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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全开了啊。”李寻欢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梅林,目光有些迷离,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彼时年幼,还正青涩的少年少女在梅下穿梭笑闹,他们彼此明白对方将是陪自己一辈子的那个人呢,可人哪料得到命运的无常,承诺再坚定,也抗不过命,想到这,他心头一绞,习惯性地摸出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后又是大声的咳嗽,咳得眼角都渗出泪,斑驳晶莹如檐边碎落的冰屑。纵使情深奈何缘浅,成全救命恩人,散尽万贯家财,别人笑他痴傻说他懦弱,他不理会,对于这个决定他并不后悔,他不能给诗音的太多,龙啸云可以,可不后悔不代表不会疼,他疼得死去活来,在林诗音成亲的那个夜晚,没人看见。
铁传甲抬起头,果然满园的梅花都开了,苍白的雪耀眼的梅。李寻欢披着一件白色裘衣,和园内雪色一样苍白,然而比雪更苍白的是他的脸色,如上好的汉白玉,干净却少有生气,他的唇色也淡,笑起来却让人如沐春风,人说薄唇的人薄情,李寻欢亦是薄唇,可他却是人间少有的痴情人,起码铁传甲再未见过比他受情伤更深的人了,因为情深所以伤重。诚然在那段过去里他亦有错,但错绝不是他一人,可他却是偿还最多的那一个。
园内开始飘雪,雪花点落梅间,风卷起他的衣袖,带动他的发丝,他身前大片的红梅在雪中摇曳,看到这情景铁传甲开始心里发慌,他家少爷好似就要羽化而去了。铁传甲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大汉,尽管这与他的外表并不相称,他眼角发红,想到李寻欢受的苦处只觉得五内俱痛。
这人年少时鲜衣怒马赢尽风华,还年幼就功成名就高中探花,他在家人万般宠爱下长大,却没长成不知疾苦恣意妄为的少年纨绔,相反他比谁都懂得宽恕的力量,明白生命的沉重,然而正人生得意之时,命运却急转直下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父兄过世,受人追杀身受重伤,这时他遇到了龙啸云,悲剧才算真正启幕。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还有什么会比这更难过的呢?十年关外的漂泊,他已满身伤病,回家没能给他慰藉,只有更深的痛苦罢了。
“传甲,没酒了呢。。。。”李寻欢转过头来打断铁传甲的思绪,表情有些无辜,“诶,少爷我这就去拿,不过少爷,您这身子,也少喝点。。。。”铁传甲习惯性的碎碎念念,
“好了好了,快去吧,我自己有数。”
“少爷,您真是。。。。。”说着,铁传甲向酒窖走去。这一走让铁传甲日后每每想起就懊悔万分,谁知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见了呢。
看着铁传甲离去的背影,李寻欢歉意的笑了笑,酒还有,他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罢了,铁传甲虽是他的忠仆,他却一直把他当兄弟,他自己的伤痛万万不可让在意的人看到。直到铁传甲的背影完全在视线里消失,李寻欢抬步向梅林深处走去。
李园的梅贯穿了李寻欢过去,看花开花落,数着一年又一年,当少年快意江湖,骋马纵酒的愿望淡去,他所剩的不过就是和爱人冬日里温酒谈诗,抚琴赏梅的企望而已,然而伊人已逝,所剩的企望竟成了妄想,他在关外刻林诗音的木像,刻了十年,现在又继续,这日复一日的枯坐就又像那十年的延续。他实在是个矛盾的人,平生最厌恶寂寞,可一生中的大半光阴却总与寂寞为伍。
寒风拂过梢头带落点点红梅,再坚强的花离了枝也逃不过消亡的命运,用手托起残花,温柔地将它埋进雪里,雪的洁白是对梅的高洁最好的回复,他骨子里文人的多情一点没被疾病削减。此情此景美得让人屏息,李寻欢果然不愧探花之名,被梅雪映衬着,一举一动皆可入画,他肤色莹白眼若春水,更重要的是他的气息这样温柔,冰雪经过他都似乎安静了脚步,然这温柔却又像夕阳余晖没入夜色,弥漫着凄婉与哀伤。
打娘胎里带着的病,绵延至今他已命已如残灯,更何况他还曾多次受过重创,就算裹着貂裘也经不得风,这不一阵风吹来就能呛得他咳嗽,也只有咳嗽时他脸上才有些许血色,他正扶着树身缓步向林子深处走去,他还不想回房,谁知这是不是他最后一次走完李园了。呵!名动天下的小李探花,他飞刀无双例不虚发,也逃不过死神的作弄。
