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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尹轩想得出神的时候,木板门外传来了人的声音,当然,尹轩一个字都听不懂。尹轩背对着门,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接着至少有两个人走了进来。门外应该还站着一个人。
两个壮硕的男人出现在尹轩的视野里,一个手里拿着个铜圈,另一个抓着一块灰不溜秋的粗布。拿铜圈的男人把尹轩从陶盆的水里拉了出来,把拴在他左脚上的链子从木桩上解了下来,却没有打开脚镣。尹轩还没来得及站稳,那人手里的铜圈已经锁上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上面穿上了草绳。另一个男人把那块灰不溜秋的粗布展开,麻利地围在尹轩腰间,长度不过刚刚可以遮羞罢了。
于是,尹轩被草绳牵着,腰间围着一块粗布,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很刁蛮的男人,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胡桃白的布衫子(其实就像是一个大号枕套,腰部系了根麻绳)。不过这人的脖子上却挂了一串绿松石,看来是地位比较高的人。
带绿松石的男人像打量牲口一样上下打量着尹轩,然后冷不丁一拳往尹轩的肚子上招呼,尹轩本能地躲避,却因为脚伤导致重心不稳,往一边趔趄了几步,脖子上的项圈被草绳拉住,顿时把脖子勒出了一道红印。这一拳的力道、速度、角度都掌握得极佳,尹轩的确是小看他了,如果这一拳扎扎实实地落在他的肚子上,绝对能立马吐出来。
尹轩的目光迅速地扫过带绿松石的男人的脸,立即发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那个男人显然已经看出尹轩绝对是训练有素的人。他微微眯起眼睛,颧骨高耸的脸上带着一抹看不清楚的表情,像一条冷血的蛇。要补救错误已经来不及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尹轩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走出那间昏暗的小茅屋,尹轩看到外面是一片空地,一些和自己一样围着粗布的男人正在不远处的谷地里耕种,一些女人则在菜地里种菜,看到尹轩被三个人带出来,不约而同地投来了嫉妒或者羡慕的目光,低声议论起来,尹轩愕然——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什么值得羡慕或者嫉妒的。忽然看到带绿松石的男人扫了一眼正在劳作的奴隶,那些奴隶立即安静地埋头苦干起来。尹轩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地位比他猜想的或需要高很多。
乡间小路渐渐平坦宽阔起来,穿着简单的铠甲,手拿兵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栋跟刚才的小茅屋相比算得上富贵华丽的建筑物出现在视野里。果然是被抓来见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吗?尹轩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虚构的商纣王的模样,赶紧甩开这个想法——商纣王是第二次元空间的历史人物,跟这里扯不上边,更何况怎么不想想周文王,偏偏去想那么个暴君!
走进那座应该被称为宫殿的建筑,尹轩算是开了眼界,这里的东西每一件都做得十分精致,放到千百年以后,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青铜鼎,青铜盘,镏金嵌银,古朴高贵,还有一些做成动物形状的陶器,绝不比曾经在博物馆看到的那些古董差多少,只是风格迥异,有些动物形状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地面铺着光滑的六边形大石板,每块之间的缝隙都约在五毫米以内,咬合紧密,打磨切割技术精良。尹轩光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两个穿着素白色细棉布衣的侍女拉开淡青色的纱帘,尹轩看到纱帘后面是一个一米多高的方台,上面摆着一张宽阔的椅榻,一个穿着有金色花纹的黑色锦袍的男人坐在上面,俨然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
但是真正让尹轩在意的确不是那个王者,也不是他身边那几个薄纱裹身,腰肢婀娜的侍女,而是王座右后侧站着的那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纤瘦但是绝不柔弱的中年男子,那个人穿着白色锦袍,下半身被椅榻挡住,左手低垂,右手握着一根白色的玉质手杖,杖头雕刻成夸张而怪异形状。一张面孔精致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双眼睛清澈得出奇,竟像是初生婴儿的眼睛,很难想象这样一双眼睛跟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以及刚中带柔的脸部轮廓结合在一起是什么效果,但是在这个人的脸上却融合的如此浑然一体。
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用那双婴儿般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尹轩,尹轩不由得心头一滞——紧张的感觉蔓延看来,仿佛这个有些奇怪的人会使用读心术,任何心理防御都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正出神,尹轩被那个牵着自己的男人踹了一脚,一个趔趄“咕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还没来得及对疼痛做出反应,又是“咕咚”一声,脑袋被重重地按下去,响亮地磕在了地板上。他们当然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带绿松石的男人向王行了礼,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然后王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说了几个词,尹轩被连拖带拽地拉到王的面前,仍然被禁止抬头。
王叽里咕噜地跟椅榻后面站着的那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尹轩的额头上覆上了一只微凉的手掌,那个穿着白色锦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却没有任何傲气地把右手覆在尹轩的额上。
瞬间像是有一股电流从额上传遍身体,每个地方都立刻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但是神志却清楚得不可思议。尹轩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不到十秒又立即清晰起来,这一次,他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景象——一堵透明的墙,墙的那边是一幕又一幕记忆中的画面在飞速闪现,快到他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当一团金色和一团黑色的球团交错纠缠着出现的时候,尹轩的血有些凝固了——那是链禁轩和神噬的灵魂!
