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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说:“茶没味道了,我去重泡一杯。”说着便像之前一样,把他一个人丢在琴室,径自拎着茶杯去泡茶了。苍每次泡茶都要花点时间,苍说不喜欢直接用饮水机的热水,说那样的水经常重复滚开,已经煮老了,他都是另外烧水来泡茶。
袭灭天来凝视静静躺在琴桌上的怒沧琴,琴的一端稍稍伸出桌面,缀着琉璃珠的流苏从桌边垂落,静止不动。他彷佛隐隐感觉得到古琴的魂魄,他觉得这张琴是活的,度过了悠悠千百载的岁月,看尽了人间沧桑,所以这张琴的琴音,带了一点另张琴所没有的幽怅,与此同时,他却又觉得怒沧琴的琴声比另张琴更潇洒。也许,惆怅与洒脱,并不相违背。
袭灭天来打量琴桌,苍用的这张琴桌很老旧,显得有些斑驳,桌腿很粗,看起来十分稳固,与桌底衔接处略做雕花装饰。桌面狭长,除了放琴,还有一些余裕足够放个香炉、茶杯什么的。这样的大小,只要桌腿能折起来,便能很方便地收在他的休旅车上。他走过去,把苍的琴凳翻过来看。琴凳跟琴桌好像不成套,但同样陈旧,一点也不摇晃,还是很稳。琴凳就是张方形的凳子,看起来没特别不同的地方,重点应该是高度,他把琴凳放好,试着坐坐看。他跟苍差不多高,坐下来时,腿恰好很轻松地成九十度弯曲,他比了一下,琴桌桌面的高度刚好可以让两手很自然地放在琴上。这样看来,琴桌琴凳应该要根据琴师的身高腿长这些因素特别制作才最适当。
袭灭天来站起来,继续仔细端详琴桌,苍带了热茶回到琴室来,说:
“你在研究琴桌?”
“不弄清楚怎么知道要订做什么样子?”袭灭天来说,他对所谓专家的信赖度不是很够,而且他直觉认为苍对这些旁的东西没有放很多心思。如果是挑现成的东西,坐下去试试看就知道适不适合,可是订做的东西就不能这样,事先不弄清楚,做出来的东西可能会让人大失所望。
袭灭天来又问:“这张琴桌还有琴凳,你是不是用起来感觉很顺手?”
“他们帮我换了张琴凳之后比较顺手。”苍说:“原本的琴凳好像太高了点。”
袭灭天来瞪了苍一眼,深深觉得这家伙虽然是个琴师,但对于订做琴桌这档子事似乎不太靠谱,他用手测量一下琴桌的高度,默记在心里。
苍坐下来,慢慢喝了几口茶,把茶杯放一边,弹起袭灭天来比较陌生的曲子。“神人畅”、“庄周梦蝶”,后来苍又弹了曲听起来跟其他琴曲很不一样的“酒狂”。
“喝点酒弹这首才更对味。”苍想了想,说:“别人去年送的桂花酒好像还有,下次再去那里弹琴的话,带过去好了。”
要喝你自己喝,我可绝对不奉陪!袭灭天来在心底这么说。
“在那里泡茶感觉一定很不错,不过泡茶需要的器具太多,还是带酒好了。”苍略带沉思的表情这么说。
“不是有那种旅行用的茶具?”袭灭天来想都没想就这么说出口。以前去闲逛时有看到过,当然他没买,他又不喝茶。
苍抬眼看他。
“干嘛?”他瞪回去。
“没。”苍摇摇头,看似心情十分愉快。
袭灭天来望着苍的表情,属于狼性的敏锐感觉使他能够很确实地接收到苍的情绪,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应到苍的愉悦。他想,自己应该是喜欢看到苍这样的表情,下一秒钟,他突然想起戒神老者说的故事。苍的愉悦,针对的是身为“人”的袭灭天来,他此时此刻的表象,一半的他,不完全的他。
如果你知道我并非人类,而是狼人,你还能维持这样的表情吗……
这个他自有定见的疑问一下子降低了他情绪的温度,彷佛无声的嗤笑在他心底轻轻响起。就……停在彼此能享受对方带来的愉快感觉这样的距离吧!苍是他的琴师,他何须抱持琴音以外的感触?
