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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淌,蜡烛的火焰明明灭灭。空气里泛上一股淡淡的潮湿微腥和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哪里都没有西蒙内神父。
朱塞佩抬头望着祭坛正中的大十字架,他想跪下来虔诚地祈祷。但是他显然太慌张了,当他跪下去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连一句祷文都不记得。他手足无措地抬眼望向十字架上的神子。他天真地希望神子能够宽恕自己的罪过。
年轻的神子在对他微笑。
那么熟悉。
曾经在哪里见过的微笑。
朱塞佩心神一荡,再抬头时,十字架轰然倒塌。
而青灰色衣袍的神子仍旧波澜不惊地伫立于祭坛之前。
耳畔传来风声,一股力量猛地把朱塞佩推到一边。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代替他冲了上去。五米,四米……三米!敌人已近在咫尺。西蒙内神父仗剑直冲,他见朱塞佩已经完全被敌人迷惑,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咬牙冲向祭坛,完全不顾身侧敌人的偷袭。他的眼中只有祭坛前那个抱着臂的青灰色身影,那个胆敢立于黄金十字架前的渎神者!
就是这个人,率领这批吸血鬼秘密潜入梵蒂冈教廷,把驱魔人们从血族手中刚刚抢来的一本《黑暗圣经》重新夺了回去。那是血族的圣典,里面不但记载了无数重要的预言,而且据说书籍本身就带有魔力。教廷正要销毁,却被血族派来的人先一步夺走——这简直就是梵蒂冈的奇耻大辱!
西蒙内神父的剑刺了出去。纯银的剑尖几乎擦到了对方的衣襟!但是,就在他因即将得手而稍稍放松警戒的那个千分之一秒,那柄长剑突然莫名其妙地转了方向。剑柄握在对方的手中,西蒙内大吃一惊,他想躲,但是强大的冲劲一如无可更改的宿命,他扑了上去,扑在了自己的剑尖上,纯银长剑穿过胸膛,然后噗地一声从身后突出来。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当朱塞佩在那股力量之下艰难地稳住身体,刚一转头就看到了西蒙内神父被长剑贯穿的凄烈画面。鲜血喷出很远,有一些溅到了朱塞佩的脸上。
圣彼得宫的幻境消失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毕业大典,也没有高贵的教宗和红衣大主教们的观礼。只有年轻的朱塞佩,第一次跟随老师执行任务的朱塞佩,独自面对吸血鬼滴血的獠牙,还有一地教士黑色衣袍的尸身。
“老师——!”朱塞佩惊呆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但是几步之外的西蒙内已经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下一刻,这个战功赫赫的梵蒂冈一级驱魔人像一座大山那样倒了下去,惨痛而决烈。
泪水模糊了朱塞佩的双眼,里面迸射出决绝的恨意,“不想死的就给我滚开!”朱塞佩怒吼,他死死盯着祭坛前那个散发着金光的影子,他挥剑砍向身周活动着的一切。铲平一切障碍,湮灭一切生灵,他冲向祭坛。
大殿上站立的教士已经寥寥无几,西蒙内神父被杀之后,他们更是彻底失去了斗志。吸血鬼一方也同样死伤惨重,只有剩下的几个还在挣扎,躲避着纯银的剑尖。朱塞佩长剑过处,所有敌人化为飞灰。大小阵仗打过无数,但没有人见过如此勇猛的少年。他根本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每一剑都是杀敌,每一剑都是自杀。
血流成河。朱塞佩身上的伤口多得几乎把他扯碎,他全身沐浴在红色的血光里。嗓子已经喑哑得不似人声,他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要把世间一切毁灭殆尽。
大殿上所有的驱魔人都倒下了,遍地都是黑色衣袍的尸体。所有的吸血鬼都化成了灰尘的粉末,沸沸扬扬洒落在蜡烛的火焰里。烛光把朱塞佩浴血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用充血的眼睛狠狠瞪视着祭坛前年轻的神子。
他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他勾起的嘴角挂着微笑。
老师被杀的一幕在眼前不断重复,西蒙内神父被长剑从前胸贯穿至后背,剑柄握在那个人的手里。朱塞佩大脑中嗡的一声,消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片空白里只有一件事无比鲜明——血海深仇。他要杀掉眼前的人给老师报仇。管他什么吸血鬼,什么神父——血债血还!谁杀了老师谁就要偿命!!遇祖弑祖,遇神弑神,哪怕他是耶稣基督本人——我朱塞佩也要食其肉,饮其血!!重伤之下的少年丧失了理智,他大吼一声提剑冲了上去。
天旋地转。所有蜡烛的火焰猛烈地摇摆起来,鲜血模糊了视线。十字架,黄金的十字架再次崩塌,天花板陷落了,彩色玻璃的碎片割开了头顶支离破碎的天空,无数闪烁的星星轰然洒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像飓风!风沙迷了朱塞佩的眼睛,还有两步!一步!!……小礼拜堂倒塌了,砖瓦和石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空气里飘浮着无数带着血腥味道的烟尘——那个人在哪里?!
