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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奥地利人要卷土重来?”带点不可置信的神色,巴斯托尼微微张大了眼睛。
“这倒未必。”塞莱娜皱起眉头,“但是,如果奥地利以威尼斯本身作为筹码,教唆威尼斯独立,重建奥属威尼斯共和国,并任命一个在本地颇有势力的威尼斯人作为首脑,却是一桩不错的买卖——你知道威尼斯人其实并不满意撒丁人的统治。”
巴斯托尼没有说话。从他淡漠的外表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静。过了良久,他才重新开口,“所以……你认为三个月前行刺国王的人是奥地利方面派去的杀手?”
“某个暗地里通敌奥地利的真正威尼斯人。”塞莱娜纠正。她眼珠一转,似乎意有所指。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假设。”巴斯托尼微微一笑。
“怎么,秘书大人不以为然么?”塞莱娜歪头浅笑,棕色的眼睛里流出一丝少见的少女味道的俏皮。
巴斯托尼赶紧摇了摇头,“塞莱娜小姐聪慧过人,诺威岂敢妄下定夺。”他看着塞莱娜,一向深沉严肃的面孔突然流露出一个值得信赖的释然微笑,“我自当尽地主之谊,全力协助于塞莱娜小姐。”
临近午夜,远处街道上传来模糊的狗吠,海浪一波波轻柔地拍打岸礁。天地间没有任何明显的人声,整个威尼斯都睡熟了。就在这一片静寂之中,楼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不自然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突然倒地。塞莱娜神色一凛,没等巴斯托尼拦住她,她已经推开大门率先奔下了楼。
就在1612号门口的青铜街灯下,倒着一个男人。一具尸体,戴着巴无塔式的风帽和黑纱,手里拿着一只没有任何描画的素白面具。他的表情平静安详,看不出任何痛苦,就好像在睡梦中突然被夺去了生命。没有一声哀嚎,也没有任何呼救。塞莱娜蹙起了尖尖的眉。
“这人是谁?”
“不认识,”随即赶来的巴斯托尼沉吟着,“不过看他的装扮,很可能是波德林家的人。”
“难道……这么快就听到风声了?”塞莱娜用细不可辨的声音喃喃自语,她附下身去。巴斯托尼本想制止她,但是女孩已经抢先一步检查了尸体。男人刚死不久,尸身还是软绵绵的,在他颈动脉的位置有两道微乎其微的小伤口。仿佛示威一般,有细细的血液正从那伤口里流出来,挂在脖子上鲜艳的两道,在白皙的皮肤上极其明显。
“难道'吸血鬼'也来参加狂欢节了?”塞莱娜站起身掸了掸手,她冷笑,“威尼斯还真是热闹非凡。”
身后的巴斯托尼无奈地摊了下手,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似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同一天的稍晚些时候,朱提卡运河之右,多索杜洛区,波德林宫。
在二楼的圆拱形中央大厅内部,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面对面地坐着,桌子上青花瓷碗里盛的茶水早已经凉了。硕大的大厅里除了这二人之外没有一个人,中央水晶吊灯上的六百支蜡烛只为他们两人点燃。他们就是波德林家族的现任当家——哥哥塞吉奥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五官端正,肤色白皙,在并不热的大厅里不停地擦着汗;弟弟马森则瘦削精干,一对细长的小眼睛里眼珠转个不停,眼神锋芒毕露。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马森瞪视着塞吉奥,眼中迸射出的光芒愈发阴沉。
塞吉奥抹了把额头重又滴下的汗水,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我这不是正在和你商量么?”
“这叫商量?你连人都选好了!”马森突然拍桌子跳了起来,“你难道不记得祖上的遗训?!四百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这样做过!为了他一个人,你置波德林四百年的基业和大家的性命于不顾,你就敢去冒这个险?!”
“可他是我儿子,也是你的亲侄子啊!”塞吉奥也急得站了起来,动作猛了,撞倒了桌上的瓷碗,黛绿色的茶水立即弄污了精致的蕾丝桌布。但是塞吉奥连看都没看桌子,也没有扶起茶碗,他只是盯着马森,“我们波德林家的男人都逃不过这命中注定的一劫。今年是迦科莫,但是你想想,就他那个吊儿郎当的脾性,他能被选上么?你和朱利亚虽然还未有子嗣,但若迦科莫此次未被选中,想想你今后的子孙!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会做出和我现在同样的事情!”
