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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之外,卫施闻得英洛这声惨叫,心知有异,但又不便入内,只得连连问道:“南儿,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阿白昏过去了,吐了好多紫黑色的血!”南宫南抹一把她唇角的血,见那浓烈之色非但不减,竟又涌出来许多,只吓得手脚发颤,只听得卫施吩咐道:“将金针拨下来,先替她把衣服披起来,我要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倒是床上的易数,闻得惨呼声,心头大跳,只觉这声音再不是早间听到的那麻脸女子暗哑的声音,而是极为熟悉的声音,竟与那人的声音极为相似。
自大哥成亲之后,他便离京,再不曾踏入长安城半步,天南地北到处跑,有好几次路过长安城,他遥遥望着那巍峨雄伟的城楼,想象着长安城内的繁华绮丽,迷梦神伤,终究拨马而去。
如今乍然在异地听到那一声惨呼,他不由摇头暗笑,果然天长日久,极容易出现幻觉,竟是连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也能听成是她的不成?名满西北的征西将军,传闻中那是生死之间不会眨眼的人,怎么会痛的惨叫呢?
屏风后面的南宫南极为诧异道:“卫伯伯,这金针,这金针竟然变成了黑紫色……这……”
却是卫施连连道:“你快将她裹起来,老夫进来替她把脉。”说着已经抬脚进去了,只见南宫南全身温漉漉的站在浴桶里,怀中抱着的女子长衫尽掩,面如土金,唇角不断有紫黑色的血流出来,她却早已昏了过去。
卫施上前拖出她一只胳膊来,探了探脉象,再探探鼻息,尚存一线生机,但何时醒来,却是未知之数。他只得怅叹一声,道:“一时半会,老夫也不能确定。只是这毒从前也未曾解开过,如今只好死马权当活马医了。只是这毒难缠,一时半会她的身体也经受不住,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再来可行?只是不知道你的身体可曾受损?明日行是不行?”目光关切慈蔼,南宫南怀中正抱着温香玉暖,虽担足了心,但闻得卫施所言,一时半会伊人并无性命之忧,倒是放下提着的一颗心来,复又思及诊疗,不由面上作烧,只点了点头,道:“侄儿倒无妨。”征得卫施同意,将英洛抱回了房。
卫施已急着去煎药,抬脚便走,南宫南在后,将英洛小心送往东厢。薛嘉程元与冬萝梅蕊皆焦急的在院中等候,还有一层意思便是防着水寨有人进来,此时见得英洛这副情状,早吓得魂飞魄散,冬萝更是连声音都颤了:“姑娘这是……”满面惊惧之色。薛嘉也是被吓得狠了,一时之间连眼神也直了,走上前伸出手来就要将英洛从南宫南怀中抱过来,南宫南却知道英洛身上除了下身短短的亵裤之外,再无片缕,外面牢牢裹着的这件外衫也不禁扯,慌忙之间只是一闪,暗夜之中已在三尺开外,薛嘉足下发力,追了上去,二人前后脚将将进了东厢。
薛嘉心内痛意无限,只以为英洛已命丧黄泉,目中早已滚下两行热泪来,喃喃道:“姐姐……姐姐……”红了眼一般扑上去就要与南宫南抢夺英洛的“尸首”,南宫南今日本已受损,急需打坐调息,更兼着他也知道这毛孩子不会伤了英洛,是以手下容情,只听得“嘶啦”一声,英洛身上那件长衫便被薛嘉撕成了两半,胸前脱兔白如皎月,立时展露人前,纤腰仅容一握,玉腿肤泽莹润,引人遐思。
疑似故人来(七)
南宫南虽说在房内诊疗之时已与英洛有了肌肤之亲,但此时当着薛嘉这毛孩子,只感觉面上热意挡不住的上涌,怀中这人简直成了个烫手的山芋,抱又抱不得,扔又不能扔,正在两下里为难,天人交战之际,被薛嘉扑上去,成功从怀中抢了过去,但见少年眼中珠泪滚滚,却还是颤微微伸出手去,在她鼻息间探了一探,感觉到了那清浅的呼吸,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哀痛之色立时敛去,连声音里都透着浓浓惊喜,哽咽道:“南宫少主,姐姐她没死?”