刹那间,被窥视的感觉大胜,尹轩的恐惧不可遏止地膨胀起来。链禁轩占据自己身体的情形出现在眼前,潜意识里的抗拒让他绷紧了全身,吼着“不!”。某种东西仿佛被弹开了,尹轩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了焦距。
—第三章 … 奴隶烙印—
空气里弥散着一种奇异的香味,淡而绵长,想要分辩的时候,却又像根本不存在。
柔和的风拂过白色的纱账,层层纱账后是一张离地面不到半米的床榻。
尹轩睁开眼睛,脊梁上一股寒气陡然爆发开,像是昏迷以前就聚集起来没能散出去似的,这一醒来,胃被这股寒气刺激得翻江倒海。寒气散尽,他才好不容易才压下胃部的不适,环顾着周围,所有的装饰都简洁而精致。
纱账外有人影晃过,尹轩一跃而起,手脚上的束缚都已尽数除去,可他却偏偏忘了脖子上还带着一只项圈,这一跃让他吃够了苦头,差点让颈椎错位。
纱账一层层地掀起,人影越来越清楚,当看到来者的面容时,尹轩心里咯噔一下——来的人是那个戴着绿松石的男人,那个在王的面前卑躬谦顺在奴隶面前凌然俯视的人。这个男人的眼里是一种阴毒的憎恨,尹轩不禁有些悚然,不知道自己将要被怎么处置。
手铐脚镣重新被戴上,带绿松石的男人把尹轩项圈上的链子抓在手里,尹轩知道自己反抗无效,只能不甘愿地跟上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侍从,看到这个男人都立即露出卑顺的表情,恭敬地低头鞠躬。尹轩的疑惑越积越多,但是在他看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时候,所有的疑惑都被甩到了脑后——目的地竟然是一间宽敞的囚室,准确地说是刑室。地面和四壁到处都是污痕,暗红的血迹斑斑累累,空气里凝聚着一种阴冷腥臭的气息,跟刚才醒来的地方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刑室里立着十字木,架着火盆,烧着烙铁,一排架子上整齐地码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架子尽头的钩子上挂着一大捆绳子。墙上十来颗木钉上,还挂着十多条新旧不一,长短粗细各异的鞭子。
尹轩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要用这些东西招呼自己?受伤当然不会死,月印会以最快的速度修复身体,就算用了毒,也不会死,不会死,却会痛,痛得撕心裂肺,但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却是最令人痛苦的,比死更折磨人。可是,既然要这样,又何必在我昏迷以后让我睡在那么高级的地方而不把我送回奴隶的住处?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魁梧的奴隶从刑室的阴暗角落站了起来,尹轩一眼就认出他们就是那天把自己带出奴隶住处的人。那两个奴隶熟练地把尹轩绑到了十字木上。尹轩想反抗,可是却发现总是使不出力气,就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经脉,每次用力的时候,力量都在聚集起来之前散去。
奴隶把尹轩绑好以后就站在一边,带绿松石的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