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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强词夺理,昙瞿大师也不发怒,合掌道:“愿闻其详。”
月玲珑道:“我们阁主早料到正派鱼龙混杂,各自在自己的家中,有长老管着还好些,这一放纵出来,未必不乱糟糟的。少林派向来讲究谦冲平淡,未必肯大庭广众之下,替人家约束子弟。所以这头两天,少室山上必定不堪入目。阁主千金之体,怎么可以自蹈泥淤之地?所以派了我们先来探看,若是少室山上只是一片狼藉,那也就不必来了。古人道:”远人来。‘这个远人不来呢,则要追查的并不是远人为什么不来,而是要检看自身,有什么坏处毛病而不让远人来。所以我们阁主到现在还没来,自然是要大师先探视一下自身,看看究竟毛病出在哪里了。“
昙瞿大师点头道:“原来卓施主迟迟不至,是嫌我们这个地方不好。那么请卓施主惠赐良地,老衲当率众位施主登门拜访。”
月玲珑还没回答,就听一人笑道:“大师上了她的当了。卓王孙不来,我看十九是怕了我们,要不就是有什么图谋。”
卓王孙看时,那人手中一把折扇,一摇一摇地扇着,折扇上是仿唐的仕女像,扇骨隐隐乌光流动,却是纯钢打就。那人方巾缓袍,全身文士打扮,面白如玉,随风吹来,似乎还能闻得到脂粉气,态度比韩青竹还扭捏。月玲珑道:“先生可是颖川秀士方自若?”
那方自若举手一躬,道:“贱名得姑娘之诵,何幸如之。”
月玲珑道:“在我奉阁主之命来参加这武林大会前,阁主曾吩咐江湖上须要注意的几个人中,方先生就是第一个。昙瞿大师才是第二个。”方自若大喜,正要似谦实褒地逊谢几句,就听月玲珑冷冷接道:“阁主说江湖上动刀动枪,那是寻常,死在别人手下,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没什么好说的。但若碰到了方先生,还没动手就给他的酸气熏死,可就冤枉得很啦。”
话还没完,边上几个粗豪的汉子已经放声大笑起来。方自若自命风流,向来不大与这些江湖豪客交接,早就惹得别人讨厌了,这时经月玲珑一损,四下讪笑之声不绝。方自若呆立当场,看着月玲珑娇小可爱,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发怒动手不是,含糊过去也不是。他自负辩才无碍,却不料一句话就给噎成这个样子。
月玲珑道:“你说我们阁主不来,十九是怕了你们,难道今天这次武林大会,并不是来商量一个各派共处的法子,而是吓唬我们华音阁不成?难怪各派来得这么早,一下不见了我们阁主,就死命追着问,原来今天就是要仗着人多,将我们从华音阁中诱骗出来,准备以多欺少的是不是?既然这样,何不就将我们几个杀了,也好先削弱一下我们华音阁的力量。”
昙瞿大师咳嗽一声,道:“女施主误会了……”
月玲珑见此时阁主还没来,心下也是着急,只想着拖延时间,抓着了个漏洞哪里肯放过?抢着道:“方先生又道我们阁主不来,是有什么图谋,那么请问,众派中的人是否都已经来了么?倥侗派的于老爷子,神拳门的周门主,武当的敷非、敷微、敷疑三长老,为什么没来?就连少林方丈昙宗大师,也托病闭关,难道也都是有什么图谋么?我知道了,定是你们在此诱引着我们阁主,他们就带了另外的人,预备攻入我们华音阁,乘虚而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是不是?”
昙瞿道:“女施主言重了。哪里会有此事。敝寺方丈的确在闭关疗伤,这是全寺僧人亲眼所见,老衲愿以少林百年声誉作为担保;倥侗于老爷子近年闭门练功,有两年多未现江湖了;神拳门周门主伤重在身,据说连床都下不了,他们神拳门两位副门主都到了,也就等于周门主亲到。至于武当派的三位长老,每位都在九十岁以上,都是几十年不在江湖上行走的,我们这些俗人俗事,哪里能烦劳得到他们老人家。若说是他们会联合起来对贵派不利,那是万万不会的。”
月玲珑道:“他们自己联合,当然不会。但若大师你拿出少林长老的尊严,或是杨盟主拿出天下英雄令来,恐怕他们也拒绝不了吧?再有方先生圆先生的晓以江湖大义,恐怕石头人都给你们说活了。”
昙瞿合十道:“阿弥陀佛,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衲何须如此动作。”
月玲珑道:“大师仁人心怀,当然不会如此,但能保证别人也不如此么?”
