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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再笑话我们,看我不拿线缝上你的嘴!”
狄十娘似乎是不惯骑马的,每在鞍上耽一会,便愁眉苦脸,哼声不绝,扶她下马之后往往连站也站不稳了。因为这个原故,南幻岳与潘巧怡也就没法子快赶兼程了,每天走得路也很短,有时一天能奔出十五六十里路,有时候却只能走出四十里不到,今天,业已是离开“浮图岗”的第三天了,算算路程,却仅仅行出一百五十里,这个路程,南幻岳在平常一天就可以赶完……
南幻岳骑在马上,回顾远山群峰,荒野寂渺,不由吁了口气道:
“今天就只是到这里吧,前头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我们便歇着啦……”
潘巧怡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边道:
“希望能找个可净净身,弄顿热食吃的处所,别像昨晚上露宿野外,一夜下来真把人冻坏了……”
说着,她回头瞧向坐在鞍上,姿势极其别扭生硬的狄十娘,含笑说道:
“狄妹妹,还能支持一会吗?”
狄十娘强笑道:
“还可以撑一下,只是身上的骨节却像要散了,又酸又痛,尤其是下半身,全麻了……”
南幻岳笑道:
“也难为你了,平时哪吃过这样的苦头?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连远门也没出过,如今却硬得骑在这圆墩木似的马背上挨颤……”
狄十娘不好意思的道:
“南大哥,比起你和潘姐姐来,我可是显得太不中用了……”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和潘巧怡还不是硬逼着熬出来的?环境嘛,逼着你非这样不可,又有什么法子?”
潘巧怡道:
“你呀,说什么话都带着三分倚老卖老的味道。”
南幻岳望了望灰黯的天空,道:
“事实上,我的经验与年龄也都比你两个来得多与大,嗯?”
潘巧怡哼了哼道:
“去你的,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狄十娘后面轻叫:
“潘姐蛆,你和南大哥慢点骑……我有点吃不消……”
南幻岳连忙缓了丁缰,道:
“抱歉,老是不知不觉就跑快了。”
潘巧怡朝四面逐濒笼罩于黑暗的景色瞧了瞧,有些焦急的道:
“幻岳,天要暗啦,前面还没有人家出现,怎么办呢?”
南幻岳低声道:
“再赶一程看看如何?”
潘巧怡道:
“我可没有关系,我只怕狄妹妹吃不消。”
南幻岳暗一沉吟,道:
“如果实在找不着人家投宿或找不上镇甸,我们就只好再像昨夜那样在野地里露宿一宿了。”
潘巧怡吸了口寒气,道:
“我的天,一想起露宿郊野的那股子味道,我就凉了半截……”
南幻岳笑笑道:
“江湖上的岁月,一直就是这个调调,你知道的……”
这时,他们已转过一个路弯,发觉在不远处一片疏林边上有几栋隐约的黑影,南幻岳朝那里指了指,欣悦的道:
“真好运气,那片林子边上有住家的了!”
潘巧怡也看见了,她喜悦的道:
“感谢老天爷帮忙,今晚上不必再喝风饮露了,幻岳,你先过去招呼一下呀!”
南幻岳点点头,迅速放马奔往,等到潘巧怡陪着狄十娘慢吞吞的来到,他早已好整以暇的等在那里了。
潘巧怡正待问问情形如何,目光瞥处,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林边的屋里哪是什么住家,只不过是两间简陋搭就的茅草屋罢了,非但如此,这两间茅草屋尚有一间早就坍塌了,仅余的那一间还在屋顶上破了个大窟窿,想是行猎或野牧的人临时草草搭就暂以栖身的,而且,其中更散出一股刺鼻的腐霉味道来,便是曾经有人住过,约莫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南幻岳情在茅屋之前的一棵树干上,用大拇指朝后一点,笑道:
“宝贝,这就是我们今晚要留宿的豪华行宫了!”
潘巧怡诅丧的道:
“鬼才住在这里面,还说‘好运气’呢……闻闻这股子霉味吧,宁可露宿野地也不进去住,光这味道就把人薰晕了!”
