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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潮水的律动中化成了身体内跳动的脉搏。她看着安德莱亚,就仿佛看到了黑暗本身,仿佛午夜时刻的魔法,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熟悉的静谧感染了女孩,抚慰她紧绷的神经,消除她内心深处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那个人的样子如同蜃的影子浮漾在金色的水面上,看不清楚面容,只见轮廓。
“安迪。”塞莱娜低语。
安德莱亚一怔,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纯黑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塞莱娜一笑,“我只是在想你的名字,安德莱亚——难道以前就没有人叫过你安迪么?”
“没有。”安德莱亚盯着她,似乎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制止了。
“嘘……”女孩把手指放在嘴边,“我们到了。”
夜色里,浪涛一波波拍打河岸,激起白色的浪花,再悄无声息地落下去。天是阴的,临海那座白色建筑遮挡在云的影子里,在浓重的雾气下模糊了边缘,变成硕大而朦胧的一片,在天地间静静地伫立。
两个人一前一后,接近了白色建筑的台阶。
那里站着两个守卫。左边那个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抬起警惕的眼睛环视四周,然后突然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一个黑影站在他身后,伸手扶住对方下落的身体,让他轻轻地躺倒在地面上。
而右边昏昏欲睡的守卫揉了揉眼睛,还没等他放下手臂,突如其来的另一个黑影已经一把揽住了他的头,在他一声惊呼出口的瞬间,口鼻被掩,夜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明晃晃地闪了闪。守卫略微挣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塞莱娜收起了左手戒指上弹出的银针。
“好快的手法,好毒的针。”安德莱亚见状低笑,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
“彼此彼此,安迪。”
安德莱亚叹了口气。“你就不能……”
“安迪。这样方便得多,不是么?”塞莱娜一笑,然后身形一晃,轻轻潜进了大门。安德莱亚无奈,只得随后跟了进去。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波德林府中一片寂静,除了墙壁上点缀的小灯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灯光。借助着巴斯托尼提供的地图,二人轻而易举摸到了位于宅邸三层的书房。这里漆黑一片,塞莱娜轻轻推开门。
明亮的月光透过大面积的透明玻璃窗洒进室内,安德莱亚走到窗边。波光粼粼的亚德里亚海尽收眼底,细碎的星光在海平面跳跃,月下空寂的海岸上没有一个人。
另一边,塞莱娜已经走到那张巨大的写字台前,借着月光,仔细检查每一只抽屉的边缘。在确认没有任何机关和不妥之后,塞莱娜轻轻拉开了抽屉。她的动作轻巧得像猫一样,干脆利落,在翻动每一份文件之间,先仔细确认过周遭每一件事物的位置。
书房里没有一本书。抽屉里都是一叠叠的账目,每一笔清清楚楚,记载了近年来波德林家非凡的贸易成果。还有商家目录、订单以及一切和生意有关的琐碎小事物。还有几封信。
没有任何文件证明与奥地利有关,也没有任何波德林家族通敌叛国的证据。塞莱娜把那些信笺一一展开读过,但是一无所获。
“安迪,”最后,她低声开口,“你说他们会把东西放在哪里?”
“……什么东西?”听到这个称呼,安德莱亚重又皱了眉头。他收回远眺亚德里亚海的目光,望向塞莱娜。
但是对方却抢先一步表示了无奈。塞莱娜摊开双手,“我找不到要找的东西。”
“你确定他们有你需要的东西?”安德莱亚挑起了眉毛。他已经摘下了那只漆黑如夜的面具,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有一丝诡谲,但是很好看。
“一定有,”塞莱娜咬住嘴唇,“只是……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怎么看都只像个账房。”
“他们是商人,书房当然是用来记帐的,”安德莱亚低笑,“那你说我们应该去哪里找?”
“……我们还是分开吧,”轻轻合上最后一只抽屉,塞莱娜抬起头。迎着月光,有什么东西在黑色面具露出的空洞里闪了一下,“对我们两人来说,这样也许会更加方便。”
“你确定我们在找的不是一样东西?”
