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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区长奋不顾身地单枪匹马上去谈判,是华三少有生以来见过最负责最有担待的干部。
金红心和晁伟纲急了:“不行,领导不能上去,太危险了。”
两人是发自真心地担心夏想的安危,因为他们听说了鲁老倔为人十分倔强,一把年纪了,脾气大得吓人,跟一头倔驴一样,发作起来谁的话都不听。不说别的,光是他顶着风雨浇了一身汽油,在楼顶冻得直哆嗦不肯下来,就证明了他的驴脾气。
康少烨也知道必须做做样子,也假装关切地说了一句:“派一个代表上去就可以了,夏区长是一区之长,可不能以身试险。”
“身为领导干部,我只知道以身作则,不知道什么是以身试险!”夏想冷冷扔下一句,严肃地对金红心和晁伟纲说道,“立刻准备一件棉衣过来,楼顶上风大雨大,老人家年纪大了。多撑一会儿身体也吃不消,不再能耽误了,要快。”
金红心无奈,只好冲晁伟纲无力地摆了摆手,晁伟纲一咬牙,跑到工人中间找了一套棉衣过来,交到夏想手中,恳求说道:“领导,让我陪您一起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去!”金红心也及时表态。
“还是我去好了。”陈锦明也不甘示弱,毕竟夏想是区长,有什么闪失,他也要担责任,同时,他被夏想一脸坚定的表情打动了,很久没有见过一个干部有一份勇于承担责任的真心了。
“我去!”华三少不容置疑地说道,“里面全是脚手架,我熟悉怎么走,我为夏区长带路。”
夏想摆摆手:“你们都在下面,下面的情况更危急,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鲁老倔是个倔强人,看到人多说不定会做出傻事……不许再争了,立刻去工作。”
金红心和晁伟纲都微带埋怨地看了康少烨一眼,心想一个副书记来了后屁事都不干,还得专门让我们伺候你,对不起,恕不奉陪!
夏想没时间理会金红心和晁伟纲对康少烨的态度,他拿起棉衣就迅速进了大楼。正在施工的大楼里面到处扔满了工具,楼梯虽然浇铸成型,但还没有扶手,上楼时还是比较危险,同时,头顶上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支架,不一留神就会碰头。
幸好夏想本身也在工地上呆过,还当过技术员,熟知里面的门道,轻车熟路地一路摸到了楼顶。
七八层高的火树大厦楼顶上只浇了一层混凝土,周围虽然有脚手架拦着,但和正常封顶的楼顶不同,到处是杂乱的钢筋和铁丝,很容易绊倒。而且放眼望去,楼顶之上没有女儿墙和拦杆,显得比较危险。
有恐高症的人在没有完工的楼顶就比较害怕了。
关键此时还风雨大作,风不小,雨势也在加大,夏想才来到了楼顶上,就觉得遍体生寒,以他年轻的身体和火力还感觉冷得不行,更何况浇了一身汽油的鲁老倔?
鲁老倔头发花白,穿一身灰色单衣,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双手苍劲有力,深身湿透,也不知是油还是水,身旁还放了一个足有20升的汽油桶。透明的汽油桶中,至少还有一多半汽油,天知道他是怎么拎到了楼顶。
夏想一出现,鲁老倔就立刻发现有人上楼,赶紧回头,手放在打火机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谁?再走一步,我就打火。”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疯狂的表情,他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却身子站得笔直,连腰都不肯弯一下,夏想就知道,他是一个极难对付之人,而且非常固执,有主见,轻易不会妥协。
“鲁大叔,我是夏想,我来就是想和你谈谈,到底为什么要以死相拼?”夏想没有透露他的身份,怕鲁老倔产生抵触心理,和颜悦色地说道,“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关过不去?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
也许是夏想清澈的眼神和温和的态度打动了鲁老倔,又或者是夏想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他的手稍微放低了一些,不过还是紧紧地抓住了打火机,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你向着谁说话?”
“我是夏想,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我不会向着任何一方说话,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真相,和鲁大叔聊聊天……天怪冷的,再给你送一件棉衣披上。不管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难处,不能冻坏了身体。身体垮了,就算再有钱也没有用了,是不是?”
