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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
上床之后,梁三丽抱住洪原,撩拨他的下身。
洪原低声说:“我还是……干不成。”
梁三丽放开手,在黑暗中注视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快完蛋了。”
洪原抖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通过一个男人的生殖器,就可以了解他的一切。明天你走吧,找你的文馨去。我的身边不需要躺一个女人。”
说完,她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明天……
洪原瞪着双眼,看那个窗子。
今夜冯君也许不会来了。该说的,她都托梦说了,现在她只剩下在黑暗深处等他了。
有一条狗孤独地叫了起来,听声音那应该是一条很大的狗,它似乎发现了什么异物,叫得越来越凶。
它一直在叫,除了它之外,世间万物都保持着深不可测的缄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嘶哑的狗吠声才一点点小了,小了,小了,终于听不见了。黑夜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儿,窗外就隐隐约约传来了那“咕咕唧唧”的水声。
接着,洪原听见很多女人在笑,好像窗外正走过一群鲜艳的粉黛裙钗。过了一会儿,那笑声越走越远了。但是那些鲨鱼并没有离开,它们一直聚集在窗外,“哗啦啦”地游动着,忽远忽近。
他又等了很久,始终不见冯君从窗子飘进来。
越这样他越害怕。
突然,他感觉身边的梁三丽动了动。他蓦地转过头,看到梁三丽慢慢掀开被子,僵硬地坐了起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就坐起身,朝后退了退———哪里是什么梁三丽,是冯君!她血淋淋地坐在他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具血淋淋的尸体一直挨着他躺着!
“想保命吗?”冯君嘶哑地说话了,“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变成女人。如果你变成了女人,我就不要你来跟我结婚了。”
洪原此时已经灵魂出窍了。
窗外的那群女子又走回来了,洪原再次听到了她们的笑声。好像谁讲了一个段子,那应该是关于男人的,逗得大家你推我搡地笑成一团。很快,这笑声又远了……
“明天是最后的日子,你必须做出选择,我在你头上三尺的地方,看着你。”
说完,她慢慢躺下去,缩进被窝,又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洪原从梦中惊醒了。
今夜有月亮,不过很细,淡淡的月光淌进窗子来,房间里的旮旯更黑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还蒙着脑袋睡着,只露出一堆头发。他不能确定她是谁。
他伸出手,想猛地掀开被子看一看,可是刚刚撩起被角又放下了,心已经狂跳起来。
最后,他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悄悄溜出了门。
他刚刚走出楼,差点撞到一双眼睛上。他一下就凝固了。
这双眼睛长在一张毛烘烘的脸上。
就是它,刚才一直在叫。现在它端端正正地坐在楼门口,木木地望着他。
秘密
那天一大早,她赌气离开了家,到单位取了机票就去机场了。其实她是下午的飞机。
在路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
“喂,哪位?”
对方静默了一下,说:“我是蒋中天。”
她的脑袋一下就炸了。
蒋中天!他果然没有疯!
“你……”
“我想约你谈谈。”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我要告诉你一个非常重大的秘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的精神病是伪装的?”
“不是,跟我没关系,跟你和洪原有关系。”
文馨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我现在就到顺天酒吧等你。”
“一会儿见。”
文馨让出租车调头,回到市区,直奔顺天酒吧。
她想,既然蒋中天伪装成了精神病,天天在黑夜里游荡,那么他很有可能真的看到了正常人无法看到的什么惊人秘密。
离开洪原,她万分痛苦和无奈。而蒋中天说,这个秘密跟她和洪原有关,她想知道的心情就更迫切了。
她到了顺天酒吧的时候,蒋中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眼神也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文馨在他面前坐下来,看着他。
“我的疯并不是伪装的。”蒋中天说。
文馨仍然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我的父母好长时间得不到我的消息,就从老家来了七河台,四处寻找我,最后在派出所的帮助下,在那条公路上把我找到了,并且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精神病院的电疗室里,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噩梦。”
停了停,他继续说:“我回到密云公寓,发现梁三丽已经不见了,我的车和存款也都不见了。”
文馨冷冷地说:“我想听那个秘密。”
蒋中天说:“我想见你一次,就去了靠山别墅,却意外地看到了你和洪原同进同出,这才知道洪原并没有死。”
文馨的眼珠动了动,马上又自然了。
“我想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租了一辆车,经常在你家附近转悠。结果,有一天夜里,我看到了这个秘密……”
文馨紧紧盯着他。
“你家没有人,窗子都黑着,可是梁三丽出现了。我一眼就认出来,她开的是我的车,不过那车已经修补过了。她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上,从车里抱出两个塑料人,走到你家楼下,拿出钥匙,麻利地打开门,走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文馨的眼睛瞪大了。
“她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出来,也一直没有开灯。我没有离开,一直藏在车里监视着。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你和洪原回来了。你们进了屋,灯就亮了,一直到半夜才灭。我不明白你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梁三丽在你们家里……”
蒋中天点着一支烟,连着抽了一口,继续说:“我想接近你家的小楼,听听里面的动静,结果被你和洪原发现了……”
“当时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装疯呢?”
“我怕洪原不会放过我。”蒋中天低声说。
文馨不再说话,等他往下叙述。
“我被保安赶出来之后,一直没有离开靠山别墅,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又翻墙跳了进去。我租的车还停在里面。当我钻进车里正要开走时,却看见梁三丽扛着一个女人快步从你家走出来。我猜那个女人就是你,我以为你死了,可能是洪原害死了你,可能是梁三丽害死了你,还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害死了你……”
文馨完全惊呆了。
“她扛着你踉踉跄跄走到车前,把你放进车里,开走了。这时候,我看到你家二楼的窗子扔下一个塑料人。过了一会儿,洪原满脸惊恐地跑出来,好像在找你。他绕到小楼另一侧的时候,我赶紧开车离开了。我一个人行驶在那条公路上,四周一片黑茫茫,我不知道梁三丽把你弄到哪里去了……”
文馨说:“也许,她太喜欢洪原了,她装神弄鬼只是想吓跑我,然后好跟洪原在一起。”
“我倒有一种感觉,她对洪原不是爱……”
“那是什么?”
“恨。”
“恨就是爱。”
“这不是和爱相对的那个恨。”
“……她为什么恨他呢?”
“我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她在搞鬼!”
“我和她在一起时,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哪里不对头。最近,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终于想起来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的右手!”
文馨的脑筋一下转了一个弯:“她……不是人?”
蒋中天想了想,说:“我跟她同居过一段时间,她不像是鬼,也不像是人……”
“那她是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清……”
文馨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冷淡了,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蒋中天急忙说,神态十分卑谦。
“那我走了,去赶飞机。”
“你去哪儿?”
“航州。”
蒋中天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梁三丽对我说过,她就是航州人,你应该试着找一找她的家,刺探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根底。”
文馨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即说:“可是,那么大的城市,我到哪里找她家呀?”
“她说过,她爸是个大夫,她家开了一个牙科诊所———我就知道这些。”
“好吧,我试试。”
文馨说完,转身就走了,连“再见”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