟可等着他一一指教呢!”这人刚一说完,又有几人高声说道:“哪位朋友技艺超群,便请上来一搏。我们十几位兄弟都要与他比试,直到他将我等一一击倒方罢。台下若有哪位朋友自以为了得,只管上来动手。我们兄弟便胜他不得,也要与他同归于尽!”这番话语含恫吓,迹近无赖。场上一时寂静无声,连献营将士也不再喧哗,向左右不住张望,看是否有人上台逞强。那黑衣人本想走入人群,听后微微皱眉,现出厌憎的神情,伫立原地,侧耳倾听。
台上数人见下面无人答话,愈发张狂。有几人走到台边,冲下点指道:“各营来在城外,便是为了搭台比武。现无人上台,可见除我三家之外,余营已无斗志。如此拖延,必误大事。我等数到三十,若仍无人肯斗,这盟主之位便理应是八大王的了。”各营将士听了,喧声顿起。横天王、九条龙等人性情暴躁,忍不住破口大骂。
众人虽不甘雌伏,但想到有言在先,无论哪营人物最后立在台上,便算获胜,此时十余家兄弟尽皆龟缩,而献、左、革三营却有数人傲立高台,若此久持,便不允献忠为主,也已不能。耳听得台上数个不停,数十万众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张献忠哈哈大笑,傲睨四方,仿佛已君临天下,即将受百官朝拜。孙可望、刘文秀等人原本狐假虎威,这时眼见功成,更加嚣张,吩咐手下将士齐呼:“恭贺八大王为十三家之主。”喽罗们纵声呼喊,声震平野,更有人擂动战鼓,以壮声势。
张献忠打马出队,向手下将士频频挥手,欣然领受贺词,随即望向闯营,满脸讥讽。无意间瞥向罗营,见罗汝才神情焦虑,不住地扼腕叹息,心道:“这厮素来与我交好,适才我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