夏想不称呼官场中人常用居高临下的“老人家”的叫法,而是直接亲切叫他为鲁大叔,就容易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生不起提防之心。
鲁老倔也确实冻得不行,毕竟几十岁的人了,见了夏想手中的棉衣,不免动心,想了一想就说:“那你把棉衣扔过来。”
夏想扔过去棉衣,索性坐在一块模板上面,盘着腿,以一副拉家常的态势说道:“鲁大叔今年高寿了?我看你比我爸要小几岁。我爸今年55岁了。”
鲁老倔愣了愣,先是披上了棉衣,才说:“我53岁,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不过我儿子他……”他眼圈一红,落下了眼泪,“他要是和你一样生龙活虎,我,我,我也不会拿命来拼。他病得快不行了……”
夏想微微叹息,每一个可怜之人的背后总有一个悲惨的故事,生活之中有太多的不幸会迭加到一个家庭的身上,他基本上能猜到了鲁老倔今天以自残相逼的真相了。
“小鲁得的是什么病?”明知不该问,夏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认识二院的医生,或许能帮上忙。”
鲁老倔摇摇头:“帮不上了,没用了,他得的是尿毒症,医生说需要30万才能治好,我这把老骨头砸碎了,全卖了,也不值30万……”
夏想就更坚定了几分他的猜测,又问:“金树集团欠你们小斗村的钱?”
“欠,欠多了,还欠400多万,平均每个人合5000多。村支书告诉我,只要我能出面向金树集团讨回欠款,他就做主让从每人身上扣几百元,凑够30万元给我儿子治病。”说着说着,鲁老倔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无奸不商,金树集团能盖得起全市第一高楼,却欠着我们村400多万元不还。400多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根汗毛,汗毛里面再截一点就是我儿子的救命钱,没良心的东西,欠钱了还成大爷了,还要赶我们走。我,我,反正我儿子死了,我也没有希望了,大不了死在他们楼顶,看他们的第一高楼能不能住得安心!”
风,更猛了,雨,更大了,夏想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金树集团欠小斗村的钱,他不相信,因为他知道当时的操作程序,金树集团不直接和小斗村打交道。金树集团是第一批入驻下马区的企业之一,当时负责的是高海。
如果说不是高海截留了金树集团的征地款,贪污进了他的腰包,就是小斗村村支书从中做了手脚,将部分款项据为己有,夏想的心情就十分沉重。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历来征地和拆迁,实际上最得不到好处的还是村民。
不说征地款层层克扣,还经常一拖就是一年半载不发放,以种种理由推三阻四,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款项多存在银行一段时间,可以从中赚取利息差。只赚取利息差还算好的,更无良的就是明明一亩地转让金是4万元,却告诉村民只有2万元,中间2万元的差价,就被一个利益团伙瓜分一空。最可恨的是,甚至最后的2万元也到不了村民手中,被以各种巧立名目的收费或是存款给截留,想要将钱真正拿到手中,遥遥无期,比登天还难。
鲁老倔的遭遇,只是无数拆迁过程中的悲惨世界的一个缩影罢了。
夏想站起身来,向远处走去,说道:“鲁大叔你先坐一下,我去找个电话,问一下具体情况……”他担心手机会产生电火花,会无意中点燃鲁老倔一身的汽油。
夏想走到足够远的地方站住,拿出电话打给了高海:“高叔叔,您还记得在您主导市政府拆迁下马区小斗村的时候,金树集团出资购置小斗村的地,转让金是多少钱一亩?”
“小斗村?”高海正在午睡,被夏想意外吵醒,有些迷糊,心中还多少有点纳闷夏想平常很有礼貌,今天怎么说话有点冷冰冰的味道?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稍微回想了一下,说道,“小斗村的位置不错,土地转让的价格挺高,合50多万一亩,当时金树集团购置了100亩左右,共计5000多万。”
夏想听了出来高海声音有点含混不清,才意识到他可能正在午休,忙说:“忘了高叔叔在午休了,抱歉打扰您了。”
高海听出了夏想声音中的不对,顾不上和夏想客气:“怎么了小夏,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