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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毕竟是心理医生,还是知道我的动机。但是现在,我却不打你了,我就想这样绑着你,给你好看。”苏慕说,“你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什么,一切我都不会说。我就是想绑你,折磨你,然后体验那种快感,谁叫你那天和我上床呢?”
“这也是我的责任吗?你不觉得那天挺好的吗?我们那么自然。”Felix说。
“所有男人都这么说,但是他们都在骗我,不是吗?欺骗我的感情,我要让他们好受。你也是其中一个,Felix,你和别的男人没有两样,所以,我依然会不让你好受。”
她扬起了她手上的鞭子,对她来说,此时的痛苦,只有通过抽打来化解,不然,她会感觉眩晕,那种愤怒、被遗弃感、被忽略感久久萦绕在脑海里,逼迫着她。她的情感是如此孤立,那样的孤独、无依无靠,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附的,她觉得自己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那种失去全部安全感的记忆让她恐惧,她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会如此残暴无情。
在那些被虐待的岁月,父亲把她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拿着鞭子守在外面,如果她想跑出来,就给她责罚。当时她并不知道,父亲是以此来发泄对母亲的愤怒。父母经常因为不合而吵架,母亲常常不理父亲,也不给他爱。父亲太伤心了,他是一个孤独的、不被理解、也不被爱的人,他要把这种情感发泄,传染给他的女儿。
那些日子,母亲因为不能原谅父亲的粗鲁而频频离家出走,小苏慕就成了父亲对付的对象。她总是害怕,害怕父亲会用什么方式责罚她,或者语言,或者行为,她都是他施虐的对象——他貌似强大,实则渺小,至少在心灵上,他的脆弱昭然若揭,于是他要惩罚比他更脆弱的孩子,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不,他并不强大,而是可怜虫。
“你这个可怜虫!”苏慕打在Felix身上的鞭子越来越急,她把他当做父亲的化身,她的身体猛烈抽搐,强烈的移情让她不能自拔,只有不断地重演这个场面。
“可怜鬼!我终于可以还手了,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她的言语就像诅咒,所有精力定格在那个六岁时的夏天,她被父亲脱光了衣服,跪在地上,父亲也是用同样的手法对待她,他口里高叫着这样的话,他甚至可以置她于死地。他的精神偏执如此明显,所以母亲要远离他,让他更加难以感受爱的存在。
她如此后悔自己是他的孩子,她以他为耻,以他为自己的恶性来源。多少年来,她努力挣扎,也逃脱不开那段岁月的凄惨遭遇。她没有得到他的好言好语——反之,他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他无法善待女人,因为他母亲太过溺爱他,而让他看不起女人。
苏慕并不是很了解这里面的心理机制,她只是觉得自己一再地在感情里受伤,最大的理由就是父亲没能让她体会到跟异性在一起的良好的感觉。他没有给过她温暖和安全感,而是让她感到自己不被爱,不被关注。他从来没在外貌或者内涵上夸过她一句,就算周围的人都夸她,他也是鄙视她,不喜欢她的,好像她不该被生出来,如果不是她,他就可以逃避这段不愉快的婚姻,重新有自己喜爱的女人,拥有一份平静一些的生活似的。
苏慕并不明白父亲是在借此释放他与母亲不良感情的悲伤。是的,他可能爱过母亲,但是他却没有爱的方法,也没有爱的尊重。她常常看到母亲被父亲辱骂,赶出房间,他无法说一句软话,无法道歉。母亲在门外长久地哭泣,那样无助。
父亲性格坚硬,似乎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做得不对,仿佛对女人这样理所当然。有可能他父亲就是这样对待他母亲的,觉得女人就该逆来顺受。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很不喜欢女人,甚至对女儿,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不觉得女儿需要爱,就得给她该有的满足,方法上要尽量温柔,他不知道。
苏慕还在打Felix,但意念里是在和父亲作战。她要打掉内心一直潜藏的那种悲观、无助、愤怒和哀愁。她要自己被重视,希望获得自由,能够好起来,但她却一再重复跟男性的不平稳模式,总是祈求太多的安全感。
