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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儿,我小叔怎么会遇到那么可怕的事?”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
“姐夫呢?”他没回答她的话,反倒另外提了个问题。“他没陪你一块回来?”
“有。我们刚才和爹娘一块去看小叔,可是小叔不在。后来夫君说他有事要和爹谈,所以我就想先过来看你,晚一点和夫君再去看小叔。”
说着说着,袭黧忍不住轻蹩起眉头,一脸担忧。“魅儿,小叔受伤的事郯长发叔公刚才已经告诉我了。小叔怎么会遇到那么可怕的事?”夫君说小叔的武功很好的。
“这我不太清楚。”他耸耸肩,很敷衍了事地说。“大概是他得罪什么人吧。”
“才不是这样呢。”她不满地反驳。每回大家都这样,有什么事都不告诉她。“我听说了,他是被自己师父打伤,后来又被师弟砍。”
唉!小叔真的是好可怜喔。
“真不懂为什么小叔不过是想回家认祖归宗而已,他师父做什么那么生气,还生气到要杀他?”
“这也是老总管说的?”
“嗯。”她点头。“刚才长发叔公拉着我说了好多小叔的事。他还向我道谢,说要不是刚好你在这儿,小叔伤得那么重,大概也凶多吉少了。魅儿,夫君说要好好谢谢你呢。”
“不用了。”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们两人的想法果然是一样。“大家都是一家人,干什么这么客气呢?你说我讲的对不对?还有啊……”
“还有什么?”
“魅儿……”她将椅子拉近他,一张小脸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什么怎么做?”他被她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就是帮助我小叔啊。”
“帮助他?”要帮他什么?!宰了郯庄里所有的人?
“是啊。”袭黧用力点头。“帮助他心灵重建,重新面对大家啊。毕竟他遭遇到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先是幼年失踪,后来又差点惨遭自己师父毒手。
“你……”袭魅忍住笑。“很伟大的情操。”
一向没啥心眼的袭黧自动地将他的话转译为对她的赞美,她开心地合不上嘴,猛点头地附和。
“是啊,我一直想,我是肇啸的大嫂,当然得替他做些什么。夫君一直说,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肇啸,等他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姐夫对他做了什么?”不然怎么会觉得对不起他?
“才不是呢。”她连忙替自己夫君澄清。“夫君说小叔从小就颠沛流离,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而且还遇到一个病狂的师父,什么事不好做,竟然要他去做杀手。”
她顿了下,神情有些感伤。“小叔真的很可怜,光看他脸上的疤痕就可以知道他以前的日子有多苦。”
“那你自己呢?”她的一生也没比郯肇啸好到哪去,灭门之痛不是三言两句就可以带过的。
“我?”袭黧指着自己,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过去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不是吗?”原本他早该离去,可是她的少根筋硬是让他放不下心,离不开这儿。
她迷糊的个性实在不适合担任郯庄的主母,非但不懂得替自己争取,可能连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利尊严都不懂。
若没有体贴的夫婿在背后支持她,她就算是吃尽了苦头受人欺负也不会有懂得抗议的一天。
他一直离不开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他在观察郯肇亭,观察他对待姐姐是否能始终如一,总是在她身后支持她,在众人面前好好保护她。
他哀伤的语调让袭黧眼眶一红,激动地抱住他。
“魅儿,对不起。姐姐好自私喔,成了亲之后只记得顾着小叔,都忘记你也很可怜,从小也……”
“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袭魅拉开她的身子,望着她的眼神再认真不过。“我过得很好,也没吃到苦,师父和师兄都很照顾我。我担心的是你,老是傻呼呼的,被人卖了还说人家好。”
“我才没有傻呼呼的,一些千金小姐都称赞我很精明所以才能嫁给夫君。”这是群众的认同和支持。
听她这么说,袭魅差点吐血。别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当成对方在赞美她。“以后有谁再跟你这么一说,你就别理会她。”
“可是……”
“还有,”袭魅打断她的话,神色转为严肃。“姐,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别太接近郯肇啸。”
“为什么?他是我的小叔耶。”袭黧先是因为他难得一见的严肃而怔愣住,可是一听懂他话中的意思,马上开口反对。“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我要帮他心灵重建,重新面对大家。”
“照我的话做就对了,别多问,反正你以后就会知道。”
“我现在就想知道。”袭黧不满地嘟囔。“我也是郯庄的一分子,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个,是少庄主夫人耶,有什么事我不可以知道。”她怎么说也是郯庄未来的庄主夫人呢。
“我是为你好,也是为郯庄好。”整座郯庄放眼望去,还有谁比她更像郯庄的活弱点。
不让她接近郯肇啸,是因为他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他在世上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亲人。他说什么也要保护她!
