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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道:“姑娘又何必卖关子,请明示这偏房之中,住的究竟是何人?”
夏明珠答非所问:“照心镜在何处?”
王怜花冷冷地道:“夏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其实这里住的是谁,在下早已心中有数。姑娘不说也罢。”
夏明珠瞪大双眼,直瞧着他的脸,尽力想要看出他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诡诈之言。
偏偏王怜花这人,说实话的时候也像在骗人,骗人的时候也像在说实话,从始至终一副狡诈神气,谁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
王怜花笑道:“恐怕这里住的,是在下的两位故友罢?”
一言既出,夏明珠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王怜花大笑道:“夏姑娘,其实你何必对我如此防备,我们实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在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照心镜在哪里。”他大步走到夏明珠身边,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夏明珠听了这话,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红由红变紫,精彩无比。
一副张口结舌的模样。
王怜花此时,居然是一副自怜自伤的神色,悠悠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难得说句真话,你们反而都一副特别不相信的样子,比听我说假话的时候反应还要过分。”
沈浪原本是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听了这话,忍不住便抬起头来朝着他笑了一笑,笑容里还很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
“下次沈叔叔给你讲……狼来了的故事……”
狼来了。
林镜花觉得,从进入雷山圣地开始,她的母亲就变了。
变得不像一个人,而更像一条狗,一条替人看家护院的狗。
无论何时,若是听见花园小窗这边略有响动,林红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在花园中四处巡查。每次林镜花匆忙跟随出去,母亲却都早已不见踪影。
不过最后,她总是能在断情花的花丛边,找到呆呆伫立的母亲。有时夜半已经睡下,母亲出来得又急,竟是赤足单衣,再怎样暴戾也掩饰不住的狼狈。
这事情不仅无聊,而且无稽。
断情花丛边,是已机关暗伏。若是踏入,便会牵扯到土中埋藏暗线,整个雷山圣地的守卫都会赶赴此处来擒拿来人。
巫行云这样说的时候,林红莲觉得极其不靠谱:“这样粗陋的机关,也能难倒王怜花?”
巫行云叹了口气,道:“再精巧的机关也不见得行啊。”
顶着林红莲看笨蛋似的眼神,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若有你们二位照顾着,就算是这么粗陋的机关,我想一定也能发挥它的作用。”
于是林红莲只得做一条气急败坏、疲于奔命的狗。
狼什么时候来?
狼来的时候,狗才得解脱。
林镜花感到十分不忍。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赢过沈浪和王怜花。”她以哀伤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对母亲说道:“到了这个地步,得到王怜花的面貌已是妄想。只要我们收手,回到中原去,就可以再像以前一样,过平静的生活,又何必如此……”
她的话是被母亲的一掌打断的。
林红莲看着女儿脸上留下的那几道血痕,并没有丝毫怜惜的意思。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赢。只要你死我活,便是我赢。”林红莲道:“赢的方法,有很多种——若是你一个人杀不了你的对手,你可以聚众去杀。如果实在杀不了,你可以说他辜负武林大义,人人得而诛之,这样真的会有人替你去杀。”
然后,她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这样都不行,至少可以想办法活得比他长。王云梦死了,而我还活着。她的红颜玉体,已经烂成腐肉骷髅,看如今是我笑她还是她笑我!”
手中出鞘的利剑寒芒闪烁,却不能比她的眼光更亮更冷。
于是林镜花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就算母亲知道这是一场必败之战,依然不甘放弃,又何必多言。
那夜夜色极美,满园夏花清香馥郁,在露珠的微光中显露出娇美的色彩。
只有母亲身后的断情花丛,寂寥凄清,仿佛是专门为了与她相配。
却也就在那一瞬间,林镜花第一次看见,断情花的绽放。
首先听见的,是极细微却也极清脆的一声裂响。
紫黑色花苞坚硬无比,以至于第一条缝隙的打开,如此艰难,撕心裂肺。
苞壳裂缝处,渗透出鲜红欲滴的色彩。
那朵花,正好就在林红莲剑尖所指之处开放。
一抹极浓艳的色彩,简直就像被那剑所伤,从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
林镜花呆呆地看着,半晌才察觉自己的失态。
林红莲并没有低头,却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切,笑得意味深长。
剑尖一闪,那半绽的花蕾已经落地。
“断情花已经开了,王怜花什么时候来?”