“我不确定,”塞莱娜摇摇头,她望向窗边的安德莱亚,面具之下,薄薄的嘴角勾起一丝娇媚的笑意,“只是我和你,道不同。”
安德莱亚抱起双臂斜靠在墙上,歪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赛莱娜,良久,他的唇边也露出了同样的微笑。“那我们今夜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塞莱娜小姐。”
“祝你好运,安迪。”塞莱娜一笑转身,瞬间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以安德莱亚听觉的敏锐,也只能勉强听到门口响起如猫般细碎轻巧的脚步,然后一切又回归沉寂。
书房里只剩下安德莱亚一个。看着虚掩的大门,他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仿佛祭坛上高高在上的神祗,表情晦涩莫测。片刻后他重又戴回面具,一闪身出了书房。
他的动作轻盈而迅速,如果说塞莱娜轻巧如猫,他则飘忽如一片叶子,一个不受任何重力影响的幽魂。他在黑暗里动作,不需要任何照明,很快把波德林家上下完全巡视一遍,似乎黑夜完全阻挡不了他面具之后那对发光的眼睛——如同一个夜的精灵,像没有重量的微风,瞬间吹遍了整座府宅。
起初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在二楼的小会客室里,他看到了塞莱娜,继续在用她的方法在房间里检查和巡视。安德莱亚没有惊扰她。但是,就在他转身打算离开走廊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在波德林宫的大门外多了一个黑影。
他刚刚在书房里曾一直密切注视着岸边,但是那里没有一个人。
黑影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似乎很难下定决心。终于,他四下看了许久,然后迈上了波德林宫没有守卫的台阶,很快从视线里消失。
在他推开大门的时候,门廊里蓦然刮起了一阵风。来人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楼道里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四周静寂如常。这是一个受过训练的追踪者,他定了定神,立即选择退出大门,站在门口急促地喘息。
不,他没有看到一个人。他也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任何生物经过的迹象。他松了口气。
门内,安德莱亚重新掠上楼梯。
不,这并不是他要找的人。这只是一个普通人,人类,身上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味道,也没有和任何吸血鬼接触过的讯息。来人与他的任务完全无关。
安德莱亚掠上顶楼。
一座小小的偏厅微微透出不自然的灯光,塞莱娜显然还未搜到这里。安德莱亚轻轻靠近,从细小得几乎夹不进纸片的缝隙中,他听到了屋内轻微的人声。他的眼睛亮了。
最近几天,塞吉奥和马森俨然两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夜夜躲在小房间里秘密交涉意见。他们从不让任何下人靠近,桌上的茶水只喝过一次,便整夜都是凉的。
“朱塞佩,”屋内的人突然开口,是塞吉奥的声音,门外的安德莱亚竖起了耳朵。
“……你确定了?”声音接道,“为什么你不选安德莱亚?我觉得他更加合适。”
“安德莱亚的确很好,气质、样貌、学识均无二选。只是……”马森顿了一下,“如果我们确定了是他,不管最后计划是否成功,这个年轻人都是死路一条。”
“妇人之仁!”塞吉奥怒斥,然后突然像断了支撑似的软了语气,他叹了口气,“你爱才之心本无可厚非……但你难道就不管你亲侄儿的死活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森的声音犹豫着,“论口才阅历,那个朱塞佩确实略逊一筹,但我们这又不是考试,”他顿了一下,再说起话来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你想想我们此次招选'祭酒'的目的,这么多年来,我们送上的祭品数不胜数——那些都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
塞吉奥没有说话,良久,房间里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似乎茶碗倒在了瓷碟里。还有椅子在地板上拖拉的响动。在这些声音里面夹杂着马森阴沉的声调:
“为保佑我族人平安、生意昌隆,我波德林家男子每至二十二岁生辰当日,必须亲自下去供'他'挑选、以身献祭——这是祖上留下的遗训,我们遵从了四百年,月月礼拜,年年供奉,没有一刻停歇。所有的献祭者必须健康年轻——而这个安德莱亚什么都好,只是面色过于苍白——也许因为他素食的关系,”声音在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他的……不一定合格。”
“你是说,'那个人'会因为……的问题放弃他?”塞吉奥的声音。
“很可能。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