苍看了看他,没有多说什么,重新坐好,一言不发地弹奏起“天波”。袭灭天来静静聆听,琴音里温润又清冷的矛盾,与他的心思微妙相符。
“你有把书带来吗?”曲终,沉默片刻之后,苍问。
“在我车上。”他简短地回答。那天苍把书忘在他车上之后,他就没去动过。
苍抬眼望了他一下,淡淡说:“你想去琴亭吗?”
“现在?”他还听得到琴室外有好些其他人的琴声与交谈声。
苍摇头:“等人都离开之后吧!”苍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觉得……你的心情似乎阴晴不定。有什么事情困扰你?当然,你可以不说。”
袭灭天来沉默,他不知道是苍特别敏锐,还是自己的情绪表露真的那么明显,因为他没有这样跟人相处的经验。他大可以对苍说,不关你的事,但这是违心之论,因为明明就很关苍的事。他不是觉得说谎会有罪恶感,必要的话他也可艾萨克漫天大谎,但是基本上他讨厌做这样的事。在他一己偏见认为,胡扯跟欺骗是不同层次的事。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既不想胡扯也不想欺骗,所以他干脆不吭声。
苍没有继续追问,忽然把手放在琴弦上弹了一小段琴曲,袭灭天来没听过,短短的旋律有什么奇异的元素触动了他某种心思。
“这是什么曲子?”他问。
苍摇头,没有回答。
“你不想说?”袭灭天来挑眉。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
“什么意思?你忘了曲名?”
“不是忘记。”
“那是怎样?”
“因为,曲名还不存在。”苍抬眼注视他,淡淡说:“即兴之作,突然在脑海涌现。”
袭灭天来回视苍,闭上嘴没有继续说什么。苍拿出笔记本,思索着把方才那一小段曲调仔细记载下来。袭灭天来望着苍专心在纸上画写减字谱,保持沉默,等苍阖上本子,才开口说:
“似乎不大适合并到《天波》,意境好像完全不一样。”
“嗯,若说《天波》是关于自然,方才这一小段,是关于《人》。”苍轻轻瞥了他一眼。
袭灭天来心底陡然一跳。他应该不是误认,苍言下之意,那短短一段琴曲,是为他而有。可是,错了,不是“人”……
他看到苍若有所思地把本子再度翻开,在刚才记下的简短减字谱上方写了一个字:“流”。
那瞬间,一种莫名的感触漫过心头,他终于明白,原来,他真的会像当年戒神老者说的,有一天,会有想说真话的渴望。
十九、琴桌订制半日游
那天晚上到了十点,除了苍与袭灭天来之外,还有人待在古琴协会没走。
“改天再去琴亭好了。”苍说着,慢条斯理把古琴收起来,把琴室的灯关了,跟袭灭天来一起离开。
“你载我?”来到庭园时,苍问。
“废话。”虽说要保持距离,但袭灭天来倒也没打算让他的琴师背着琴、拿着两本又厚又大的书徒步去搭公交车。
苍从从容容上了车,车子驶出山路时,苍提到制作琴桌的木工师傅不在这个城市,而在距离这城市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城镇。袭灭天来转头瞪了苍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上当的感觉。一个没留神,车子惯性驶过了捷运站没停。
“要约在哪里?约外面的话,最好是某个捷运站。”苍转头望了望被飙过去的车子撇在后面的捷运站,然后回过头来直视前方,淡淡这么说。
算了,过都过了,掉头回去也太小孩子气了一点。袭灭天来两手握着方向盘,板着脸说:“我去载你。”
“几点?”
“下午三点好了。”周末假日,袭灭天来通常都是过了黄昏才会出门活动,约这种时间已经算早的了。
“好。”苍点点头。
一路上苍有一搭没一搭跟他闲聊,提到自己在大学教古琴,与五个弟弟妹妹一起住等等。大概是觉得自己连他上班的地方都去过了,总是要礼尚往来一下。
“你呢?”
“什么?”
“你一个人住?还是跟家人一起?”
“我没有家人。”袭灭天来低沉地说。
苍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了声:“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这世上只剩我一个狼人又不是你的错。
苍没有再问起他个人的事。之后他们说起古琴。这段期间,袭灭天来陆陆续续从网络上又买到几张不同琴师灌录的CD,以他不算专业却很刁钻的耳朵听来,尽管CD包装宣传词说得天花乱坠,但其中有的琴师弹奏古琴的功力其实并不怎么样。古琴界圈子很小,这些琴师苍不但都认得,而且都见过,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