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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了我几年?”老头问道。
“十二年了。”苏明成心底发颤,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跟了十二年,你却越混越回去。你和那小子说话,我从头到尾都听到了。你应该直接告诉他黑刺社的人就是忠义堂请来的。”老头用力拍着桌子,完全一副老流氓的模样。
“我怕适得其反。”苏明成放心了,他连忙解释。
“那又怎么样?”老头的脑袋一直伸到苏明成面前,口气熏得苏明成脑袋发晕:“我的堂口需要用忠义仁孝掩饰吗?为什么叫信乐堂?信我者,得欢乐。我们就是小人,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才符合小人的行径,你刚才的表现就和忠义堂那个伪君子差不多,如果我是他,以后肯定离你远远的。”
苏明成发一阵呆。他思索着刚才的表现,好半天后,头垂了下来。
“你没在门派待过,门派里伪君子最多,那个人跑到这里来,不是自己想来的吧?以他的身份,结识的却是一群泥腿子,你想过为什么吗?你去找他麻烦,本来已经结仇,幸好你事先留了情面,没得罪深,事后又舍得下脸面巴结,结果得到多少好处?你居然还没摸透那个人的性子,真是白长一张聪明脸。”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苏明成一个劲儿地点头,他确实知道自己错了。
“去中土来回要一年,想查一个人?他妈的费劲。”老头又倒了一杯茶,一边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一边说道:“不过看这个人的行径,他说得那些应该不假,看他好为人师的样子,恐怕真是从藏经阁出来。”
“这么厉害还只是普通弟子?”苏明成大惊失色,这件事他一直不明白。
“没见识,大门派里水深着呢!弟子进门之后,第一看的是什么?不是资质,是家世!家世好的弟子,无论如何都得给个面子。资质好的,往战堂塞培养成为打手;资质再好一些,放在战堂里很快就会脱颖而出,然后纵横天下,傲视群雄。到时候怎么办?给什么位子?难不成把掌门的位子腾出来?不可能。掌门未必需要实力,手腕和人脉更加重要。”老头满脸玩味的看着苏明成,他想看看这个家伙是否够聪明。
“难道往藏经阁塞?”苏明成恍然大悟。
“还好,你还没笨到家。”老头点了点头:“不只是藏经阁,还有丹房、器房这种地方也都用来塞天才。反正天才的资质那么好,分点心思没什么关系,门派里还可以多一个宝贵的人才,何乐而不为?而且天才到哪里都是天才,很容易出宗师级的人物,炼丹、造器、制符、阵法,任何一门的宗师能够给门派带来多大的利益?与之相比,门派里出一个无敌高手有个屁用?到处挑战,到处得罪人,替门派惹祸,名气是个人的,麻烦却要门派背,划得来吗?”
老头似乎被谢小玉刺激了,也变得好为人师起来。
“我怎么觉得自己白活了一辈子。”苏明成满脸沮丧。以前他挺自负的,自从碰到谢小玉之后,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渺小。本来还以为那位故意唬他,现在听堂主一解释,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原来是只坐在井底玩泥巴的癞蛤蟆。那个少年只是告诉他天有多高、地有多广;堂主则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老头笑着问道。没等苏明成回答,他已经说出答案:“我不知道《十方道藏》的来历,但是我知道这是一部了不起的经典;你能够得到传承,说明你是一个有福缘的人,只不过你的福缘缺了一部分,现在你的福缘补上了,未来无可限量。五年之内,你肯定可以和我一样,而且成为真人不是你的终点,你还可以往上走,至少走得比我远。”
老头说到这里,显得有些落寞。
这是他的真心话。对修士来说,第一重要的是功法;他的功法不行,一生修为仅止于此,现在就算想转修也已经来不及。《剑符真解》只是一部残篇,却是无上等级的东西,直指大道。
“五年?”苏明成被吓住了。现在他只有八重,要跨过两重境界,后面还有一道更高的门坎。
“我如果没猜错,他到忠义堂恐怕不是为了买丹药,他要的是丹方。”老头阅历深厚,早已经从苏明成禀报的那些事里,推测出谢小玉会炼丹。
“他会炼丹?”苏明成瞪大眼睛。
“一个没什么家世的人就算再怎么天才,在门派里也不会得到太多资源,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弄,丹药、法器、符篆莫不如此。所以被塞进藏经阁、丹器二房的天才大多也是通才,什么都会。”老头的语气里面充满羡慕。
苏明成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越发庆幸当初的选择。要不是那时候低头服软,而且姿态放得很低,又拿出《剑符真解》结下善缘,哪里会有这么多好处?