“李园,何时竟变得这般大了!亦或是自己难道孱弱到这地步,连走完的力气都没有了吗?”李寻欢无奈的苦笑,不再勉强,他无力的靠着树身缓缓坐下,摸出酒囊喝了两口,这时他冷得紧,可纵使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是离不得酒。也不知地府里管不管酒,他百无聊赖的想,然后放任意识渐渐模糊,他实在太累了,若此次无法。。。。。。。小云也算大了吧……忽的眼前晃过很多人很多事,最后还是定格在林诗音和龙小云脸上,
“对不起,诗音。”他嘴巴无声地张合,最后无力的倒在雪地中。
回望他来时的路,已被一阵诡异的迷雾笼住,看不清了。失去意识的李寻欢不会知道,生命的另一段才刚刚开始。
第8章 章 二
塞北万梅山庄,既然称得上“万梅”,那庄内的梅树数量定然可观,反正在寒冬腊月天,山庄内的梅景那是一个蔚为壮观。
庄子的主人西门吹雪,是个像塞北寒冬一样的人物。他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敌手。西门吹雪于剑,是痴迷,以痴入剑道,剑于他几乎便是全部,起码在他之前的生命里是这样的。世人眼中的西门吹雪就像天山之巅的冰雪,洁白而冷漠,他终年着白衣,与一把样式奇古的剑形影不离,他脸上少有表情,他朋友陆小凤形容他就整一个大冰块。是的,就算这样严峻冷酷的人也是有朋友的,那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江湖上也就如陆小凤这般奇特的人能赢得西门吹雪的友谊。
这日他如往常般到梅林里练剑,他气势惊人,剑法凌厉,配合着漫天飞舞的梅雪实在是一场令人惊叹的美景,然而剑客总有这样的毛病,说是毛病或许过了,因为江湖中约定俗成的规矩,这美景终是无人见过,甚至包括他的朋友陆小凤。
离那日的梦境已过去月余,可常常在梅林练剑的时候他眼前偶尔会恍惚过一副精致的眉眼,不甚清晰却总勾起他的心悸。他不知自己是否被人下了蛊,不过想想就算,谁能对西门吹雪下蛊,天下有比这更蠢的事吗。
西门吹雪的剑一如他的主人,凌厉中透露着冷漠,它散发的剑气惊落枝梢的梅,锋利的剑刃劈开枝杈,和过去几千个清晨一般,每一刺每一挑都带着震撼人心的力与美。然而这个清晨终究和过往的都不大相同。
剑气横扫过的地方露出一条小径,林子稍深的地方竟然躺着一个人。收起剑,西门眉头微蹙,为自己竟未察觉此人出现微感懊恼,行走江湖一丝大意皆可致命,西门吹雪一直谨记着。他心下暗凛,缓步朝那人靠近,这一看却让他怔了好久。
这是个很美的人,是的“美”,尽管美这一词并不适用于男人,可这确实是闪入西门脑中的第一个概念。这个男人发丝微卷肤若白玉,唇薄而色淡,五官精致,只是面色苍白带着病容,整个身子裹在一件纯白的貂裘中显得单薄极了,还正昏迷却已惹人三分怜惜。然而西门吹雪却不是擅长怜香惜玉的人,更何况对象还是个男人,这个长得漂亮至极的男人竟无半分女气,不得不说是难得。可西门吹雪哪里是为色所迷的人,他怔住却是因为那一份熟悉,一份好似从上辈子绵延到这辈子的熟悉,让他对这人生不起警觉生不起防备。他仿佛天生就该认识他的,可不知为何他却从未见过他。他皱眉,这感情来的莫名其妙,如果不是被下蛊了,那是否是被下咒了,可谁又这么无聊,下这样的魔咒让西门吹雪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产生奇怪的感情。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却一点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把这来历不明的人丢出庄去,这念头只稍一想象,他就觉得心像被人狠狠一击。
他的剑是杀人的凶器,他把杀人看做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可他却不是一个蔑视生命的人,相反他很尊重生命的重量,他剑下每条亡魂都有非死不可的理由,铲奸除恶,匡扶正义,他一直无声践行着。西门为人冷漠却绝不冷血,否则也不会和陆小凤成为朋友,所以见死不救的事到底还是做不出来,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医术与其剑术一样无双,虽没有什么悬壶济世的宏源,出于医者的本能,对于病人也没办法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