南宫南点点头。
少年即时醒悟了,面上忽尔染上酡红之色,瞧着怀中之人手脚忙乱,后知后觉发现触手的肌肤暖玉润泽,却是抱也不是丢也不是,正是起先南宫南那一派尴尬之色。恰巧冬萝从外面赶进来,见他二人大眼瞪小眼,薛嘉怀中的英洛却是只着了一条短短亵裤,不由惊奇,总算薛嘉见机得快,将英洛往冬萝怀中一放,红着脸跑了。
至第二日英洛醒转,还不见薛嘉踪影,不由人不担心。只是当日她药浴之时,水寨与官兵又是恶战一场,各有损伤,便是王重请来襄助的那一批江湖中人,也有见势不妙,偷洑而去的,也有誓死留守的,也有趁乱打劫的,本来一桩好事,只因着各色人等良莠不齐,到如今他竟也怨悔不得。寨中传言纷纷,外面瞧着虽还是如铁桶一般防守严密,内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危难之际,王重将女儿王玥遥托付于彦木清,虽是争战期间,也定于三日后拜堂成亲,非常时期,婚事一切从俭。
寨中女眷闻得此事,纷纷上门来贺喜,王玥遥在自己房中避不见客,闷了半晌也不见卫施前来诊病,不由烦闷异常:“翠儿,怎么这两日不见卫神医前来替我诊脉?”那翠儿心下吃惊,小姐心思约莫也猜 着了一二分,只是暗叹她这一场心思怕终成镜花水月,也不好多嘴,只得勉强应答:“卫神医前两日传话过来,说是小姐这病目前趋于稳定,只要按着他的方子好生调养,切忌忧怒大喜,倒也没什么大碍。且闻得前院的小六说这几日寨中有位贵客得了重症,神医整日泡在哪里,一时也顾不上这边。”
王玥遥冷哼一声,若非记得自己要忌忧忌怒,怕是立时便要火冒三丈,至晚间便有些拿腔作调,只说到处不舒服,要卫神医前来看诊。卫施这两日忙的日夜颠倒,差点连头发也愁白了无数。易数虽无大碍,剩下的不过是调养。英洛亦醒,业已不再呕血,但倚萝之毒却因着药浴金针与内力,被催逼了出来,来势汹汹,并不曾解了,真正命悬一线,说不准一时三刻便有性命之虞,焦头烂额之际,哪里还顾得了王玥遥的小毛病,只遣人送去一副草药,开了宁神静气的方子于她服用,他自己泡在药房与一堆医书典籍里不眠不休,连一向只管参禅的圆觉大师都看不过眼,过问起了凡尘俗事。
圆觉大师出家之前正是卫施俗家三师弟,二人皆有救世济人的慈悲心怀,是以向来同大师兄投契,他原本就有些医药间的根底,得益于几十年与大师兄毗邻而居的收获,他武功虽是刚猛一路,但其人心细如发,见得师兄焦心虑肝,也不由要参上一参,二人将卫施近日开出的药浴与英洛所服的汤药方子共同参详一番,又新开了方子来,亲力亲为配了药,准备再煮了试一试,只虑着英洛身体虚弱,经受不住,只怕医至中途,令她殒命,将来夏友面前,却是失了一生至爱,这却如何是好?
圆觉大师此时方知,令卫施挖心挠肝想要救下来的人原来正是夏友的娘子,建言道:“大师兄莫不是忙糊涂了?听说如今随军医官不正是姓夏名友么?不如今夜老衲去官兵营内探得一探,到时也好教他知道。”
卫施闻言大喜,连连道:“那就有劳三师弟了!”
是夜,水寨中三更已过,圆觉大师悄然而去,在僻静之处寻得一只小舟,点了那水匪的穴道,将他藏在一处芦苇丛中,登舟过岸,直向着对面军营而去。
却说周峥自领兵前来剿匪,夏友随行,虽早知英洛一行人离京向北,前去寻找神医,也忍不住揪心巴肺,日夜悬念。算算日子,虽觉她早应有讯传来,但久无音讯,至后来英府之中传来的讯息也只报平安,并无多言,战事虽紧,奈何此时水匪倚仗天险,他们所领之军其实更适合川中平原之战,这几月只除了战事,大多时间竟也是练军,只期能练出一支强硬的水军来,更何况东海之地海盗横行,此洞庭一役正作了实地演练,一时之间倒也不忙于结束战争。
锦帝收到周峥奏折,知他意图,少不得一番嘉奖,按下不提。
且说圆觉大师这夜潜进军营,如一缕轻烟一般在各处营帐窥探,差不多将整个军营翻遍,却仍不见夏友踪迹,最后咬咬牙偷偷靠近了中军帐,他原想着既然找不到夏友,不如找领军大帅前来问问,也是个办法。哪知道他俯在帐顶偷偷往下一看,乐了——但见帐内两人,正围着桌上一张地图发愣,说也奇怪,这二人看着的不但不是洞庭地形,依着他对大周山水轮廓的熟悉,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其中一人凤目潋滟,却面容肃端,另一人星眉朗目,面似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