南幻岳道:
“我看还是凑合进去留一宿的好,地方虽然不够理想,至少却可避避寒风霜露,气味是不好闻,但只有将就了。”
潘巧怡抛下马后,又扶下了狄十娘,一边恨恨的道:
“都是你,也不将行程把握好,走着走着就前不着村,后不落店了,凄风冷露的让我们跟着受……”
南幻岳喊着屈道:
“我的姑奶奶,我们的脚力根本就把握不住,每天走多少路途也估不准呀,有时候三四十里,有时候五六十里,谁知道一天行几许路?这不像我一个出门,该走多远,在哪里打尖住店全有个底……”
狄十娘怯生生的道:
“南大哥,全是我拖累了你们——”
南幻岳摆摆手,道;
“别这样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其实你又何尝不喜欢日行千里,早点赶到目的地与令尊相聚?”
潘巧怡不耐烦的道:
“少废话了,幻岳,你进去看看没有?能住吗?”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能住,我还抽空匆匆清扫了一下,将一些虫兽粪便全弄干净了。”
潘巧怡皱皱眉,道:
“这么脏?”
南幻岳笑道:
“凑合点吧,我的心头肉,这是出门在外,不是正宫娘娘巡游天下!哪来些锦帐珠帘?”
潘巧怡哼了一声,拉着狄十娘的手走了进去,南幻岳挂好了马匹,提着行李包裹跟入后,从行李包中摸出一大截蜡烛点燃了,晕黄的烛光淡蒙蒙的映照得这间残破的茅屋,一片凄清如水的幽寂,将人们的影子怪异的拖印在草墙上,这一点光亮,非但没有带来些许温暖,更泛着一股于冰清落寂的意味……
把各人的行李包裹铺开,南幻岳独据一隅,他伸了个懈腰,抱膝坐下,随遇而安的笑着道:
“怎么样,还不错吧?”
潘巧伯没好气的说道:
“不错,不错你个大头鬼!”
南幻岳摇摇头,道:
“你是天生的富贵命,只有我骨头贱就是了。”
潘巧怡“噗哧”一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一个人总要知道满足,不能太过奢求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改造不了环境只求其适应,譬如说——”
潘巧怡道:
“得了,得了,不要长篇又大论啦,歇一会我们就填点什么吃的充饥吧?”
她侧过脸,又向狄十娘道:
“饿不?”
狄十娘羞涩的一笑,道:
“还好!”
她腼腆的看了南幻岳一眼,轻细的道:
“南大哥,我真佩服你和潘姐姐,你们好像什么事都看得开,看得淡……”
南幻岳咕哈笑了,道:
“我是如此,潘巧怡就不是了,她看不开,看不淡的时候你没遇上,那副熊样,喝,够瞧!”
潘巧怡佯嗔道:
“你个嚼舌头的,我什么时候像你说的这样呀?”
南幻岳道:
“要我举例?”
潘巧怡急了,道:
“你敢——你看我依你?”
狄十娘感到十分新鲜的道:
“潘姐姐,南大哥好像很怕你哪……”
潘巧怡高兴又得意的道:
“你都看出来了?他当然怕我,普天之下他就只怕我一个人呢,除了我,谁也奈何不了他,就是我管得住他,像观音大士给孙悟空套上的金箍咒,他便能一个跟头翻上十万八千里,也永远别想跳出我的手掌心!”
狄十娘似是又惊又羡的道;
“真的?”
潘巧怡格格笑道:
“妹妹,我做姐姐的还会骗你?”
狄十娘眨了眨那双明媚的眼睛,又问南幻岳:
“南大哥,你真的怕潘姐姐吗?”
南幻岳一笑,慢条斯理的道:
“你说呢?”
狄十娘窘迫的红了红脸,道:
“我……我不知道……”
潘巧怡一瞪眼,灼灼逼视着南幻岳:
“说呀,你,莫不成是我含糊你吗?”
南幻岳哈哈笑道:
“不,当然是我怕你。”
潘巧怡十分光彩的瞧着狄十娘,道:
“你听到啦?你这位南大哥呀,明明心里寒,却偏要嘴上硬,你说,这是不是欲盖弥彰?”
狄十娘柔静的一笑,没有答腔,南幻岳朝着她道:
“狄姑娘,这次回去以后,你与令尊的日子定较以前好过多了,我以为你们索到三干两纹银的赔偿,是可再开一家比以前大上一倍的店面啦!”
狄十娘默默点头,没有什么特殊喜悦或欣慰的表情,南幻岳问道:
“你爹说你烧得一手好菜,几时我有这个口福品尝一下呀?”
狄十娘似乎微微一怔,立即笑道:
“随时,南大哥,只要你来家里。”
南幻岳笑道:
“你爹说——你最拿手的一道菜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