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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伤势早已恢复大半的破浪,不耐烦地打算先赶到迷海再说。
石中玉一掌按住他的肩,“陛下并未下令要你拿下海道,且现下东域也无船可供你带兵攻打海道。”
“我只是要去带她回来。”破浪不耐地拨开肩上的手,但不死心的石中玉仍是绕至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单枪匹马?”他挑高两眉,上上下下将破浪打量过一回。
“这就够了。”就算是身上有伤好了,但破浪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
“当然不够。”石中玉啧啧有声地朝他摇摇食指,“我若没料错的话,现下那三个岛主都在等着你自投罗网,还有,他们虽没了风神,可他们却找来了雨神助阵,有那个雨神在,你想怎么上都灵岛?”
没考虑到那么多的破浪,在听了他的话后,顿时冷静了下来,他紧锁着眉心,开始思索海道可能会以什么阵仗来欢迎他,过了好一会,他将两眼定在闲着没事干的石中玉身上。
他一字字地解释:“飞帘不是什么神女,她只是我自海里找到的女人。”
打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么正经八百同人说过话的石中玉,被他严肃的神色怔呆了好一会后,马上猜出他会突然这么说的原因,顿时石中玉没好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手指着他的鼻尖。
“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不会还。”破浪大咧咧地说着,才不理会他的勒索。
他不甘心地撇着嘴,“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早就知道这家伙小气。
“你有没有办法对付雨神?”破浪不担心海道那三个岛主,只担心那个多管闲事的神女会来坏他的事。
石中玉挤眉皱脸地想了好一阵子,而后,他不情不愿地摸摸鼻子。
“有一个。”
8。真相
去过了岸上一回后,再次回到海道,她所身处的地方不再是熟悉的神宫大殿,而是位于神宫底下,沿着山崖所凿出的牢房。www。wenxueMI。
因持续被下药的缘故,使不出什么力气的她没法离开,就算是牢门没上锁,连路都走不稳的她也无法踏出牢门一步,她还记得,当大祭司与大长老命人将她送进这座罪人之牢时,即使他们有意要在人前掩饰,可她还是看得出他们很开心。
海面上一波波白色的海涛扑向岸边,海潮的声音盈满了一室,看着窗外在她刚离开海道时,曾经想念过的海景,飞帘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再次回到海洋后,她反而想念起东域里的远山,她想念当清晨的朝阳自山顶露出脸,初醒的大地上那一缕缕的炊烟——
她想念温暖。
她无意识地抚着身上应天为她缝制的冬衣,以往她总觉得刺骨的海风,虽因这件保暖的衣裳而不再感到寒冷,但当她孤身一人处在这时,原本多年来都很习惯独处的她反倒感到不惯,在这同样的寂静里,少了一副总是霸道强横的怀抱,少了一双总是会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眸,每当夜晚来临时,没有那双会自她身后环住她的大掌,她总会在夜半惊醒,而后睁眼直至天明。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就算她再次回到了海道,她再也找不回认识破浪前的那个飞帘,她不再习惯孤单,当双唇被海风吹得冻紫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往他那说来就来,总是在过后让她觉得既甜蜜又温暖的吻。
破浪的脸庞,总在她出神发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这无事可做的她,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温习他那张以往每日都可见的脸庞,这可能是她这辈子以来,头一回如此想念过一个人,即使在她的记忆里,都是些他自傲自大的模样,以及他老勉强她做些她不愿的事,或是他又耍心机撒谎骗她,可他就像个淡淡浮在心上的印子,抹不去,更放不下。
除了海涛声外,在这片寂静中,走在牢外石廊上的步伐声显得格外响亮。
“为何选择人子?”汉青低沉的声音在牢外响起。
“你想问的是,我为何选择破浪?”看向牢窗外的飞帘没有回首地问。
无法直接问出口的汉青,对于她的坦白,因没有准备,反而不知该怎么接受,他低着头紧握住拳心,反复用力地吐息换气,在这时,那夜破浪嘲弄的脸庞浮映在他的眼前,那种鄙视他胆小的目光,像个深烙在他心头的烙印,再次因此而发热疼痛,过了许久,他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首看向飞帘的侧脸。
“我爱你爱了一辈子——”头一回不称她为殿下的他,直视着她将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出口,“自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爱着你。”
在说出口的刹那,某种类似解脱的释放感,自他心底所筑的那座感情的监牢里遭放了出来,他浑身紧张地凝视着飞帘,在她缓缓侧过首时,他心中顿时兴起了一股从不敢想的期待,然而,就在飞帘眼中的讶然淡去,仅剩下无奈时,那份来得短暂的期待感消失了,换来的,是种必须准备去接受的失望。
“你可曾告诉过我?”她轻声地问。
破浪常在嘴边挂着喜欢两字,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喜欢,究竟有没有包含了爱意,可他会告诉她,让她知道他的感受,也让她知道她是被喜欢着的,她可以看见他的心,也可以自他种种的举动中感受到她的重要性,但,汉青却与他相反。
光是听汉青那充满压抑的音调,她就能感觉到他所藏着的爱意有多深,可是他从没有开口说过,也没有问过她,能不能接受他的爱?