“我不是你!”
“马森,我的好弟弟,”塞吉奥走过来握住了对方的手,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还记得么,三十年前大哥走进了那个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是大哥被选中,所以我们两个才能活到现在!谁知道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塞吉奥突然哽咽起来,他用那条抹汗的手帕去擦眼睛,“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马森。我不能失去他。”
马森叹了口气,“你想过后果么?”他问。
“我不知道……”塞吉奥垂下头,空洞的眼睛里失去了神采,“我真的不知道。”
“迦科莫现在哪里?”马森问。
塞吉奥警觉起来,“你想要我的儿子做什么?”
“迦科莫也是我的侄子啊,哥哥,”马森长叹了一声,“在下周二午夜之前,我们必须保证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你是说……?”
“我答应你,”马森安慰地拍了拍塞吉奥的肩膀,“反正'那个人'从未见过迦科莫。只是你答应今后不要再瞒着我做任何事情——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一切小心在意。天大的事,我们兄弟二人一起承担。”
“当然,当然。”塞吉奥忙不迭地点头,感激涕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制订的这个'甘尼梅德计划'到底是怎样的?”
“按照古希腊人的习俗,每当家中父母宴请宾客,子女必担任斟酒的工作。每当奥林匹斯山众神举行宴会,就是由天后赫拉的女儿希比斟酒。希比出嫁之后,天神们没有了斟酒人,于是宙斯,也就是我们神话中的朱庇特,变化成鹰落下凡尘,掠走了特洛伊的王子甘尼梅德。”
马森盯着自己的哥哥,“所以我们效仿古希腊……”
“我们效仿古希腊,寻找一位'甘尼梅德'代替我们的孩子,让他成为波德林家主办的狂欢节宴会的祭酒。在宴会结束之后,他会作为波德林这一代的子孙走进那个房间成为神的祭品。”
“你说……神?”在提到这个字的时候,马森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难道'那个人'不是我们波德林家族的神祗么?四百年来,如果没有他的庇佑,我们的海上贸易怎么可能如此顺利?”说着话,塞吉奥也颤抖起来,他放低了声音,掏出那方手帕不停地擦汗。马森扶住他的肩膀。
“我的好弟弟,”塞吉奥看着马森,深切的眼睛里流出恐惧和感激,他反拉住对方的胳膊,“求你帮哥哥这一次,救救迦科莫,救救你的亲侄子吧……”他的眼睛里再次涌出了泪水,沿着脸上细小的皱纹滑落下来。
“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马森皱了下眉头,他放下了扶着塞吉奥肩膀的手。“说说看,你选中的这个'甘尼梅德'是个什么样的人?”
塞吉奥愣了一下,似乎过于绷紧的神经让他的反应比往常更加迟钝,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关于这个人选,其实我正在犹豫……”他打手势让马森也坐下来,“消息已经散出去好几天了,一直未有合适人选,但今天晚上不知道吹了什么风,竟然先后来了两个。”塞吉奥顿了一下,眼睛望着天花板,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先来的那个人是一个绝对纯粹的意大利青年,黑发黑眼,脸孔端正俊美,身体健康结实。和迦科莫似乎是同年。最关键的是他刚从罗马来,在威尼斯没有任何亲戚朋友。”
“但是……?”马森看着自己的哥哥,知道他必有下文。
“我几乎已经拿定了主意,”塞吉奥继续说,“但是刚刚,你也看到了,你走进来之前在我这里的那个年轻人。”
“你说那个叫安,安德鲁的……还是安德烈?”
“他叫安德莱亚。”塞吉奥叹了口气,“第一个候选者出门没过一会儿他就进来了。尽管我是个男人……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我从未见过像他那么,那么……”塞吉奥在头脑中寻找着合适的形容,“……精致?不,优雅……”最后,他还是用了'美丽'这个简单却精准的描述,“……的意大利男人。他就如同一座完美的古罗马雕塑,就像是,像是……”
“沉睡在拉特莫斯山巅的恩底弥翁——如果你继续用众神作为比喻。”马森接道。
塞吉奥点头。“这个年轻人犹如月神一般在黑夜中出现,谈吐和仪态都不似凡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