昙瞿一时语塞。峨眉派走出个妙龄女子,也没剃度,看来是个俗家弟子,道:“这位姐姐好利的口,只是贵阁主派姐姐前来,那必定是接到请贴了,姐姐既然都说了贵阁主肯定会来,却过期不到,这‘信’之一字,贵阁主是已经失了。”
月玲珑一呆。江湖上人最讲究的,就是信字。若是不能取信于人,纵然有什么协定,哪又有什么用?这次武林大会召开,无论得出什么结果,不都是无稽之谈?这小姑娘看来甜甜的,说话却如此厉害。当下不动声色,笑道:“这位妹子叫什么名字?姐姐可看不出来。”
那姑娘格格一笑,道:“我知道你一下子答不出我的话,要想一下子,才故意来问我话。不过我就给你赚个便宜,告诉你又何妨?我叫花如意,是守温师太的弟子,修的是平野剑法。想好了没有?”
月玲珑更是一惊。这守温师太乃是峨眉山一个尤其古怪的老尼,整天端坐于峨眉金顶之上,也不同人交接,武功却是高得不可思议。就因为她从来不理俗务,所以心音师太圆寂之时,将掌门的职务传给了二弟子守拙,守拙不敢居掌门之位,每有要务都去请示于她,守温师太不胜其烦,就独自在峨眉最高峰上开了个小洞,闭门而居。却从来没听说传授过弟子。而师父不说什么话,弟子却如此灵牙利齿,庶为怪事。
月玲珑于是笑道:“妹子说笑了。妹子既然知道江湖之上最讲的是个信字,当然也就知道江湖之上,风云变换,所不可知之事正多,华音阁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帮会,我们阁主也公推为天下第一,可是毕竟事有人所不能为,安知我们阁主就没有不能为的呢?又安知这不能为之事,不是就在今天发生在我们阁主身上呢?阁主就是怕有这样的万一发生,所以才派我们打头阵,无非就是要明这个‘信’字。华音阁虽然没将各位当作敌人,但各位想必对华音阁一点好的印象都没有。我们三两人置于你们千万人之中,若不是为了信之一字,又能为了什么呢?各位却一再苦苦见逼,难道江湖大局比起个人的一点安逸,就是那么的不如?”
昙瞿大师道:“阿弥陀佛,女施主真是菩萨心肠,但愿贵阁主也能发苏此一念,常想着江湖大局比起个人的安逸,是要远过的,则老衲苦等此生,也是甘愿。”
月玲珑合十施礼道:“多谢大师。”
花如意轻笑道:“可是这么多人都如期而至了,单单传说武功天下第一的卓王孙却没有来,你不觉得偶然的太大了么?”
月玲珑也笑道:“天下何止千千万万的人,你不对他们说话,却只对我说话,不也是偶然到不可思议么?但此种偶然,在我看来为偶然,在你看来却要说是必然。现在你说我们阁主不来是偶然,等到一会子阁主来了,说不定你就要说是必然了。”
花如意道:“那么姐姐是觉得世间一切事,无非是偶然和必然的么?”
月玲珑道:“自然还是偶然的多,必然的少了。”
花如意眼睛眨了眨,道:“若是我的剑刺到了姐姐的胸口,逼着姐姐问问贵阁主的下落目的,是不是也是偶然呢?”
月玲珑道:“那一定是偶然得不得了。但我想这偶然一定会化为剑转到你胸口的必然的。好妹子,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花如意道:“我们试试?”
月玲珑双袖垂下,拢在一起,脸上的笑容更浓,道:“妹子愿意,姐姐当然没有推辞的余地。只是妹子出手千万要轻一点,姐姐身子弱得很,可经不起你折腾。”
花如意媚笑道:“我会很轻的,轻得等你死了也不会痛的。”猝然出手,一出手就是一道寒光,向月玲珑当胸斩下。这女子看起来又甜又可爱,说起话来娇娇糯糯的,出手却狠辣无比。剑光一闪,就封住月玲珑胸前九道大穴,竟然一出手,就要月玲珑的性命!
月玲珑也没想到她剑招如此狠辣,双袖抖出,卷向她剑尖,同时双脚力蹬,向后飘出。就听花如意娇笑道:“来不及啦!”猛听一阵裂帛之声,月玲珑的衣袖已被花如意绞碎,剑芒如毒蛇般向月玲珑追袭而至。
月玲珑一退,再退,剑尖离胸口只有三分距离,花如意剑招猝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