珰啷一声,长剑掉在了地上。朱塞佩眼前一黑,终于力竭倒地。
是我对主的不敬惹下了大祸——这是朱塞佩心中仅存的意识。恍惚中,眼前最后停留的画面,他感觉头顶上方传来温暖柔和的圣光,高踞十字架上的神子带着悲天悯人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做我的圣杯五,朱塞佩。”
他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年轻的脸上。朱塞佩用手遮住眼睛。阳光从指缝中漏下来,光柱里金色灰尘的颗粒在跳舞。
朱塞佩哆嗦了一下。他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但是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湿黏黏的冷汗浸透。
一年以来,持续不断的梦魇折磨着他。从几何时,他的梦境里不再有天使。
他已经以优异的成绩从修院毕业。但是他的毕业典礼上并没有西蒙内老师。老师已经在一年前,在那座金色的圣沃尔托小礼拜堂中被杀死了,被残忍邪恶的吸血鬼杀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
他永远也不会看到朱塞佩戴上四角帽成为神父的样子。
只要朱塞佩闭上眼睛,西蒙内神父被杀的一幕就会在梦境里反复出现。一切都原封不动地回到了一年前那座血光飞溅的小礼拜堂,是西蒙内神父代替他冲上去,死在了祭台中央那个吸血鬼的剑下。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莽撞,或许西蒙内神父就不会死。
但事实的残酷已经摆在眼前,教廷派出的驱魔人在那次任务中全军覆没。除了朱塞佩之外,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记得自己至少在那场恶战中受了伤。但是当他苏醒的时候,全身上下根本就找不出一道伤口。所有的血都是别人的,所有级位比他高的驱魔人、执事和神父都死了,连他最为尊敬和崇拜的老师西蒙内神父也死了。
而朱塞佩自己,毫发无伤。
朱塞佩怒吼、哭泣、咆哮,他奔出小礼拜堂,绕着圈子挥舞着他的剑,在愤怒和痛苦中哭喊,疯狂地诅咒着世间一切。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哽咽几乎使他窒息。
万物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死了,死了。大殿上和院子里全是教士黑色衣袍的尸体。
那个祭坛中央的年轻人,那个站在黄金雕花大十字架前的渎神者,就在自己眼前杀掉了西蒙内神父,夺回了那本血族的《黑暗圣经》——无论他是什么人,朱塞佩要找他出来。他要为自己的老师报仇,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敲门声。
一个小修士站在门外,“朱塞佩,贝尔托内教枢要见你。”
“教枢?”朱塞佩愣了一下,他连神父都不是,怎么会突然蒙恩得到一位红衣主教的召见?何况这位贝尔托内教枢还是梵蒂冈赫赫有名的'驱魔枢机',只手掌管'正义暨和平委员会'下属的全部驱魔人,也是西蒙内神父生前的顶头上司。
朱塞佩顾不上多想,他胡乱抹了把脸,赶紧换上黑色长袍——虽然他已经从修院毕业,但是还未成为神父,所以头上仍旧佩戴修生所用的黑色三角'比莱笃木',急急出了门。
'正义暨和平委员会'宽敞的办公厅里,贝尔托内教枢端坐在桌子后面。他年纪四十上下,额头很宽,头顶微秃,眼睛乌黑深邃,仿佛能洞透一切。他上下打量着眼前惴惴不安的黑发少年。
“朱塞佩·阿莫特?”
“是。”朱塞佩答应一声,他不敢直视贝尔托内的眼睛。
“西蒙内神父活着的时候,曾和我多次提起你,”贝尔托内开门见山地提起了朱塞佩的老师,朱塞佩心底咯噔一下,小礼拜堂的那一幕在眼前重现。他似乎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
但是对方并没有说下去。贝尔托内教枢顿了一下,仿佛看透人心的眼光直直落在了朱塞佩的脸上,“你在修院的成绩如何?”
朱塞佩愣了愣,随即谦恭地答道,“哲学修两年,神学修四年,均为一等。”
贝尔托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