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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着头回答我:“一个穿男装的姐姐。她给我们碎银子,教我们到处写。”
“那个姐姐在哪里?”
他指指山上。我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山上一块大石上写:JAS IS HERE。
JAS带我们躲进一间小屋。屋外隐隐约约有官差搜索呼喝的声音。
我四周看一眼,屋子里只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放着整齐的已经上好釉,只待进窑烧制的瓷坯。
躲在桌后,我和JAS简单给对方讲了一下自己的情形。
果然顾龙章去到了八百年后,并且因为使用假的身份证明而被警察扣押。他托朋友找到JAS,JAS立即联想到我的失踪,于是按照顾龙章失踪的时间用她那能穿越时空的戒指找寻过来。
她大惑不解的说:“我明明是按照万年历上的农历时间换成公历时间输入到戒指里的,不知为什么,居然晚了一个月。”
宋慈在旁边说:“顾龙章有没有提醒你,今年是闰二月。”
她呀的一声,恍然大悟。
我气,就为她一时糊涂弄错了时间,让我这一个月间生出多少是非来。我叹口气,看在她那枚戒指还有用的份上,先不和她计较:“你那穿越时空的戒指,为什么不给顾龙章用。”
她摇摇头:“这戒指有特殊设定,只在我手上有效。不然早被晒猫借去北宋倒运汝窑官瓷了。”
“那看来只能指望我师父了。”
JAS问:“周恒一定在哥窑附近吗?”
我摇头:“我只是来这儿碰碰运气而已。”
JAS想了一下:“这样不是办法。不如我回现代找你师父,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不过……”她迟疑的说:“我看这个符咒遵循的是能量守恒的原则。若是顾龙章回来,你就必须得回去。”
我望向宋慈,正碰着他的眼光。我别过头去,说:“是呀,我必须回去。”我能用余光看见宋慈那一瞬间难过的神色。
可是不管我多么不想,我知道我必须得回去。因为只有我回去,才能换得顾龙章回来,才能洗刷宋慈的冤狱。而宋慈的冤情一定要洗清,因为他今后会做官,爱民如子、赈灾放粮、促进盐运、平反冤狱;还有,写那本震撼世界的《洗冤集录》。
这些他都不知道,而我全知道。我曾经在八百年后充满敬意的读他的传记和著作,我不可能让这一切毁在我手上。所以我必须回去。
JAS回现代去找我师父,她这次把时间计算得精准异常,只一瞬间,几乎没觉得她的离去,她就已经回来了。
她很疲累,当然,穿越时空的滋味并不好受。“你师父说……”JAS说:“你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他说你会明白。”
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我一怔,师父的意思难道是说,还是用那种刻在瓷瓶上的符咒。阴阳两个符咒相交叠,就能把我和顾龙章从错误的时空转换回来?
屋门外嘈杂纷乱,官差们显然逐间搜索,已经搜到这间房子来了。
JAS说:“我出去抵挡一下,你快想办法。”
我和宋慈留在小屋里,默默对望。
宋慈突然说:“飞来,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
我笑:“一定吓到你了吧。”
“是。”他承认:“我当时惊呆住了。这是哪儿来的女子,这样清爽这样美丽,这样不同凡响,就像完全不属于这个尘世一样。”
哪有这样好,我红了脸,可是心里很高兴,又很难过。
他接着说:“原来,你果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终究是要走的。”他深深望着我:“可是,至少有这一个月的相对,我也应该满足了。”
门外的吵嚷声越发的响,JAS不知用什么方法在对付官差,只听见他们呼叫:“妖怪呀,妖怪呀。”
我打开水晶罗盘,翻到那个符咒,从背囊里翻出那只银钗,正想在地上画下符咒,却发现地面是一块一块的青石板,根本没办法刻下痕迹。
宋慈看出我的意图,四下望了望,指着桌子上的瓷坯说:“飞来,可以刻在这里。”
我震住,呆呆的望着桌子上一排排一模一样的弦纹瓶瓷坯。原来是我。原来那个人是我!