鞭打完后,她虚弱地跪倒在地上,面容有些扭曲。她做了努力,也为自己的悲剧稍微做了平息和反抗,现在她似乎好一些了。
但是,Felix已经昏了过去,他在这次炼狱般的折磨中,仿佛又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被埋藏在荒原中的自己,婴儿般刚刚觉醒,却又无所知觉。在那个荒原中,他发现了一个女人,满面惊慌,在荒原中行走——是他的母亲,他早逝的母亲,她在寻找些什么,内心的痛苦表现在肢体语言上。那个母亲抱着幼小的他,进入危险的荒原,在那儿,他听到狼的嗥叫,无数呐喊声从灌木丛传来。
慢慢地,母亲的模样变成了苏慕,他看到她在荒原中无助地喊叫,似乎是在逃避什么东西的追赶。她只有这一个孩子,这孩子是她的性命,但是,她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又如何保护这个孩子?当狼嚎声再次响起,这个凄凉的女人惊慌了,她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逐渐把手伸出来,掐住婴儿的脖子,而且越掐越紧,她似乎想在这个危险的动作中找到某种力量,想要逃脱这境遇,于是,就要牺牲最爱的人。她一边掐着他的脖子,瞳孔逐渐放大。瞬间他发现了原来爱在危险或当事人感到无助无望的时候可能转化成恨的机制,在某些时刻,我们最大的敌人也许就是我们的亲人,他们不会爱,内部充满了负面的能量,那么就可能会破坏爱,很多孩子因此而受到极大的伤害。
正在那时,一只狼一跃而起,在她的脖子上啃咬……
Felix陷入了这样的噩梦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第一次被一个病人控制了,或许,他才是一个病人。他渴望自己弱小,渴望自己被保护,可是外界并不安全,他仿佛感觉身体里失落的部分在慢慢充满自己,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他既渴望又讨厌这种充满。他试图解脱,却觉得自己面对这样业障强烈、负面能量充沛的病人有点无能为力。犯罪心理起了作用,罪犯试图通过犯罪来重演童年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的模样,通过对被害人施暴,达到心理层面的某种变相移情性满足,他内心无法将恨与爱整合,因此也无法很好地爱自己,通常都会有一些自毁的模式。而导致他们犯罪的心理主因往往来自于家庭。
每一只凶悍的雄鹰都有孩子
过去对于苏慕来说,就像一轮苍白的月亮,三两句也就说完了。她仿佛是一个从没有经历的人,一下子就长成了现在这个女人,一个具有疯狂特质、从来都希望处于上风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分裂的。她清晰地在暗夜中觉察到父亲的眼睛——那是一双凶悍的老眼,如同警觉的鹰一般,随时在观望周围的动静。她经常会被这双眼睛所惊吓,从梦中惊醒,她感到他的压迫,无法解脱。
而她的母亲,似乎永远是软弱、爱流泪、没有办法的。永远是在控诉的,母亲认为父亲很不道德,很不人性,至少,他表现得不爱自己的孩子,更不懂爱自己。
她似乎走进了一个丛林,那里,每一只凶悍的雄鹰都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也喂养自己的孩子,同时也处置自己的孩子。它们的品质就是需要强悍,需要力量,要不,就会从悬崖上坠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是的,为了生存,它们需要铤而走险,需要让它们的孩子也了解生活的艰难。它们需要凶恶一些,严厉一些,不能表现出太多的温柔,因为生活本身并不温柔。
父亲是一个具备生活磨难和危机意识的人,他在艰苦的年代挨过饿,那种饥饿足以摧垮任何一个成年人的意志。自然灾害使庄稼不能生长,大家吃树皮、吃草根,什么都吃,甚至老鼠、蛇、青蛙……父亲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男孩,家里其他孩子都因为饥荒饿死了。
那种强悍的、不能逆转年代的记忆包裹着父亲的内心。贫穷、艰难、苦涩、毫无温暖,连穿的都很欠缺。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饥饿折磨着一家人,他很早就学会了出去讨吃的,跟他的姐妹一起。他没有好的衣服穿,外面正打完仗,人们刚从帝国主义列强和阶级敌人手里摆脱出来,大家不知道富裕之路在哪里,不断地忆苦思甜,寻求出路,需要金钱,需要蔽体的衣服,需要强有力的生存意志,不需要温情和眼泪,因为它们没有用—必须为了生存,为了革命战斗团结起来,一边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