“为什么为我好、为郯庄好就不可以告诉我吗?”
“以后……”他话讲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窗外。
“魅儿?”怎么了?
袭魅仔细地看着窗外许久,却没看到什么,才要放弃时,却好像看到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望着那抹身影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之中,完全忘了在身旁不停吆喝,努力想赢回他注意力的袭黧。
冷刀若有所思地望着袭魅的房间,见到房里两人有说有笑,最后袭黧还激动地拥住袭魅时,他的嘴角也跟着浮起一抹阴沉的冷笑。
没想到他会意外撞见这一幕,更没想到原来袭魅那个死书生还是有弱点。
本来他今天到这儿来的目的只为了再探探袭魅的虚实,查查他的底究竟有多深。毕竟他实在是太过狡猾奸诈,真要使计对付他,他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
前些日子才打定主意要将他赶离郯庄,可是一想到要执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万全的准备,甚至还有可能被他反将一军,坏了师父的大计。
可是今天撞见这一幕后,他登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有了对付袭魅的绝妙好计,相信让他滚离郯庄的日子已指日可待。
只是这可委屈他的“大嫂”了。
这时人在屋内的袭魅忽然转过脸,视线竟往冷刀身处的方向望了过来,好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
所幸冷刀反应极快,在他视线瞥见他身影之前快他一步离去。
只见他脚尖一踮,一道人影跟着飞快离去。
只是他没想到他速度虽快,但还是让袭魅察觉到。更没想到他自认的绝妙好计却犯了一个严重的失误,而且是一个他一直没察觉到的重大错误。
冷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院落的凉亭里,石桌上摆着一组精致的茶具,身旁一壶水正热滚滚地冒着烟。
到郯庄后,他迷上了这座雅致的凉亭,身处其中,身旁烧着三壶热水,轻啜口香茗,静静地思考,又或只是单纯地享受这份宁静。
一阵轻促的脚步声唤回他的注意力,冷刀薄情的双唇冷淡地抿起,不高兴有人来打扰。庄里向来没人敢擅闯他的院落,尤其是在他因袭魅的夜宿大发雷霆之后。
但不识相的人比比皆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懂别人的怒气,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例如他名义上的大嫂。
耳边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放眼庄内,除了袭黧外,每个人至少都练过最基本的功夫,就连他名义上的娘亲也是。
到了冷刀居住的院落后,袭黧小心翼翼地将身子藏在拱门之后,不时探头探脑地观察凉亭里的人。
将身子背对拱门外的人,冷刀冷淡地不想理会她;谅她也没那个勇气在没有他的准许下擅自闯入。
拱门外的袭黧不停地制造出轻微的声响,本来一开始只是不小心,可是到了最后,却是为了引起冷刀的注意。
听而不闻她所制造出的噪音,冷刀仍旧默然不语,等她独脚戏演久了,觉得无趣无聊后,自己便会离开。
又从认识袭魅那个死书往之后,他对任何跟“袭”这个字有关的人都起不了任何好感。
“肇啸……”
独脚戏唱了半天,袭黧不禁有些气馁,可是一想到自己身负的重任,登时又精神一振,信心百倍。
耳边不停传来的声响让冷刀轻皱起眉头,他真的错估了袭黧的耐心,也更错估了自己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