看着飞帘一无所知的无辜眼眸,汉青知道,两个男人间的胜负已揭晓,从一开始,把爱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他,就输了——是他选择了沉默,是他错手放过了机会,而破浪,则是选择牢牢掌握住机会,并诚实地在她面前面对自己的心。
倘若时光能倒流,能让一切重新来过的话,倘若能给他再次选择的机会,让他也能开口的话,他爱飞帘的那颗心,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他爱你吗?”受了伤,却只能压下那种疼痛的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飞帘静看他好一会,然后别过脸继续看着窗外,“我不知道。”
“长老们——打算烧死你。”像是要提醒她选择错人般,他告诉她今日在神殿上听来的决议。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自她在大祭司脸上看到那种落井下石的笑后,她就一直在想,身为神女却背叛海道的下场会是什么,只是她没想过,那些人竟一点也没把她当初的话给听进耳里,她早已自逐于海道,又哪来的背叛?
“大祭司说,你背叛了海道,你不配当神女。”
一抹笑意溜出她的唇角,不知她怎还能笑得出来的汉青,忍不住要问:“笑什么?”
她微笑地看着窗外的海洋,“至少,我没有背叛我自己。”
人的一生中,总有几回的背叛,最起码,她真正为自己做过一回该做的事,她总算忠于自己一次,若是追求这些必须偿付出代价,那么这代价,她付得心甘情愿,因这些日子来她所得到的,足以填补自她七岁起以来所有的空虚。当她再次望着这片海洋时,在她的脑海里,有了许许多多的回忆,而不再只是空白,且还有一个人,在她不知不觉中,偷偷地住进了她的心里,也因此,眼前的这片海洋,看起来不再像她记忆中的那么孤寂,而是多情。
“你太自私了——”为了她那不悔的神情,汉青不禁怀念起以往那个一心一意为海道奉献,全然无私的她。
“你们又何尝不是?”她淡淡地说着,“是你们的自私,造成了我的自私,若不是你们,原本,我可以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
在他们把她当成神女前,他们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愿?若不是那顶将她抬进神宫里的黄金小轿,她可以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嫁人,生子,和良人平静地共度晨昏,过着平平淡淡却很容易满足的生活,自小到大,她所求的不多,她只是想要一个家,和一个爱她的人。
从不曾亲耳听过她心衷的他,怔然地看着与他一样,无法把自己心情开口说给人听的她,恍然间,在她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回想起他曾在长老们面前说过她什么后,顿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悔,可他却无法告诉她,陷她于如此境地的人,正是隔着牢栏的他。
他心乱如麻地问:“他会来救你吗?”
“我不知道——”
“那你在看什么?”
飞帘眨也不眨地看着蓝色的大海,“我只是在许愿罢了。”
“许愿?”
“嗯。”另一座海洋,曾经实现了她的愿望,或许这座海洋,也能成全她一个。
汉青不语地看着她恬静柔美的侧脸,在光线的笼罩下,他不曾这么仔细地将以往总是躲在帘后的她看清楚,思及她方才所说的话语,他的视线缓缓落至她交握的十指上。
他也曾有过心愿的——
“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