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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真相-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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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浩当日乘飞机进京。
  姚剑这样做是为稳重起见,他的大脑迅速闪过一道严酷的式子:警枪=警察=犯罪。如果此式子成立,井东市就出大事啦!事实上,两起命案发生后,他马上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井东裹着厚厚的浓雾……在刑侦人员调动上,姚剑周密调度。谁谁在哪个专案组,具体任务都考虑到了。两个专案组之外,还有组外特别行动人员,接受他直接领导,有时和专案组工作交叉,大部分时间是独立执行局长命令,老文就属这类人。
  老文去追黄毛也处于半保密状态,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只少数人知道。姚剑有选择地将老文的行动透露给他认为有必要知道的人。于是,张国华知道,柳雪飞也知道。
  第一部 第十八节(2)
  柳雪飞驾车去找一个已经先更名后撤消的派出所,物是人非,时间过去那么久,老地方——老胡同里,连派出所的痕迹都不存在。
  “派出所?这里有派出所?”被问者摇头。
  “黄泥坑派出所。”柳雪飞说,他要找这个派出所的目的是找人,那个曾经当过户籍警察的人住在原黄泥坑派出所的后院,找不到黄泥坑后院就找不到要找的人。
  “没听说,黄泥坑派出所没有。”又一个人说。
  “怎么会没有?派出所应该有。”柳雪飞望眼近处的一栋老式住宅楼,说。
  “你找谁吧?”一位自称在此地住了多年的人主动上前搭讪,说,“这儿住的人我认识多啦。”
  “蒲松龄。”柳雪飞说。
  “呃,蒲松龄,还国民党。”那个人猛然醒悟:“国民党是蒲松龄啊。”
  蒲松龄是国民党,国民党是蒲松龄,柳雪飞管不了这些,他朝老式住宅走去。井东市冬季由热电厂统一供热,出于环保考虑,市政府下令拆除大烟囱。蒲松龄这样的楼房烧煤炉子,是鸡立鹤群了。关于蒲松龄,柳雪飞找他之前,了解了他的历史。若干年前,也就是说柳雪飞还没进公安部门工作之前,他给赶出公安队伍。听听犯的错误有多严重吧。一个邻居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难认,大多数人认不得:党彧。有人干脆叫他党或。邻居走户籍警察蒲松龄的后门,改了名字叫党国民。不久,党国民出事了,写了一条反标,追查下来,暴露了改名者,蒲松龄给撵出公安队伍,罪状是党彧改成了国民党。蒲松龄喊屈,说是党国民,不是国民党。谁听他的辩解啊!后来,有人戏称他是国民党。
  烧土炉子取暖的蒲松龄,还是称蒲松龄的好。还没到取暖的季节,炉筒子袅袅的显然是炊烟。房门一开,扑鼻而来的是水拌煤的气味。
  “你找谁?”年老的蒲松龄问。
  柳雪飞说:“找你。”
  “不是说了吗,我不参加。”蒲松龄没头没脑一句。
  柳雪飞不知他在说什么,不参加什么,刚要开口问,蒲松龄说:“就我这身体状况,能扭大秧歌?”
  “噢。”柳雪飞终于听明白了,说,“我是公安局的。”
  蒲松龄上下打量柳雪飞,得出结论:“你是便衣。”
  他们的谈话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岁月冲淡了因不公正产生的怨恨,都记在那个时代的账上。没人去讨要,去清算。蒲松龄倒很配合,他说:“凌家收养一个男孩,户口是我给落的籍。”
  “孩子的来历你还记得吗?”柳雪飞问。
  蒲松龄认真地想了想,也没想起什么,说:“年代太久了,已经记不得。不过,那个孩子从凌厉的户口本上登出去,我还记得。”
  “登出去?”
  “迁出,解除了收养关系……”蒲松龄回忆说,“户主凌厉手牵着一个男孩来办理的。”
  蒲松龄描述了20多年前发生在黄泥坑派出所内勤室——户籍室里的情景。
  第一部 第十九节(1)
  “前边是田家了。”卓广辉说。
  山坡上可见原木杆儿夹起的院落,木杆上爬满青藤,和打碗花开及一串串辣椒,秋天的气息笼罩着田家住的地窨子。
  裴菲菲远远地闻到蘑菇的芳香,一个中年女子在院子里,坐着矬凳,手忙活着穿着蘑菇串,她显然是九花继母了。
  “老乡。”卓广辉上前搭话。
  九花妈转头向地窨子里喊:“来人啦!”