八百年前在哥窑弦纹瓶上刻下符咒的那个人,居然是我自己。命运弄人,时光弄人。
我照着罗盘上的图案,一笔一画刻下完全相反的拓印,刻下最后一笔前,我抬头望着宋慈。
他看着我说:“飞来……”突然间哽咽难言,那一哽咽,胜却万语千言。
我轻轻说:“宋慈,再见。”刻下最后一笔。
瓶坯上的符咒和水晶罗盘上的符咒隐隐浮动着,重叠在一起。
一股强烈的力量把我抽起,周遭事物扭曲转动起来。我又重历那种晕眩、被无限压缩又被放大的难受感觉。
终于感觉自己又踏踏实实落在实处,身下是一张床。我心里一松,倒头躺下。
床?不对,我又跳起来。
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我打量一下四周。狭小昏暗的仓间,肮脏简陋很难把它叫成床铺的床,玻璃窗上焊着结实的铁枝,头顶上,一只昏黄的灯炮安静的亮着。
灯泡,我从未想过看见一只普通的灯泡会令我这么高兴。我回来了,我激动的叫出声来:“我回来了。”突然外面一个严厉的声音喝问:“什么人?”
我突然醒悟过来,我正在羁押顾龙章的看守所里。
我惨叫一声:天呀,又要逃狱!
我和JAS晒猫坐在zanana喝茶。
下午的酒吧,异常的安静。咖啡的香气霸道的在屋子里徘徊,可仍有一缕茶香清清净净丝丝缕缕的飘出来。阳光隔着窗子暖洋洋的照进来,窗外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们,花枝招展的穿着薄薄衫裙。
恍若隔世,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喝一口茶,我皱眉叹了口气。
捧着咖啡杯的店主沉星立即老大白眼递将过来:“你那是什么表情,知不知道我那是多少钱一两的龙井?”
我回嘴:“八百年前临安茶肆里的普通龙井,也比你这个香不知多少?”
我忍不住悄悄把手伸到背囊里,握住那对鸳鸯水滴。瓷的冰冷透过我的掌心慢慢递出来,我想起临安热闹的茶馆瓦舍,想起市集上的糖蜜糕,想起精彩的杂耍百戏杂剧。还有西子湖上的春风,灵隐寺里的香火,钱塘江畔的烟波。
还有、还有……
终于我狠狠心,掏出那对小小的鸳鸯水滴,递给晒猫:“手信。”
“手信?”晒猫疑惑:“你的意思是你从宋朝给我带回来的手信?”
我点头。
她仔细查看那对釉色润泽的鸭蛋壳青瓷色水滴,我知道她是识货人,果然她翻过水滴查看底部。看见底部刻着的“奉华”两个字的时候,她猛的抬起头来,双眼放光。
我和JAS交换一下眼色,伴着晒猫一起大叫:“宋宋宋宋宋瓷呀!”
晒猫大约太高兴,不计较我们的挪揄,只是向我道谢。
“不过呢……”我闲闲的说:“我好像听说,上次古瓷器展览结束那天晚上,市立博物馆发生窃案,一件南宋哥窑瓷瓶被盗,至今没有破案。”
晒猫叹口气,不情不愿的说:“好啦,我叫明朗把那只瓷瓶送回去就是。”她把玩着手中的鸳鸯水滴,一副不甘心的表情:“那么大一只瓷瓶换这么小一对水滴,太吃亏。”
我瞪她一眼:“你少来,别欺我不懂古董。瓷器又不是称斤算价钱,这对鸳鸯水滴是正宗宋汝官窑瓷器,又是这么完好的一对两只,比那只哥窑瓷瓶不知值钱多少。”
晒猫被我看破,吐吐舌头,把鸳鸯水滴小心收好,笑嘻嘻的不再言语。
我缓缓踱到屋角的书架去翻书。在酒吧里放一整柜子的书,也就是沉星这怪人才这么干,说她这是爱书还是不爱书呢。眼光从书脊上一排排掠过去,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并没有把那本书抽出来,只是流连的,反反复复用指尖拂过那深蓝色的书脊:洗冤集录,南宋,宋慈。
想起我对他说:“宋宋宋宋宋瓷,哪儿有人的名字叫宋瓷的?”
想起他说:“灵隐寺在飞来峰那边呢。”
想起临别前的他那胜过千言万语的哽咽难言。
只是当时已惘然。
灵异侦探之三号电梯
三号电梯(上)
我伸手从背包上解下水晶罗盘,随手按个键。键盘弹出来,我输入罗迪的号码。才输到一半,就见师利摩蒂捂着耳朵从罗盘里飘出来。
“天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即道歉:“我忘记你在里面了。”师利摩蒂才住进我的水晶罗盘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