“您的意思是,我应该花更大力气结交?”苏明成已经打算跑一趟黑刺社。
以信乐堂的实力,绝对可以影响到黑刺社的决定,这可是一个大人情。
老头看透他的意思,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真是白长一张聪明面孔。什么是小人?专门为自己盘算的才叫小人。身为一个小人,你根本就不该给堂口拉这分人情,你应该为自己结交,而且也别玩什么欲擒故纵,最好是直接明白标价。”
“这……这太辜负堂主您的期望吧?”苏明成不知道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他怕理解错误,小命不保。
“蠢,实在太蠢了。你用不了的东西可以卖给我啊!我没用的话,你也可以卖给其他舵主。你得了好处,大家也都得了好处。”老头拿起一根筷子在苏明成的脑袋上一阵乱敲。
稍微解气一些之后,老头用筷子朝着忠义堂的方向一指:“你猜那个老白痴会怎么干?”嘿嘿一阵阴笑之后,老头继续说道:“他肯定会找那个叫李光宗的人,拉关系、套交情、拐弯抹角请对方炼丹,然后回去告诉大家,忠义堂也有一个炼丹师,以后忠义堂会成为天宝州最大的帮会。为了示好,老白痴会大发丹药,又为了忠义堂不成为众矢之的,他还得拿一些丹药出来做人情。一来二去,他的药永远不够,丹药不够能怎么样?当然是让炼丹师加班炼更多丹药。但是那个小子是安分守己做一个炼丹师的人吗?他学炼丹肯定只为了自己用,他又是个宁折不弯的角色,到时候你看着吧,绝对好戏连台。你有兴趣也可以上去敲敲锣、打打鼓,刮一刮老白痴的脸皮。”
说到这里,老头似乎看到忠义堂堂主下不了台的样子,忍不住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对面坐着的苏明成满头是汗。刚才老头说他五年内能够踏足玄门的时候,他的心底冒出过一丝不敬的念头,但是现在他什么念头都没了。他敢脱离信乐堂自立门户的话,最后只会被这头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活活玩死。
三天之后,飞天船在矿区缓缓降落。
李光宗他们回来了。
去的时候只有三个人,回来的时候有八个人,再加上一大堆东西。
现在就连李光宗也不在乎运费了。
崖顶上只有二呆。今天轮到他看家,一看到李光宗和谢小玉回来,二呆狂叫着往矿上跑,报信去了。
“这就是住的地方啊!”李婶一脸郁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的老公成了修士,住的就算不是豪门大院,也至少应该和矿头差不多,没想到只有一间大木屋,还是通铺。
“别乱说话,别人想住还住不了呢!”李光宗瞪了老婆一眼,用脚踩了踩地面,低声说道:“这底下有灵脉,你知道什么是灵脉吗?没见识的婆娘。”
李婶不说话了,她还真不知道灵脉是什么。
“单独搭三间屋子吧。你们夫妻俩一间,二子夫妻俩一间,喜儿姐一间。”
谢小玉现在是这里主事的人。
“我也要打扰了,我就在你洞府旁边开个石穴吧。”苏明成这一次跟过来,打算长住下去。
自从堂主说了他可以在五年里踏足玄门,苏明成对舵主的位子已经没兴趣。
不说别的,跨不过那道门坎,他顶多再风光五、六十年,而且最后十年就和普通老人一样,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床上。哪个修士愿意这样的结局?哪个修士不想长生久视?
谢小玉点了点头。来这里之前,苏明成已经发了心魔大誓,绝对不把他所看到的任何东西泄漏出去。他又没什么妻儿老小,不可能为了什么亲人情愿背弃誓言,所以完全可以放心。
得到同意,苏明成高高兴兴打洞去了。
他可不像谢小玉那么寒酸,更不会拿着十字镐做苦力。只见他摸出一道符打了出去,那道符金光乱闪,一处岩石立刻化作流沙,沙子纷纷落下,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