  田大巴掌好像一只鼹鼠爬出洞从地窨子里出来,眯着眼睛怕光,用硕大的巴掌遮挡夕阳光线。
  “您好。”裴菲菲主动自我介绍,“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姓裴,他姓卓。”
  田大巴掌将大号的巴掌放下,看上去他对警察没什么好感,表情像秋天的早晨凉丝丝。他开口:“裴警察你们找我干什么?”
  九花妈手中的马蹄针(缝纫针)煜煜闪光,一双视力不完美的眼睛溜着刑警。
  “我们为九花的案子来和你们谈谈。”裴菲菲说。
  “人都炼了(火化),还谈啥?”田大巴掌顿然浮上一层阴霾,脸上的秋天朝深处走去。
  “案子还没破。”裴菲菲说。
  “那是你们警察的事。”田大巴掌漠然地说。
  “凶手目前还没抓到,因此……”
  “那也是你们警察的事。”田大巴掌说,仿佛九花的死与他们没一点关系。
  “难道你们不想严惩凶手,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卓广辉说。
  “人死如灯灭,告诉啥她能听到啊?”田大巴掌哀伤地说。
  九花妈窝下头去穿蘑菇串,一排伞状的蕈子在女人面前有序地生长。
  “谁也无权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卓广辉进一步做工作,说,“从古到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吗?”
  “天凉了,到屋子里坐吧。”田大巴掌直到现在,才礼让来访者,淡淡的一句话,是一个良好开端,表明是一种接受。
  “谢谢,我们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地窨子。”裴菲菲说。
  “有什么好看,又潮又黑。”田大巴掌走在前边,到门口,他回身对院中的女人喊:“找(摘)点菇娘儿来!”
  地窨子在东北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发明者是渔猎民族,“夏则巢居、冬则穴处”,这种穿地为穴的屋子,就是地窨子。
  田家的地窨子在背风向阳的山坡,向地下掘几尺,房柱上有檩子椽子苇芭草把,两铺火炕,一铺闲置很久,叠放一双花被。
  田大巴掌点燃自制的灯,材料很简单,一只钢笔水瓶子,盖是薄铁片卷成的圆筒,里边透着线芯。地窨子霍然明亮起来,刑警闻到柴油的气味。
  “坐我闺女的炕上吧,干净些。”田大巴掌说。
  刑警坐在那铺闲置的炕上,炕席是苇子的,大小是照着炕量身制作的。
  “九花爱干净,她妈天天打扫。”田大巴掌说,他开始琢磨用什么招待客人,指使老婆去摘菇娘儿算其中一个内容。他解释说:“我不喝茶,家里没预备茶,喝白开(水)!”
  “不渴,别忙活啦。”卓广辉说。
  “那,咱就以实为实。”田大巴掌说。
  卓广辉几次瞅那双大巴掌,觉得它也没那么令人生畏和讨厌。
  裴菲菲的目光从叠着的花被子移到炕间,见到几片艾蒿叶,干枯的艾叶颜色愈加灰白。
  田大巴掌巴掌大心不大,且很细致,他注意到女刑警望艾蒿叶出神,就解释说:“放它驱虫子,九花怕虫子,再说放它气味也好。”
  吱呀,木板门缺油润滑滞涩,九花妈走进来,用前衣襟兜着东西,直接倾倒在炕上,说了对刑警的第一句话:“吃菇娘儿,杠口(煞口)甜!”
  红菇娘儿,黄菇娘儿堆在炕上。
  似乎这样的开头走访就能很顺利,事实不是这样的。说到九花,最先扭过头去的是九花妈,这女人哭有些特别,只听得见抽气,是真正的啜泣。
  田大巴掌撅手指,发出咯吧咯吧的清脆响声。
  第一部 第十九节(2)
  裴菲菲觉着自己的心也给那双大巴掌撅得隐隐作痛,她说:“九花不能就这样死啦。”
  地窨子静了起来,只有两种声音,咯吧咯吧的撅手指和低沉的啜泣。
  许久,九花妈突然问:“谁杀了咱九花?”
  “到目前为止,黄毛嫌疑最大。”卓广辉说。
  “黄毛对她那么好,怎么会杀她呢?”九花妈嘟哝。
  田大巴掌到青苹果酒店,是九花硬别去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拿鸭子上架!
  走进酒店的田大巴掌,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入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这只在大山沟里呆了一辈子,上过最大的城市是凤凰岭镇,进过最好的饭店是工农兵饭店,吃的最好的佳肴是炖大豆腐。
  田大巴掌坐在一桌子菜前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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