王怜花来了。
夜半的小窗,吱呀呀的一声暗响。
窗外有风。
林红莲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神情可怖。
林镜花几乎以为她马上就会破窗而出。
不想这一次,林红莲却不慌不忙地将衣衫穿着整齐,提起了她的剑。
她似乎是确信王怜花来了,才这样注重自己的形貌风仪。
从发梢到指尖都一丝不苟,看上去还是那个名满天下,傲视群雄的江湖侠女。
林镜花突然觉得有点畏缩。
她第一次感受到和母亲的距离。
母亲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彻底打垮自己的仇敌,以维护自己的尊严与骄傲。而她不过是渴望做一张美丽面皮的寄生虫。就算做一样的事情,格调也差得很远。
她们赶到断情花丛边的时候,王怜花并不在那里。
林红莲很高兴,吩咐林镜花站在她身后,该站的那个位置。
一伸足,就能碰触到地上所埋伏的暗线。
而她只需要挡住沈王两人一招,就能为林镜花争得那一脚的时间。
夜夜惊恐,不过换得这样一个成果。
林红莲确信万无一失。
王怜花果然马上就出现了。
他穿着苗人衣衫,看上去就像个俏生生的少年。
不知道他自己会不会觉得,一个男人长这样的脸,实在过于浪费。
“谢谢二位带路,省了在下在偌大一个园子里找一丛花的麻烦。”
林红莲大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她笑归笑,心里却有点焦急。
为什么林镜花还不去碰触那条暗线?
她焦急地甚至想要回头去看。
王怜花并不动作,只是睁着大眼睛朝她笑,笑得极无辜。笑容里还带两分腼腆,一点天真,能让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好感顿生。
有这样的煞星对着你,哪敢回头看?
而且马上有人解答了她的疑惑。
“不要动,我的剑不一定比你的脚慢。”
沈浪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剑,似乎略带感情,实则毫无热度。
林红莲永远都记得那剑抵在脖颈之处的触感,因此而愿意原谅女儿的怯懦。
虽然她依然想不明白,沈浪如何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制住林镜花?
本不当如此。
深重的疑惑从内心涌起,却无法诉说。
沈浪用剑抵着林镜花,转到她的面前,让她看清楚在淡青色幽暗的剑光映照下,林镜花惨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
然后对着她微笑:“你可以用其他任何一种方法叫人来,但是等到他们来的时候,你的女儿一定已经死了。”
林红莲并不害怕,只淡淡地道:“就算你们能控制其他任何事情,却不见得能让断情花今夜开花。”
断情花丛里,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没有花。
甚至连枝茎上的花苞,都屈指可数。
王怜花默默地蹲了下去,捡起一样东西。
一个已干枯成暗黑的色泽的花苞,枝茎断口处齐整无比,显是被剑削落。
而看那花苞的干燥程度,掉落也不过在这一两天。
是有那么一朵早开的花,不料已经错过。
王怜花将那花苞翻来覆去地看。
最后忍不住问沈浪:“离子时,还有多久?”
沈浪的声音温暖而稳定:“约莫还有三刻钟。”
王怜花无声地笑了一笑。
“那么,我们就等吧。”
林红莲不失时机地大笑道:“那你们慢慢等吧!”
她的言语和笑声里都充满了恶毒的快意,却教人无法反驳。
(四十八)
等一朵花开,像是等着他醒来。
这样的时刻,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遍。
又熟悉,又亲切,又充满期待。
花开的时候。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
枝叶的摇动是微弱的预感。。
睫毛的轻颤是双眼的叹息。
就在那一瞬间。
开。
于是所有的忧伤与惶恐都如同冰雪消融。
唯有第一缕春风吹过的甜蜜被挽留在心头。
每一次的轮回都有新的期待。
因为谁都不知道,花什么时候会开。
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等。
安静地,沉默地等。
可以一直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若不是沈浪的衣衫还在夜风里轻拂,便会产生时间就此凝固的错觉。
林镜花觉得很不适,很想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